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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五十七章 這天地下,萬事都得講道理

  宗澤看著這五兄弟,又看了一眼不遠處的鄂州府,只能無奈的搖頭。

  草莽尚且知國難當頭,這些東西不能動,但是趙承佑居然能下令把這批物資劫了,當真不知道江山社稷這四個字有多么難寫。

  大宋的讀書人很多,這道理自然是解讀的很深。

  但是這道理,都被趙承佑這幫人給禍害了。

  “宗少卿,俺們能問個事嗎?就是,這荊湖水軍還招人不?當初楊二哥在荊湖北路鬧得兇,俺們沒敢去。”褚青突然張口問道。

  楊天山手中的折扇一停,倒是沒想到這個粗胚,居然還有如此機靈的時候,大哥殷奇周開不了這個口,但是一看就是愣頭的褚青開口,算不上讓雙方難堪。

  “楊二哥?”宗澤看了眼楊幺,眼神中帶著疑惑。

  楊幺趕忙解釋道:“當初鐘相是大哥,荊湖地面上,都稱呼他一聲大哥,喊我二哥。”

  “原來如此。”宗澤點頭,進了公門,過去的賬算不明白,也不能算。

  要真的這么算,眼下在遼東郡打生打死的楊再興,唯有一死了。

  宗澤點頭說道:“官家在津口早的木蘭舟,想必你們也曾聽聞,跑水路的消息都比較靈通,官家組大宋水軍,僅僅這荊湖的七萬人還有范汝為的五萬人,遠遠不夠。”

  “有言在先,水軍很苦,倘若吃不了苦,當了逃兵,那軍法可不講情面。你私下里問問你楊二哥,若是吃得了這份苦,可以進荊湖水軍。”

  楊天山驚喜的看了一眼殷奇周,他們這趟干完,趙承佑完蛋不完蛋,鄂州碼頭的買賣,怕是做不成了。但是能入了軍伍,也算是有了一個出路。

  殷奇周要把這批物資交給宗澤,他要擔待的不僅僅是損失一大筆錢貨,還有擔待著除了五府之外那些弟兄的補償,以及趙承佑的秋后算賬。

  哪怕是趙承佑被盛怒的官家借人頭一用,給腰斬于市,但是大宋的宗親奈何不了趙官家,還奈何不了他們這五條大江里的小魚嗎?

  殷奇周五兄弟都是喜氣洋洋,入了軍伍,就算是到了天子麾下,趙承佑這等宗親,真的想報復,難上加難。

  大宋軍現在什么地方,整個大宋都一清二楚,宗親想在里面造次,那就是打官家的臉面!

  宗澤略微有些不放心褚青,他就長著一張貪財的臉,仔細囑咐著:“物資交接清楚之后,你們的人,需要幫著把這批物資送往各府。”

  “這批物資在你們手里的時候,我宗某得落下臉去給你們求。但是現在既然交接清楚了,再敢動分毫,鍘刀可不含糊。”

  “是這個道理,宗少卿囑咐的對。”殷奇周趕忙說道。

  他忽然覺得這個世道沒自己想的那么爛,至少這世上,還是有講理的地方,也有講理的人。

  楊幺的語氣中帶著幾分僥幸的說道:“能把這批物資原封不動的送回來,也算你們五兄弟的造化,等水疫過去,咱們大宋的皇帝可不是個手軟的人,他會做什么想必你們也清楚。”

  “逃,逃到天涯海角,官家也能把人抓回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能逃到哪里去。”

  官家兇名在外,仁義在內,大宋人就瞅見了大宋皇帝的仁義,但是軍報那一筆筆的人頭賞,官家從登基到現在,分文不差的支給了在前線砍金人的軍卒們。

  關內關外,對官家的評價幾乎截然相反。這些都是市井之人很難接觸到的事。楊幺也是為這五兄弟慶幸。

  大宋軍卒退役之后,都散落到各地風聞言事,若真的觸怒了大宋皇帝,真就是天涯海角都逃不出去。

  “你別嚇唬他們。”宗澤訓斥了楊幺一聲,官家拼命豎起的仁義牌坊,可不能這么毀了。

  欽差在外,自然要維護官家的民望。

  宗澤面色略帶些凝重的說道:“我替鄂州的百姓謝謝你們,沒有聽趙承佑那混賬的話,把物資扣了發財。”

  “這批物資有多救命?耳聽為虛,眼見為實,走吧,去看看。”

  宗澤今天本來就打算去新建好的醫廬,他要去看王善,連續熬夜的王善,精神不濟,一個疏忽,染上了瘧疾。

  套上鷹嘴兜鍪的一行人,來到了鄂州新建成的醫廬前,依山傍水的醫廬,倒是透著幾分清雅。

  這里的患者都是重癥,醫廬里四處都是草木灰的味道,還夾扎著紙纏香熏蚊的熏香味兒,四處干凈整潔,看不到任何蚊蟲。

  哪怕是這樣的醫廬,一行人還未進了醫廬,一架架抬出去的擔架上,蒙著的白布抬出了醫廬,這都是沒挺過去的重癥,要拉倒城外燒了。

  “朝廷是來救災的,有些人為了自己的財路,就是硬生生的攔著。”宗澤嘆氣的看著整個醫廬說道:“官家說人定勝天,這天好勝,可是這人呢?”

  王善住在一個獨居的小院里,宗澤來到了王善的小院旁,看著王善瘦弱的驅趕就一陣心疼。

  “要不是趙承佑搶了你的鷹嘴兜鍪!你也不會這樣!我這就去剁了他!”楊幺看到王善病入膏肓,身形消瘦的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

  王善慢慢靠在了床榻上,拉住了楊幺搖了搖頭,虛弱的說道:“我這病是累出來的,跟趙承佑沒關系,你不是把你的鷹嘴兜鍪借給我了嗎?還是我自己不小心了。”

  “你還替他說話!”楊幺怒氣沖沖,鷹嘴兜鍪擋住了他兇神惡煞的表情。

  王善沒有再跟楊幺交流,不管是殺趙承佑還是放過他,都是官家做決定,楊幺要真的去,反而會耽誤了楊幺。

  他看著宗澤被鷹嘴兜鍪和牛皮甲裹得嚴嚴實實的笑著說道:“宗少卿,這兩天溫度又降了幾分,蚊蟲少了許多,這時疫馬上就要過去了。”

  “可是這醫廬的重癥,多是些年紀較大的人,你讓荊湖水軍在醫廬各房舍盤上煙道,方便取暖,這荊湖的冬天,不大好熬,只要下雨就是雨夾雪。”

  “到了南方這地界,才知道原來南方的冬天,比咱們北方要冷的多。”王善一臉虛弱的說道。

  宗澤嘆了口氣,說道:“你且放心,一切有我。你好好養病,這醫廬少了你,就跟少了主心骨一樣。”

  “宗少卿,我聽說了個事,少卿且留意些,我聽說,趙承佑要燒糧倉。”王善眉頭緊蹙的說道。

  “他瘋了嗎?消息準確嗎?”宗澤俯著身子驚駭的問道!

  江山社稷,這“社”就是土地,這“稷”就是糧食,眼下鄂州城可不僅僅是缺物資,糧食也是捉襟見肘,勉強夠用。

  這要是一把火給燒了,整個鄂州就算是徹底亂了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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