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百人的學子和臣工們出行的日子,老天爺依舊沒有給趙桓一點點面子,雨依舊在下。
趙桓當然沒有矯情,蓑衣一披,踏上車駕,就出了門送行去了。
他沒那么講究。
而朱璉也從宮人那里拿了一件蓑衣,跟著趙桓闖進了風雨里面。
她已經逐漸明白了,趙桓那么急迫的,讓她成長為一名合格的皇后的意愿,她也不想錯過和趙桓的每個類似的瞬間。
事實證明,陳敷那套盜天地之時利,很符合大宋人,或者符合中原之人的觀念,大雨并不是學子和臣工們,不能出行的理由。
趙桓的車駕,走到了廣安門,大宋的驛站設立在這附近,趙桓來到了廣安門之前,這里有一塊巨大的石碑。
仿照之前的唐朝,立在了大門口一個碑,上面寫的話,一模一樣。
西極道九千九百里。
不到萬里之遙,去廣袤的上京道,并不是萬里之遙。
大雨依舊在下,砸在了趙桓、朱璉和所有臣子學子的蓑衣上,水滴的聲音和滿是水珠的臉上。
他們是大宋第一批遠邁萬里去為大宋牧守百姓的臣子,放棄了關內的精致的生活方式,披上了蓑衣,騎上了劣馬,奔波在上京道上,有的是烈風陣陣,有的是狂沙漫漫,有的是皚皚雪原。
這是一群豪邁的人。
“臣等告退。”臣工們和學子們俯身和趙桓作別,轉身離開。
趙桓目送他們離開,學子們帶著趙桓對他們的期盼,坐在滿是雨水的路上,向著居庸關而去。
趙桓往前走了兩步,送走了他們。
這是一群大氣的人!
趙桓拉著朱璉回到了延福宮,他準備換身衣服就去文德殿,繼續著自己批閱札子的事,整個大宋都在蒸蒸日上,這一切都讓趙桓感覺到了使命感。
而此時的李師師撩動著自己滿是雨水的發梢,臉上苦笑不得看著廣安門前轉身走向皇城的趙桓。
自己千里迢迢從淮南來到大宋,就是為了在燕京府設立羊毛的脂化的工坊,她帶了配方和兩百余人的工匠,準備教導燕京的婦女們,把毛紡工坊建起來。
結果趙桓的注意力都在遠走的學子身上。
壓根沒有看到風雨里,同樣有些狼狽的李師師。
大宋的官家呀,是一個狠心的人。
李師師看著巨大而宏偉的燕京城,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那再也找不到的原價的城內用地的租契。
李師師將自己的蓑衣的帽檐摘下,就這樣在雨里淋了個通透,帶著工匠們,進了廣安門。
這里有陳家給她置辦的工坊,不過利益卻是對半分。
李師師非常的不幸,還沒走到淮南的時候,陳家那位準備婚配的陳家大官人,就不幸生病去世了。
不過李師師并沒有追究那個不幸去世的大官人,到底是畏懼趙家皇室躲起來了,還是真的生病而死。
不過不重要,連皇帝都再沒有再過問過她的行蹤。
“汴京沒去結果倒是到了燕京,葵兒,你說我這算不算兜兜轉轉的打轉,離不開他趙家人了?”李師師笑著問道。
崔葵兒想了想,笑道:“不算,畢竟不是在汴京,這是燕京。當今官家也不是太上皇。”
“你這張嘴啊。”李師師輕聲笑道。
之所以來到燕京路的燕京府,完全是因為這里,顯然已經成為了大宋另外一個個中心點。
趙桓想要遷都的想法,幾乎所有人都品出來了。
路人皆知。
這里未必會成為大宋的經濟中心點,畢竟南方的富碩,北方其實真的很難比得了。
海貿的繁盛,給南方帶來了足夠大的優勢。
