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桓對于匠爵的規劃并非臨時起意,在工賑監的時候,看到了孫博給大宋的工匠定級,就想到了這件事。
要促進科技的發展,就需要官府的引導和支持,而趙桓覺得除了錢以外,爵位也是一種極大的吸引力。
趙桓已經讓孫博擬定這方面的札子,孫博正在做,但是不妨礙趙桓把封賞先封出去。
相比較氮元素含量最多的化肥,趙桓覺得自己給一個三品官,已經是極為小氣的事了。
“這種伏火什么的,叫尿素合適些。”趙桓給了他本來的名字。
王重陽自然沒什么意見,本來他的名字就是按照道家的命名方式起的,官家的俗世名稱和道丹之名,其實沒有什么沖突。
“尿素必須盡快生產,不惜一切代價。”趙桓給王重陽定下了目標。
王重陽俯首稱是,然后離開了文德殿,從大同府趕回來的速度其實不快,再加上翻車的事,王重陽足足走了十多天。
他身上已經有些餿了,對于十分愛干凈的王重陽來說,這就極為難受。
臉上兩道傷疤恐怕是會留下傷痕,但是王重陽并不認為這種傷疤,會對自己造成什么困擾,畢竟不靠臉吃飯。
王重陽洗漱之后,換上了干凈的衣物,再次變成了玉樹臨風的中神通,臉上兩道傷疤絲毫不影響他的氣質。
他走在路上,依舊有極高的回頭率,路人頻頻側目,感慨世間沒有完美,這么俊俏的小生,臉上居然帶上了傷疤,讓人連連嘆氣而又有幾分憐惜。
這對清心寡欲的王重陽來說,根本不算是影響。他現在一心只想追尋世界的真諦,而且他總覺得自己摸到了些許的門檻。
“孫少宰,官家讓某負責峰峰礦區之事,某點了工匠就走。不知道準備好了沒?”王重陽先來到了工賑監,提點工匠,然后向峰峰礦區進發。
孫博正在核算人工費用,計省的人也在算預計的支出和消耗,而王重陽就沖了進來。
“這么急的嗎?”孫博有些啞然的問道。
過完年休的汴京城市極為慵懶的,孫博覺得自己已經非常勤快了,沒成想還有比自己更勤快的人,這剛洗完澡就過來了。
“官家說讓某休息幾天,某在汴京也沒什么去處,早早去礦區好了。”王重陽點頭說道。
“那你也得等下午過來,我給你把工匠點齊。還有錢財工錢計省的人,下午才能給你核算出來。”孫博搖頭,年輕人就是急性子。
“哦,那某下午就來。”王重陽說完就出了門,孫博抬起頭的時候,只看到了門板的晃動,來去如風的王重陽已經離開了。
王重陽并沒有停歇,他到了戶部要糧食,戶部給他的答案也是最早下午才能提糧。
他有些郁結,但是這并不影響他的修道之旅,畢竟除了實踐,他還可以做推演。
在大同府他發現的第二問題,就是濁氣如何沉淀之事,畢竟不符合道法自然,而王重陽想到的是水。
他在草紙上,寫寫畫畫了一上午,水運儀象臺報時的時候,王重陽點起工匠,帶上糧錢,就向著礦區進發。
“這剛到汴京城就走了?”趙桓驚訝的說道,這也太著急了。
“臣聽說,朝聞道,夕死可矣,可能他們道家都是這樣的人吧。比較匆忙。只爭朝夕,這不是官家說的嗎?”趙英將趙桓的硯臺拿開,冬日里的硯臺有時候不太好研出墨來。
趙桓點了點頭說道:“有些道理。”
“李太宰,繼續你剛才說的是,是說到了縣學吧。”趙桓問道。
“是的,按照官家的想法,這一年五千萬貫的投入,實在是花銷太大了。能不能少點?”李綱面露難色的說道。
“多嗎?再窮不能窮教育啊。”趙桓撓頭的說道:“這樣吧,第一年先從朕的內帑里出。”
趙英手中的硯臺差點掉在了地上,他擦了把冷汗,這五千萬貫出去了,官家手里也就三千五百萬貫了。
這花錢如流水一樣,進項完全不夠官家的花銷啊。
還有大同府到奉圣州的那條木軌,也是花錢的大頭。
“官家去年收了商稅七千多萬貫,還有三千萬貫左右的農稅。官家這總不能年年都從內帑出吧。”李綱為難的說道。
“那個陳沖在你手下干了一年了,他怎么樣?”趙桓問道。
李綱搖了搖頭,說道:“也是個措大,充其量是個有錢的措大,讀書讀的有點呆,做事太過一板一眼了。”
“那商部的事,還是不行嗎?”趙桓問道。
