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飛率領著背嵬軍在山林里穿梭著,身形迅捷,在滿是霧氣的山林里穿梭的他們,如同鬼魅一般。
石嘴山山道,并不是一道通途,道路崎嶇,尤其是在深秋的季節里,還會因為下霜,導致山道極為濕滑,稍微不慎,就是墜入谷間命運。
平日里只有從河套地區私自販賣大宋商貨之人,會選擇繞開烏海城,鋌而走險。
這也是為何李乾順明知道有這條石嘴山山道的存在,卻沒有派出重兵去把守的原因。
從這里繞行,打興慶府的思路,并非岳飛一拍腦袋決定的,而是由斥候進行了長達三天的探索,確定了人馬皆可以通過之后,在眾將的參議下,決定前往。
岳飛喘著粗氣,穿過了最后一處僅僅能容納兩人并行的山路,那段山路腳下就萬丈深淵,霧氣繚繞如同幻境,讓人禁不住想要跳下去。
岳飛調整自己的呼吸,看著自己身后綿延而來的軍卒,笑著對張憲說道:“官家曾經說,世間有一支強兵悍將,穿著草鞋在山林里,一個日夜之間,可以穿行二百四十余里!當時我是不大相信,世上能有這樣的強軍存在。”
“我也不信,那太難了,我們這一個日夜,才走了不到百里,有八十里路的樣子?”張憲也是點頭,同意了岳飛的說辭。
這山路,太難走了。
哪怕是張憲,如果有第二次選擇的機會,他不會再舉手,同意這次的戰略布局。
岳飛打開了堪輿圖,翻動了半天,最終確定自己并沒有走錯路,笑著說道:“可能是那只軍隊輕裝前行,咱們又是轟天雷,又是蒺藜炮、重型投石機的組件,還有大量的甲胄存在,輜重比較多的緣故,下次把河間軍拉出去試試。”
“按照作戰計劃,若是興慶府作戰不順,我們就轉道前往杭錦城撤退,這一路我們走過兩次,想來再走一次不是什么問題。”
張憲對這副堪輿圖已經了然于心,岳飛說的撤退路線,就是當初岳飛兩次武裝威懾時候,走的兩次路。
岳飛還是一如既往的謹慎,哪怕是這條路都走了兩步,也要反復確認。
“黃彥節聯系了沒?”岳飛合上堪輿圖,對著身邊的張憲問道。
張憲略微皺了皺眉,隨后點頭說道:“聯系過了。看來鵬舉你都知道了。”
他放下了手中的千里鏡,興慶府的守軍,在黎明時分的守備,十分的松散,和自己前兩次來的時候,沒有什么區別。
岳飛稍微沉默思忖了片刻說道:“你和內侍省的聯系,我打一開始就知道,后來官家跟我說過這事,才確認的。”
“官家說的?”張憲驚訝的看著岳飛,最后只能搖頭。自己這個官家,不知道應該用什么詞語去形容。
岳飛拍了拍張憲的肩膀說道:“官家跟我說的原話是,若是誰說岳飛謀反,官家他萬萬不信。但倘若真的有一天,因為君不密則失臣,岳飛走上了這條路,那就先把張憲關起來,哈哈哈!”
“官家真是一個妙人。”張憲只能微笑而不失禮貌的回答著。
岳飛略微有些悵然,自家這位皇帝,有些時候在某些方面,倒是極為有趣。
他笑著說道:“人心不能去考校,官家做事自然有官家的道理。”
“你和內侍省的聯系,存在也是一件好事,畢竟當初咱宋太祖,到底是他自己披上的黃袍,還是結義社的那幫人威逼著他披上的,誰也說不清楚。”
“我不多過問,照舊就是。官家也沒跟趙英說,我岳鵬舉知道了此事。一切照舊就是。”
一切照舊?張憲哭笑不得,這怎么一切照舊。
什么是圣眷正隆?這就是吧。
張憲略帶幾分無奈的說道:“黃彥節說明日卯時破曉時分,黎明將至時,他會和梁氏一起,打開興慶府的城門,大軍進城即是。”
岳飛仔細品了品這句話,在地上畫了三個圈,用力的抹去,帶著幾分擔憂的說道:“梁家可靠嗎?雖說曹賢妃在官家身側,按理說可信,我們這次不求攻城,只是嚇唬李乾順,若是梁家反手把黃彥節給賣了,他……”
“他就死了。”張憲肯定的說道。
岳飛閉目思忖了良久,說道:“今天這一天,你跟黃彥節再書信往來一下,若不是萬全之策,還是以保命為主。”
“命令軍卒原地修整,不生明火以干糧為食,明日寅時,人銜枚,馬裹蹄突襲興慶府!”
此時的興慶府內,黎明時分,城里已經有了幾分熱鬧,豆腐鋪子和早餐鋪子早就開始了準備販賣的食材,而此時的黃彥節也趁著天色微亮,人最慵懶的時分,來到了梁家。
梁炳煥依舊住在興慶府內,同為漢人,而不是黨項人,這讓梁炳煥和黃彥節的關系走的很近。
而黃彥節略微有幾分焦慮的等在門口,此時烏海城之戰,人盡皆知,岳飛將軍率領飛軍趕至烏海城下,以及大宋皇帝的申斥,也讓西夏王庭上下驚懼。
此時自己的登門拜訪,其意義,想必梁炳煥心里清楚。
梁家控制著興州、定州、懷州、永州、涼州、甘州、肅州、瓜州、沙州河西九洲,以及六左監軍司,是整個西夏王廷最大的漢人勢力。
而這股勢力,是歸宋還是歸夏,就看這梁家的門,是否能夠打開了。
“押班,咱們這么堂而皇之的行動,會不會被西夏王知道?”站在旁側的親從官疑惑的問道。
黃彥節連車駕都沒換,就這樣杵在梁府門前,黎明人少,可不是沒人,黃彥節這種某些方面代表大宋的人,時刻受到各方勢力的關注,這樣光明正大的來到梁府,實在是有些扎眼。
“李乾順知道是一定會知道的,他眼下不敢徹底得罪大宋,也不敢得罪梁家,我這樣杵著,他沒辦法。”黃彥節笑著安撫著親從官。
他在西夏,代表大宋的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