北方的限制太多了,就東海以北的入海口冬日里結冰一件事,就大大的阻攔了燕京城成為大宋經濟中心。
但是這并不代表燕京不能成為整個大宋的軍事中心和政治中心,文人墨客最多的地方。
李師師現在手里的方子,是官家賞的,這是當初把趙佶從南方勸回汴京的報酬。
這個報酬極為豐厚,甚至可以成為她李師師一輩子的依仗。
但是不管是收購羊毛,還是販售毛呢制品,都是在北方更加便利些。
“你說大宋的官家是不是負心漢,趙都知的那個鳥花使,就提了一嘴讓你入宮的事,就再也沒有后文了。這官家呀,也是個負心漢吶。”李師師嘆氣的說道。
即使她早就聽聞了燕京城的宏大,但是從江南轉到燕京的一瞬間,還是被這恢弘的城池所深深震撼。
她走馬觀花的來到了皇宮之前,站在皇城前三丈外,拿出了一本札子遞給了親事官。
“官家請你進去。”親事官很快回稟,宮門吱吱呀呀的打開。
李師師有些失神的看著碩大的朱紅色的宮門,臉上掛著無奈的笑容,自己這輩子和皇這個字根本繞不開了。
想擺脫命運的束縛,哪里有那么容易。
她遞出去的札子,自然是和李清照在汴京商部定下的札子,她其實早就猜到了趙桓會把這事扔給李清照李大家,結果還真的被自己猜中了。
“拜見官家。”趙桓召見李師師是在延福宮,自己剛回到了皇城,剛剛換了淋濕的衣物,就聽到了李師師到了燕京的消息。
看著李師師遞上來的札子,趙桓真的哭笑不得,自己的性子就這么好猜的嗎?
這世間倒是從來不缺的就是聰明人。
“按著李宮正和你商議的進行吧。朕覺得可行。”趙桓同意了這份札子,李師師不是笨蛋,李清照同樣不是蠢人。
李師師笑著說道:“這次進京呢,給官家帶來了新的羊毛呢衣物,都是頂好的羊毛做的,款式和樣式都還不錯。就尋思著送到宮中給官家看看。畢竟方子是官家的。”
趙桓讓親從官把李師師帶的東西抬了上來。
等待的這段時間,趙桓上下打量了一下這個崔葵兒和李師師,兩個人的衣物都被雨水打濕了,妖嬈的身材的確非常吸睛。
怪不得能把趙佶那個老色批迷的神魂顛倒的。
趙桓倒是對這倆人沒什么感覺,在他眼里,這倆人也是工具人,自己弱化契丹這些北地人進攻性的工具。
不過趙桓的這個打量,讓朱璉看在了眼里,看來自己官家最近的運動量不是很夠,否則看這等紅顏,應該是紅粉骷髏才對。
朱璉眼珠子一轉,計上心頭。
精力旺盛是吧。
趙桓仔細的將毛呢制成的衣物翻動著看了看,這個衣物春秋天穿即為合適,款式上也是很符合大宋的審美。
可不是后世的工業產品,這是羊毛呢!
可是扎扎實實的厚重,保暖極為優秀,甚至盛于棉服。
這東西最好的地方就是防風。
李師師這個人,是一個非常周全的人,她笑著說道:“臣妾還在淮南試著用羊毛做線,織成了面料。”
“工藝還不是很成熟,所得面料不是很多,也算是個新鮮的事物,臣妾怕這手工活不到家,就沒做成成品,送到宮中來,給朱貴妃做消遣,也省的官家忙碌,朱貴妃無聊。”
趙桓真的只給了李師師一個羊毛脂化的方子,結果李師師連羊毛面料都做出來了。
朱璉摸了摸這面料,看了趙桓一眼,拉著李師師走進了偏殿,討教一些閨中秘術去了。
趙桓總覺得朱璉的眼神不太對,但是又不知道不對在哪里。
女人的心思啊,永遠讓人看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