“如果官家用李邦彥,倒是可以讓李邦彥先把架子架起來,李邦彥絕對可以弄好。”李綱提了個建議說道。
“朕從他家里抄出六千萬貫的家財來,這么個大貪官,你跟我說讓他去管著錢袋子,你這不是胡鬧嗎?”趙桓搖了搖頭。
李邦彥這廝資歷、閱歷、手段管一個商部,那是綽綽有余。但是趙桓不敢用啊。
“官家,他身邊有個侍妾是皇城司的察子。”李綱提醒道。
“那他要是收買了那個侍妾呢?”趙桓還是不太想讓李邦彥上。
李綱想了很久說道:“官家,當初查抄李邦彥的家財,其實很多都是李邦彥的私財。所以每每官家用內帑的錢的時候,他就會非常心疼。”
“大宋書局的雛形是趙都知手里的書坊和印刷坊,其實都是李邦彥本來的家產。當然李邦彥的確挺貪的,一千萬貫和六千萬貫的差別,其實沒什么差別,都是巨貪。”
“哦?那也不成,讓李宮正去吧。”趙桓還是拒絕了李綱的提議。
李邦彥絕對不能起復,即使是李綱舉薦,為了大宋朝局的穩定,而且現在,趙桓要去燕京,李邦彥只能做個局外人。
李綱就是再不介意,李邦彥過去畢竟是宰相,一旦有了權勢,他的那些過去的門生故友就會蜂擁而至。
大宋一旦開始狗斗,那根本就剎不住車。
趙桓最終還是讓李清照去了商部,本來就是個實驗性的部門,如果做得好,就正式立為部,如果做的不好,就再換人,或者直接取消就是。
“那官家,這商部要是不盈利呢?這縣學還推廣部推廣了?”
“現在大宋二十五路,三百個州,兩千余縣,一縣一學,建學至少就得五萬貫,每年縣學就至少要五千貫去維持。官家,太多了。”李綱撓頭說道。
“開源節流,也要把這事搞起來。貴,自然有貴的好處啊。”趙桓想了想說道:“拿出些汴京倉的財貨,換點錢,稍微周轉一下。”
“先在蔡京的基礎上,把這縣學給補充全。可以先有了縣學,再有學校,建校之事,不用太過奢華。能省就省點吧。”
“那那些民間的書院呢?都廢掉嗎挺可惜的。”李綱問道。
趙桓沉默了許久說道:“保留著吧。”
保留了民間的私塾,是趙桓現在財政壓力,最明顯的表現。
以趙桓的想法,真正的公平,是所有人都處在同一起跑線,享受一樣的教育和師資力量。
私塾對比趙桓即將成立的縣學,有著極大的優勢,書院環境、師資力量、同窗好友都是人生路上的財富。
完全的公平,可是這可能實現嗎?至少趙桓知道,在大宋,這無法實現。
太難了,現在趙桓推行一個縣學就極為的困難,而且這個縣學、府學和太學是一項基本國策,其支出消耗太大了。
趙桓和李綱沉默了許久,絕對公平是他們這對君臣的追求,但是現實就是現實。
如果真的為了理想主義,完美主義的政令,在大宋執行下去,那并不是仁政,而是暴政,后果不堪設想。
“這樣吧,李太宰,將民間的私塾還有書院,都納入國子監的管理中,統一授課吧。府學和太學,由官府督辦,任何官考都必須是府學和太學學子。”
“府學和太學在招生之時,可以向官辦縣學和私塾,書院招生。”趙桓最后說道。
李綱點頭,現在也唯有如此了。
“官家,民間行徑和官方行徑一致,便于管理倒是好事。臣倒是認為民間私塾存在也不是壞事。一旦某一地方縣學敗壞了,百姓的孩子也有上學的地方。”
“也能夠通過商稅,了解到哪里出了問題,方便稽查。”
“還有明日去皇陵祭祀的事,官家今年咱們還去嗎?怎么安排?”李綱問道。
大宋皇陵,每年皇帝都會拉著朝臣們去祭祖,以彰顯所謂的祖宗之法。
“去!”
“召集文武百官,明日去鞏義皇陵掃墓。每個人都要去,愿意帶上孩子的也可以。對了,讓諶兒、宇文重、岳云他們一起去。”趙桓極為沉重的說道。
“官家。這是不是不妥?”李綱同樣憂心忡忡的說道。
趙桓搖頭,今年去皇陵掃墓,和以前去掃墓的踏青完全不同。
因為大宋鞏義皇陵群,已經被金人砸的一塌糊涂,地上地下,無一處完整。
也就是說,趙桓的祖墳,大宋的祖墳,已經給金人刨了。
皇陵群不僅僅埋葬著大宋的皇帝,還有歷代的文臣武將。配享太廟可不僅僅是祭祀,還有相關的規格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