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事情只有長房長子才知道,也只有繼承了陣法的長房長子才能看到這些鬼魂,家里其它人全都不清楚這件事情,也看不到那些鬼怪。”費鼎新最后說道,“本來按照那位高人最初留下的陣法說明來看,也只需要一個人以身伺養鬼蠱就可以了。誰知道這陣法運轉起來之后,日子久了,但凡是費家的人只要年滿了十歲,便會有陣中鬼魂自動上身吸取養氣陪養鬼蠱。我女兒小慕今晚才過了十歲的生日,就在我面前幸福許愿的時候,我就眼睜睜地看著那個小小的女鬼一臉怨憤地趴到了她的身上。小慕當時打了個哆嗦,對我說她有點冷,還有些喘不過氣來……”
說到這里費鼎新的聲音有些哽咽,停了下來,把頭轉過去抽動鼻子,發出很重的鼻音。
這時候,劉意已經轉遍了需要看的地方,剛好走到莊園的大門前,停下腳步,手捧羅盤,轉身對費鼎新道:“費先生,我已經看過了,這陣法極為復雜絕非普通的風水陣,而是結合了役鬼法、捉鬼術、風水陣等多種術法的復合陣法,破解起來十分困難,而且……”他說到這里似乎有些為難,看著費鼎新欲語又止。
此時費鼎新已經平定了情緒,看到劉意這副樣子,便說:“劉大師,有什么需要你盡管開口,只要能破得了這陣法,我一定重重謝你。”
“不是報酬的事情。”劉意遲疑地說,“這陣法與你們費家的氣運息息相關,如果破掉的話,只怕以后的財運會大大衰敗,就算再改換風水局面,也最多只能有個中等人家的氣運了……”
“這都沒有關系,只要從今以后我們費家不再受到這陣法的困擾,只要我的女兒能夠像普通孩子那樣平靜地生活,這就足夠了。”費鼎新平靜地道,“你們知道嗎?當我看到那小女鬼趴到小慕背上的時候,腦子里就只剩下一個念頭,無論如何也要讓她擺脫這可怕的命運!所以當聽到你們說可以破陣的時候,我便立刻作出了幫助你們的決定。”
劉意聽完,點頭道:“既然這樣的話,那就沒問題了,本來此地群鬼聚集,要是我自己的話根本沒有能力破陣,但有了雍天師的幫忙,破陣絕對不成問題。我們先回去準備東西,再配合天時……”說到這里,他掐指算了算,“后天正午時分是這一個月之中陽氣最盛的時候,我們兩個便可過來破陣。”
雍博文有些不放心地問:“劉大師,我剛才收了費先生身上的吸氣鬼,不知道會不會對他有什么影響?”畢竟費墨的前車之鑒在那里擺著呢,他如果不問明白的話,怎么也不放心。
顯然這也是費鼎新關心的問題,聽到他這么一問,便也把詢問的目光投了過去。
“放心好了。”劉意微笑擺手道,“你這次沒有化掉這吸氣鬼,不會對費先生的身體造成什么傷害。”
聽到這句話,兩人都不禁松了口氣。
費鼎新迫不及待地問:“既然后天才破陣,那是不是先請雍天師把我家人身上的食氣鬼都收了,好解除他們的痛苦?”
雍博文剛想答應,劉意卻擺了擺手,“這個不急,那些吸氣鬼原本是用來平衡陣中風水破敗之力與鬼魂陰怨之氣的中介,現在一收一化已經破壞了陣法的平衡,要是再把其它都收了,這兩樣氣力可就都要直接作用到人身上,到時只怕等不到后天正午,整個費家的人就都要死于非命了。還有,你們要注意這兩天任何人都不可以離開這里,以免破壞現在陣法脆弱的平衡。”
“那我們呢?是不是可以幫我們脫離這個陣法?”老鬼突然從劉意背后冒了出來,抽冷子來了這一句,當時把一臉高人氣象的劉意嚇得媽呀怪叫一聲,一個箭步縮到了雍博文身后。
雍博文回想剛才劉意說的話,意思好像是在破陣之前不能再對陣勢有任何觸動,便自以為是地說:“啊,這個不急,現在我們不能再對陣法做任何破壞,等后天破陣的時候,你們就可以解脫了。”
“不,他們不用等后天。”劉意在天師背后小聲說,“現在你就可以把陣里所的有的鬼魂都收了。那些吸氣鬼都已經吸足了陰怨之氣,這一兩天沒有這些鬼魂也不會對整個陣局造成任何影響的,而且……”劉意突然把大頭湊到雍博文耳朵邊上,以極低的聲音說:“你可別忘了,這些鬼有多痛恨費家的人,現在費墨死了,費鼎新身上的吸氣鬼又被你收掉,整個陣法已經沒了控陣人,也就沒有人能壓制這些陣中的鬼魂,這兩天他們要是萬一起了什么心思想要報復費家人的話,那費家這十幾口可就要死無葬身之地了。對了,還有那些活尸也要一并解決掉,省得出什么亂子。”
雍博文聽得連連點頭,對于劉意能夠想得如此周到大感佩服,便對那老鬼說:“既然劉大師說沒問題,那也就沒問題了,你去把這里的鬼都集中到聽風樓那里吧。”
