顯然趙桓低估了李綱和河間軍的執行力,河間軍卒過年也都沒回家,隨時整裝待命,救火如救命的四處撲火。
壓根不需要趙桓的擔心,并沒有重大火情發生。
而此時的文華樓下,張棠華和李清照站在樓下,看著煙花下的趙桓和朱璉,兩個人莫名的有些心酸。
李清照還好點,用了一首詩經里的詩詞,去傾訴了自己的情愫,并沒有入宮為嬪妃。
而且看趙桓到現在也沒有這個意思。
而張棠華可是結結實實的婕妤。她看著這一幕,心里不吃味,那是假的。
“為什么官家喜歡她呢?”張棠華反思的問道。自己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好呢?
而李清照卻搖了搖頭,說道:“可能這就是朱貴妃的以退為進,不爭為爭吧。但也不太像,更多的是本性吧。恩寵這種事,誰能說得清呢。”
而此時的完顏宗干硬拖著王稟,來到了宇文虛中的府邸。
直到現在,完顏宗干還是王稟的俘虜,而來到宇文虛中府邸的目的,是完顏宗干想問問,大宋官家說的那個可能存在的計劃,是否是真的。
干掉完顏晟,徹底擾亂金國的秩序。
“你不要看官家是一個仁善的人,但是對待金人的態度上,從官家登基到現在,就只有一個字,打。”
“戰爭不是兒戲,無所不用其極,才是常態。官家擅長陽謀,甚至更喜歡陽謀。但是陰謀是一點都不缺的。這事是我建議官家做的。”宇文虛中喝了一口熱茶,臉上掛著憐憫。
完顏宗干的臉上帶著些許的焦急。
宇文虛中說道:“你是我教出來的學生,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就是告訴了黑水司,又能如何呢?”
“官家既然告訴你,就不怕你告訴金人,現在的金人有空理會你這個遠在汴京俘虜嗎?”
“就是理會,現在的金國上下,誰不是盼著完顏晟死?哪怕是我不寫信給金國的皇城司,完顏晟就不會死于非命嗎?失去了一萬一千三百騎的鐵浮屠,完顏晟,哪里還有坐在皇位上的資格?”
宇文虛中的話句句扎心,扎在了完顏宗干的心頭,他只能眼看著一切的發生,卻沒有任何的辦法。
“宇文爺爺。這就是金人?怎么看的一點都不像啊?”趙臣夫在屏風后面,露出了個腦袋問道。
宇文重從屏風后面閃了出來,說道:“父親,是重兒帶著臣夫妹妹來大堂的,還請父親責罰。”
“行了,出去玩吧。”宇文虛中滿臉笑容的對著宇文重揮了揮手,嚴苛是宇文虛中一貫的理念,但是過年了,能適當的放寬些還是要放寬些。
“聽官家的話,好好的做你的王家彥,金宋兩國之戰,你一個比大多數都聰明的人,能不知道個人在其中根本無濟于事嗎?”王稟勸說著。
“我還在金國的時候,你就收攏了不少的漢兒在你府上,早就知道了我皇城司監事的身份也沒有告訴其他的宗親,也保住了不少漢兒和皇城司察子的命。自己好好想想吧。”宇文虛中最后勸說道。
完顏宗干俯首拜別離開,魂不守舍的跟著王稟回到了驛站。
燕王府還在裝潢,畢竟官家賜下的宅子,而且還是賜婚,肯定要從新收拾一番。
王稟熟睡之后,鼾聲如雷,他忽然猛地醒來,旁邊房間居然有了動靜。
王稟趕緊起身,撞開了旁邊房間的門,看到了房梁上懸著的完顏宗干。
完顏宗干在自殺,他跟個馬猴一樣,在空中不停的掙扎著。
“救你不救?救就把腿蹬兩下,不救就別蹬腿了。”王稟看著房梁上的完顏宗干樂呵呵的說道。
完顏宗干怒氣沖沖的看著王稟,這都什么緊要關頭了?
王稟還好以整暇的回到屋中,拿出了佩劍,慢悠悠的割斷了三尺白綾。
“噗通!”
完顏宗干掉了下去,他躺在地上,臉色醬紅的看著王稟,不停的咳嗽著!
再差一會兒,他就死了!
“行了,死了一次了,鬼門關也過了一次,還沒放下心思?”王稟抱著劍,看著完顏宗干問道。
“咳咳!”完顏宗干猛地躺在了地上,他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自己好像是個懦夫,甚至連自殺的勇氣都沒有。
完顏宗干和王稟一起從黃龍府跑回熱河,完顏宗干早就知道了王稟睡覺,但凡是有點動靜就會驚醒。
他還是沒有膽量自殺。
越聰明的人,越惜命。
“我為金國盡了忠了,也盡了力了,以后喊我王佑吧。”王家彥嘆氣的說道。
趙桓的過年是一個忙碌的年,皇帝同樣是個過年加班加點的職業,除了房子大點,其實真沒啥好處。
而且這超級大的房產無法變賣。更不能租賃出去收回成本,這是趙桓切實的想法。
他現在起了個大早,頂著個熊貓眼,穿上了朱璉繡的冕服,帶著朱璉,來到了太廟祭祖。
太廟,這是趙桓第一次來到這里,挨個敬香之后,趙桓奉行傳統去偏室的誓碑面前宣誓。
面子工程。
趙桓決定明年在燕京過年,這柴家后人都快死絕了,就留著兩個沖門面的柴家人,還不是柴榮的直系。
都做到了這種地步,讓兒孫宣誓實在是一件很過分的事。
要不砸了它?
