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桓這幾天悟出了一個道理,自己反復被趙英、黃彥節誤會的原因,是一直沒有皇子誕生,這件事是朝臣們誤會的關鍵。
趙桓已經深刻的了解到了朝臣們,為何會誤會自己,因為宇文虛中和李綱的札子里,稱呼趙諶為殿下或者說是元子。
元子出自《尚書·微子之命》,意思是皇帝的嫡長子。
太子的稱呼已經不適合趙諶了。
證明朝臣們已經不再視趙諶為合法的繼承人,這也怪不得趙諶,當時局面他一個小孩子能做什么?
但是朝臣們依舊以元子稱呼趙諶,已經顯而易見,官家年富力強的歲數,應該廣開后宮,多生幾個皇子,更多的選擇。
“朕已經很努力了,可是生孩子這件事真的是緣分。你們不要再往朕的宮里塞人了。”趙桓對著趙英嚴肅的說道。
趙英用力的點了點頭,點頭說道:“保證這是最后一個了。”
曹嫻最后還是進了宮,汴京那邊老太監和老宮女們已經到了燕京,教導曹嫻,大宋的規矩。
其中最重要的一條,就是不能后宮干政,這是大宋的慣例,趙桓認為很有必要。
對于曹嫻,趙桓發誓并不是因為曹嫻的身段好,才讓其進宮,完全是因為宇文虛中勸諫。
曹嫻不僅僅是一個西夏的王妃,還是一個梁家人。
這一點極為重要。
興州、定州、懷州、永州、涼州、甘州、肅州、瓜州、沙州河西九洲,以及六左監軍司,這背后是一分極為豐厚的嫁妝。
趙桓最后還是被宇文虛中勸說,將曹嫻接進了宮,這代表了一種態度,接納了梁家人,分化西夏。
一個皇帝,也會有自己的無奈,并非隨心所欲,分化和弱化自己的敵人,不擇手段。
“那接張婕妤到燕京嗎?”趙英品了品趙桓的話,問道。
“算了,你還嫌這內宮不夠亂嗎?”趙桓搖頭,打開了來自鎮州的軍報。
大宋和蒙古諸部的第一次碰撞。
以死掉了三千契丹人的老弱為試探,大宋展示了自己的武力和軍備,克烈祿汗退居漠北為結果,擺在了自己的面前。
岳飛再一次用開掛一樣的實力,證明了挑戰他的人,都是憨憨。
趙桓批準了榷場的申請,并且在鎮州四州和靜邊城建立榷場。
這樣李師師的羊毛生意,就一下子擴充到了漠北。
當然其他的貿易也會有大量的盈利。
其他的條件,趙桓就當沒聽見。
正如岳飛判斷的一樣,窮兵黷武這件事,真的干不得,雖然大宋有自己的優勢,但是趙桓卻深知民生凋零的可怕。
那是一環崩潰全線崩潰的恐怖后果,而且現在的長達百年的降溫,迫使趙桓只能選擇精兵的方式。
所以趙桓同意了祿汗的提議,代表著大宋和克烈部僅僅是,互相接觸一下,各忙各的。
就像兩頭猛虎一樣,互相試探了一番,然后收齊了自己鋒利的爪牙,繼續在各自的領地內,加強自己的實力,等到哪一天再無忍下去的時候,互相打的你死我活。
“愿克烈部與大宋,生育繁息,牛羊被野,戴白之人(白發老人),不識干戈。”趙桓對祿汗國書上的這段話,嗤之以鼻的扔到了一邊。
趙鼎和祿汗,都非常巧妙的沒有談到一個問題,那就是邊界的位置。
祿汗只是承諾退到漠北,甚至連以大漠為界限都沒提一句。
這是給雙方以后的爭執埋下伏筆。
克烈部真的心甘情愿的放棄漠南嗎?
數千里的廣袤草原!
數百萬的契丹人!
數都數不清的牲畜!
更加豐茂的水源!
更豐富的農作物!
更家廣袤的戰略縱深!
拱手讓人!
這是克烈部在決定退出漠南的時候,放棄的東西,他們真的心甘情愿嗎?
肯定不會!