老鬼興高采烈地應了一聲,攸的一下子飄得沒了影子。
劉意松了口氣,從雍博文背后鉆出來,“要收這些鬼,得先把聽風樓那里的鎮鬼印法破掉才行,要不然你不可能把他們帶出這個風水陣。”
雍博文虛心聽著,連連點頭。
當下三人又折回到聽風樓,依著劉意指點,把那血紅的牌匾摘下來,便可見那匾后居然還有一塊青銅的手掌樣牌子,手指捏了個古怪的印法,上面刻著曲曲彎彎的符號,瞧起來只怕也有些年頭了。
這便是那鎮鬼印法牌了。
雍博文將這法牌取下來仔細觀察,不禁大感奇怪,天師派也有手印法訣,但這種印法他卻是從來沒有見過,從樣式來看,肯定不是道家的手印。
“這是藏文。”劉意見多識廣,解釋道,“這應該是藏密的鎮鬼法印,聽說修為高深的活佛可以全憑印法來役鬼驅神,也不知道真的還是假的。”
這法牌一取下來,整個聽風樓似乎都微微晃動了一下,陰風大作,地面浮起一層淡淡白霧,透著徹骨的寒氣。
在陰風之中便可見大大小小的鬼魂擠擠挨挨地飄過來,眨眼工夫,便將這聽風樓前的那一塊空地全都占滿,一雙雙綠瑩瑩的鬼眼全都一眨不眨地望著樓前三人,眼神里充滿了一種難以形容異樣的情緒,就好像是小偷看到寶石、嫖客見到妓女、黃鼠狼瞅著小母雞一般無二。
老鬼自后方飄過來,到了雍博文面前,恭恭敬敬地說:“天師,這里的四百二十一個鬼魂都已經到齊了。”
雍博文點了點頭,從腰間摘下那個葫蘆,正要打開塞子,忽然想起一件事情,趕忙問:“你們這些普通鬼跟那個有蠱的吸氣鬼呆在一起,不會有什么事情吧。”
老鬼倒是沒想到眼前這位年青的天師居然還能替他們考慮到這點,不免有點感動,“那種孕了蠱的鬼已經成了厲鬼,要是關在一起的話,我們這些普通鬼肯定會受它欺負的。”
雍博文聽老鬼這么說,便把葫蘆放回腰間,正想轉頭向費鼎新借樣東西裝鬼,不想費鼎新卻轉身走進樓里,不一會兒工夫,便拿了個玉瓶走出來遞給雍博文,“雍天師,這個瓶子行不行?”
“倒是可以。”雍博文認出這是擺在書架上的古董玉器,遲疑了一下,沒敢接,“這太貴重了吧,隨便找個普通的瓶子就可以了。”
“這有什么貴重的,你隨便用吧,就當是一件小禮物送給你好了。”費鼎新倒是沒把這么個玉瓶放在眼里,順口送人,把旁邊的劉意羨慕地眼珠子差點沒瞪出來,心里直后悔自己剛才怎么沒找借口要點東西呢。
看人家說得這么大方,再推辭那就有點小家子氣了,雍博文也向來是個大而化之的人,便不再說什么,接過玉瓶,又從樓內那灑了一地的家伙中找回朱砂符筆,做法念咒一翻改造玉瓶,這才捧著走出樓,大聲說:“諸位,現在就開始吧。”
樓外早就等得有些不耐煩的群鬼一聽可以開始了,立刻蜂擁而上,爭先恐后地往那玉瓶里鉆。
百鬼齊動,那場面可不是一般的壯觀,便見陰風呼嘯,寒霧鼓動,群鬼飄飛而起匯在一處向那玉瓶中擠去,仿佛一條黑龍平地騰空,扭動身軀鉆進玉瓶,強大的力量沖得雍博文立足不穩,連連后退,一個不小心絆在門檻上,摔了個四腳朝天。那玉瓶立在他胸口上,群鬼不停鉆進去,產生地力量壓得這位收鬼天師直翻白眼。
自有天師捉鬼這種事情以來,像眼前這樣被收的鬼不但不跑反而爭先恐后地搶上來被收,是從來沒有過的,想來以后也是難得一見,稱得上是空前絕后的壯舉了。
足足十幾分鐘,這四百多個大小鬼魂才算全都鉆進玉瓶里,這次足以名垂千古的史上數量最強收鬼行動便告完滿結束。
至于那些活尸仆從卻是很好解決,只要讓他們走進聽風樓,不一會兒的工夫便爛得連個渣也不剩了。這是因為孤陰獨陽都不符合天地平衡之道,所以到了晚間當整個陣法都轉為極陰時,做為陣眼的聽風樓便是極陽之地,以達到陰陽互濟的目的。這極陽之氣對于陰體的活尸來說就等于是正午陽光之于雪人,片刻工夫便可將它們全都腐化。當初在地下停車場襲擊的雍博文的那個活尸之所以能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動,一是因為剛剛由活人轉化而成身上還有些許陽氣存在,二是因為那地下停車場的陰氣濃重,適宜活尸行動。而那個去襲擊艾莉蕓的活尸,因為受到雍博文所設陣法的阻擋,不能進到診所里,只能躲在外面等待機會,結果還沒等到艾莉蕓出來,就已經因為陽氣侵蝕而爛得一干二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