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桓皺著眉頭看著札子,從多瑙河畔的匈牙利到孤懸海外的倭國,聞其聲聽其名無不瑟瑟發抖的蒙古鐵騎來了。
克烈部以他們最鼎盛的狀態,出現在了自己的視野里。
雖然黃金家族的乞顏部還很弱小,但是蒙古諸部已經開始強大了起來。
擺在趙桓面前的是三樣讓趙桓無法接受的物品。
第一樣是復合反曲弓。
趙鼎札子里的復合弓,不是機械滑輪省力的后世的機械復合弓。而是以干、角、筋、膠、絲、漆等材料為主,以上六種材料合稱六材弓。
反曲的造型,增大了弓力,減小了弓身。
反曲弓如果在不上弦的情況下,它的弓臂是向相反方向彎曲的,所以有更高的機械能,有更遠的射程,因為縮短的弓身有更快的射速。
這樣的弓,克烈部每人兩把,一把遠射長弓,一把近射的短弓,射程上是兩百步,大約三百多米的有效殺傷。
第二樣是劣馬的重要性已經被克烈部發現。
他們已經開始騎乘著劣馬,在草原上奔跑起來,并且他們的馬匹,多數都是母馬,而不是戰陣用的閹割公馬,在行軍途中,可以用母馬的馬奶,制作奶酪,減少消耗。
這種來自漠北呼倫貝爾草原的馬種,雖然在遼國疆域內也有分布,但是數量上很稀少。
畢竟這種馬,就叫做蒙古馬。
第三樣,是最讓趙桓不能接受的高級工程機械,名為巨石砲的投石機。
在趙桓的認知里,這應該是是蒙古大后期,學貫中西之后,才造的巔峰攻城器具!
居然出現在了克烈部的工坊里!
難道自己被安排了?
這是趙桓看到巨石砲的第一感覺。
不過他很快就發現這只是一臺遠遜于自己的重型重力投石機的攻城器械,才松了一口氣。
自己那十米高的超級機械,可以將一百多公斤的大石頭,扔一千米。
這種超重型的攻城器械,暫時還只有大宋能造的出來。
克烈部的投石機,是一種只能投擲十五公斤到三十公斤的小型重力投石機而已。
這讓趙桓莫名的心安,不管什么時候,多,就是美,大,就是好,口徑,就是正義!
口徑上的領先,讓趙桓松了一口氣,還好,自己現在還有蒺藜炮這種殺手锏,被殺到滅國是絕無可能,但是這給他的擴張帶來了阻力。
趙桓看著札子里的情報,才明白了這克烈部的反曲復合弓和投石機到底是哪里來的了!
大秦景教!注1
這是起源于在中原王朝的認知中的大秦地域,也就是羅馬帝國的一只教派。
在唐太宗時期傳入了中原王朝,在唐武宗滅佛的時候,順帶著加了一句,勒大秦,穆護,祓三千余人還俗,不雜中華之風。
大秦景教這才退出了中原王朝,僅有的的大秦寺,在趙桓這會兒,也是一片的廢墟了。
大秦景教并沒有放棄傳教的行為,他們深入了遼國。
遼國修釋家禮佛,漢化嚴重,景教也沒有市場,遼國人就把他們趕到了漠北,他們在這里扎下了根。
景教眾,在蒙古語境叫也里可溫。
趙桓找到了克烈部投石機的由來,也讓趙桓松了一口氣。
在軍備上,大宋完全領先,但是在軍隊素質上,大宋軍守城有余,攻擊不足。
自己謀劃滅金之戰,對金國大勢剛剛占據了全面主動的時候,結果克烈人來了。
而且來勢洶洶,絲毫不是趙桓認為的莽荒部落!