但是他們需要實力震懾漠北的蒙古七十二部,所以他們咽下實力不濟的苦果。
等到真的一統漠北草原,再次南下之時,絕對不會像今天這么輕松。
鎮州漠南四城擴建,城墻加高勢在必行,還有軍卒常備軍力,都要做擴充。
趙桓也畫了一條虛線在堪輿圖上,等老子有了錢,修個馳道到鎮州,才算是徹底把這個回鶻可敦城占了下來。
等到那個時候,你想要漠南?我還想要漠北呢。
“李師師給力點,能不能光用羊毛就把蒙古諸部變得載歌載舞呢?”趙桓皺著眉思考著。
不過,最后搖了搖頭。
曹嫻有些別扭的端著架子,跟著老宮女學習著宮廷的禮儀。
第一個學的禮儀,傳自三皇五帝之時的五禮。
吉、兇、賓、軍、嘉禮節。
曹嫻雖然想不明白,自己一個宮人,為何要學習軍禮,但是她依舊老老實實的學習者。
曹嫻看著自家的閨女李清露四處亂跑,趕忙喊道:“姥(mu)兒,別來回亂跑。”
李清露已經一溜煙的跑出了宮室,如同從籠子里逃出的金絲雀一樣,開懷的在碩大的燕京行宮奔跑著。
親從官看了眼只有兩歲的小丫頭,便不再管了。
這是新晉級昭儀的曹妃的女兒,官家御批賜書的帝姬。
只不過跑著跑著,面前突然出現了兩把出鞘的樸刀,嚇的李清露嚎啕大哭起來。
她只有兩歲,兩道晶瑩的淚滴順著臉頰滑落。
小孩子的臉,六月的天,說變那就變了。
燕京行宮里,唯一不能讓這個出籠的小鳥自由飛翔的地方,就是這文德殿。
曹嫻擔心的看著門外,大宋的皇宮似乎禮儀極為周全,她有些惶恐還有些迷茫。
惶恐是對未知的恐懼,迷茫是對未來的不確定,他不知道皇帝,會怎么對待她。
“曹昭儀莫慌,我去把她找回來。”一個老宮女笑著說道,帶著兩個宦官準備去找那只四處亂飛的小鳥。
“不用了,朕把她抱回來了。雖然才兩歲,但是還是懂了些事,哪些地方不能進,一定要和她說清楚。一次不聽就多說兩遍。”趙桓抱著腮幫子上還掛著淚珠的李清露走進了宮門。
“去找你的娘親吧。以后不要亂跑了。”趙桓將李清露放在地上,笑著對曹嫻說道:“朕正要出門,就看到了她在文德殿門前哭。親從官有詔命任何人不得隨意進出。那里的東西對大宋都很重要。你多說說她。”
“謹遵圣命。”曹嫻慌慌張張的行了個禮,略帶一些惶恐的對著趙桓說道。
趙桓看著嫵媚中帶著一些惶恐的曹嫻,這眉宇中帶的風情,讓人不禁有些意動。
不得不感慨,這給皇帝享受差事的傳承,非常的完整,傳自先秦的相女術,現在被趙英和黃彥節所掌握,看人的水準,尤其是女人,那是一等一的準。
這女人,是個勾魂的人。
楚楚可憐。
趙桓出了門,轉角走到了延福宮。
朱璉托人來告訴他,用羊毛線,織好了一件新衣服,讓他得空了去看看,正好閑來無事。
“羊毛坎肩怎么想起了做這個東西?”趙桓試了試這坎肩,是根據自己身體做的坎肩,自然非常合適。
朱璉笑道:“臣妾尋思著軍卒前線作戰,披甲的時候,這手肘肩免不了磨出傷勢來,就做了這么一套肘后、坎肩、和護膝這三樣內襯來。”
“是臣妾不通軍務,也不知道這些東西有沒有用,就讓官家來參詳一下。”
“天氣冷的時候,官家也能把這些襯在里面保暖。”
“麻布內襯確實不夠舒服,但是這羊毛呢,現在價格正貴的時候,就是能做,大宋的軍卒也穿戴不起啊。”趙桓笑著說道。
朱璉有些恍然大悟的張大了嘴,然后失意的說道:“臣妾思慮不周了。”
“沒事。有這份心總是好的。”趙桓臉上掛著笑意的點了點頭。
母儀天下這四個字,也是可以培養的,至少現在的朱璉已經知道了當的軍民為了大宋做了什么,平日里也能想到他們。
“黃彥節的札子。”趙英不知從哪個角落里突然露出了個腦袋說道。
趙桓看完哭笑不得說道:“西夏人要遷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