趙桓看著面前石碑,最后搖了搖頭,好歹是件文物。
不殺上書言事之人,并非不殺士大夫,趙桓很敏銳的感覺到了當初宋太祖的一些風采和執政的想法。
趙匡的目的,是讓后世子孫廣開言路。
可惜被趙光義用了一招雞毛當令箭,把以文抑武,變成了重文輕武。兩字之差,大宋的脊梁骨就被太宗皇帝給打斷了。
趙桓終于費盡心思的把重文輕武變成了文武并重,甚至現在因為金國是主要矛盾,他還側重了武人。
他想把這塊碑文砸了,其實也是想讓后世子孫,不守著祖宗之法過日子。
革故鼎新,唯有不斷的改變執政的理念,不斷的變革,制度才能夠不斷的完善。
趙桓最后還是沒下去手,祖宗之法這四個字,跟一個大山一樣壓在大宋人的頭上,真的是石碑的鍋?
還是利益團體的糾葛罷了。
趙桓還是走出了太廟,帶著朱璉向著大慶殿走去。
大宋過年的時候,還會把朝臣們聚集起來,開個年會,雖然是有加班費,但是總顯得有幾分不太厚道。
趙桓也是在和李綱商量之后,將朝會的步驟能簡化就簡化,能省略,本來一個時辰的大朝會從奏樂到舞蹈的大集會,簡化到了一刻鐘的時間。
皇帝下個詔書,恭賀一下新年,這一刻鐘的時間,就當是朝臣們和自己拜年了。
草草收場,歷年來最短的大晨會就這么結束了。
趙桓乘著車駕向著齊安郡王府去了。
齊安郡王趙士(niao通褭),是現在趙家皇族的同知大宗正事,是現在整個皇族趙家人的族長,趙桓過年也是要拜見長輩。
當初章惇覺得端王趙佶輕佻,不堪擔當大任,章惇支持的就是這個趙士。
此人年少時有大志,勤奮好學,趙佶幾次都想動手搞他,反而差點被這個大宗正依靠皇族的大宗正的身份給反殺了。
在正常的歷史線里,趙士是在趙構要殺岳飛的時候,上書為岳飛辯解,反而被秦檜誣告貪殘險忍,朋比奸邪。
齊安郡王:趙士是趙宋北狩之后,一手策劃了讓趙構登基的人,也是他借著孟皇后的手,將皇帝的世系送回了太祖一系。
苗劉之變,趙構被迫禪讓趙旉之后,也是他把趙構救了出來,再次支持趙構登基。
這樣一個趙構的絕對支持者,在趙構要殺岳飛的時候,上書言:“中原未靖,禍及忠義,是忘二圣不欲復中原也。臣以百口保飛無他。”
趙士一生只見過岳飛一次,時間很短,路過鄂州時,百般夸贊岳飛。
可惜趙構依然一意孤行要投降。付出了極大代價的趙構,在完顏亮再次南侵的時候,直接在龍椅上哭了。
最后趙士落寞的離開了臨安,被趙構逐出了京城,謫居于建康抑郁而終。
對你的忠誠度,對大宋的忠誠度 趙桓去見大宗正,其實就是為了穩固自己在皇族里的威信。
“去年的這個時候,金兵行至汴京,太上皇問某,禪讓與官家,是否合適,當時某以為官家有些維諾陰柔,屬意康王趙構。”
“沒想到一年的時間,物是人非。老朽當時老眼昏花,沒看出官家還是一名英主,乃天人之姿,大宋中興之主。”
“官家之賢,自前唐太宗以來,一人而已,任賢使能,將相莫非其人,恭儉節用,天下幾至刑措。”趙士俯首說道。
“宗正言重了。”趙桓扶起了這名老人。
這幫宋朝夸人都是一套一套的嗎?他暗自乍舌,自己這特么還沒干啥呢,就把趙匡給比下去了?
這旺盛的求生欲啊,畢竟趙匡在太廟里,而皇帝在自己眼前,既然是拍馬屁,昧著良心也要拍全套。把皇帝拍舒服了,才是正理。
不過,能夠他能夠坦蕩蕩的說出來,也算一個周正的人。
“這皇后娘娘倒是愈發的有了朝氣了。這是鳳琮,皇后且收好。”趙士從寬大的袖子里,拿出一個玉器,外邊八角,內雕鳳翔極為精致。
“太祖傳下來的皇后印璽。”趙士解釋了一句,大宋的皇后都是將門之后,鳳琮有時候代表了一種皇族對朱璉的認可。
朱璉有些局促的看著鳳琮,也不知道拿還還是不拿,趙桓點了點頭,朱璉這才收下了玉琮。
“叔父,北地戰事緊急,朕欲前往燕京主持大局。叔父如何看待朕這個想法?”趙桓問道。
趙士扶著長長的白色胡子,想了想說道:“官家且大膽的去,汴京亂不了。”
“現在和當時八門進京已然大不同了。官家移駕萬事無憂。”趙士是皇族宗正,說出這句話來,自然是經過了慎重的考慮。
至少保證皇族不會發生什么叛亂,事實上,現在的趙桓還是低估了自己皇權的穩固。
“倒是臣覺得岳飛此人堪當擔任,現在一個校尉有些屈才了。”趙士突然說了一句。
趙桓沉默,自己還以為岳飛是個那種極為死板的武將,結果現在這關系都走到了皇族大宗正這里了?
“臣也就路過洛陽時,在洛陽見了一面他,此人器宇軒昂樣貌非凡,渾身正氣,所治軍卒,軍紀嚴明無擾民之舉,臣以為中原未靖,此人定大有作為。”趙士繼續夸獎著。
趙桓想起了岳飛被宗澤舉薦,被種師道、種樸、種師中一次次的夸贊,沒想到他這個濃眉大眼的武將,其實本身也是一個極善于交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