人家是一個早就在百年前謀求立國,剛剛打敗了耶律大石的成建制的軍隊。
趙桓看著堪輿圖,讓趙鼎原地待命,等待自己的詔命。
而這個詔命,并不是鎮州拱手相讓。
相反,趁著天氣還算晴朗的時候,讓岳飛帶領剩下的河間軍卒和蒺藜炮和藥包,一擁而上。
徹底將鎮州所在的四州的克烈部打退!
趙桓不能不打,現在的上京道隨著耶律大石帶著契丹最后的精銳,離開之后,就成了一塊飛地。
自己不去占領它,克烈部就會占領他們!
歷史事件提醒:耶律大石放棄遼上京道之后,大量的契丹人只能被迫無奈的加入了蒙古諸部,這給蒙古諸部增加了大量的人口。
而燕京路的契丹人則成為了金人的簽軍,跟隨金人和蒙古諸部,在漠南的烏察草原展開了為期近百年的掙脫。
歷史的提醒,讓趙桓認識到,不僅僅是領土的問題,還有人口問題。
現在克烈族剛剛占領了鎮州四州之地,這個草原上的明珠,現在他并不是立足以穩。
現在不將克烈部打回漠北以后,等到全面消化了契丹人所剩下的人口,其底蘊就會又厚重一份。
到時候更加難以征伐!甚至成為大宋的心腹大患!
趙桓剛要寫下詔命的時候,又停下了筆尖。
西夏人怎么辦?
東勝衛是現在整個燕京防線最薄弱的地方,城都還沒修起來。
東勝衛和奉圣州的軍堡是大同府的左右兩翼。
而整個云中路是以大同府建立起來的防御體系。
云中路的防線,是燕京路的左翼。
東勝衛是整個燕京防線體系最薄弱的一環,被打破,就會讓大同府陷入危險。
趙桓這套偷師明太祖朱元璋九鎮衛戍體系,在整個明朝歷史上,東勝州被攻破之后,大同府屢次被攻破。
這套攻防兼備的體系失去了東勝衛,就失去了攻擊的能力。
雖然還有其他的關隘擔任防守任務,但是攻擊性全無。
而陳規在他的《攻守方略》就說到了這個問題,攻擊是最好的防御。
趙桓看著整個堪輿圖愣住了。
調走了岳飛,將無人鎮守東勝衛,西夏人萬一來拿下了東勝衛,自己這套體系就失去攻擊力,染指上京路,簡直是天方夜譚。
可是不讓岳飛帶著精銳和河間軍一起北上,趙鼎只能從鎮州撤回,坐看克烈部和蒙古諸部,瓜分整個上京路的人口、牲畜和領土。
怎么辦?
趙桓看著堪輿圖,愣愣的問道:“種少保,你說……”
說完,趙桓自己都笑了。
遇事不決問種師道的日子,是他考慮這些問題,最少的時候,燕云十六州的協防,也是經過種師道的參詳。
現在自己該怎么辦?
“系統,你就不能加點嗎?給我的軍事上加上幾十點,還有這么為難的時候?”趙桓喃喃的說道。
貪心不足蛇吞象,呵呵。
還是原來那么皮的嗎?
趙桓調侃了一句系統,看著堪輿圖發呆,他需要找人商量,從參事到武將,讓他們集體商議一番,看看到底該怎么做。
自己解決不了的問題,讓朝臣們集思廣益,才是硬道理。
眾人拾柴火焰高。
他沒有找汴京文官體系商量。
是因為那群家伙,肯定迫不及待自己放棄上京路的利益,這樣大宋不還是原來那個他們熟悉的大宋。
現在的大宋變得越來越陌生,他們開始擔心自己跟不是官家的腳步。
井底之蛙打破安逸的生活環境,跳到井口之外,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
趙桓將這個消息散播下去,讓樞密院的參事們,以及大宋的將領們,提供他們建議。
趙桓收到的最快的答案,也是現在最優秀的答案,是來自現在駐扎在東勝衛威懾西夏的岳飛,非常簡單的三個字。
空城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