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武拿起酒,遞給蓑笠翁,然后自己也拎起一葫,默默喝了一番,這才說道:“大師兄,能不能跟我們講講當初異世界入侵之事?”
蓑笠翁搖頭:“師弟,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其中內幕和世界之爭有關,牽扯的因果也太大,現在告訴你,有害無益,并且極可能會影響到你以后的道途。”
凌武一怔,愈發感覺這“世界之爭”不簡單!
蓑笠翁似有些歉然,撓頭道:“更何況,那是洪荒大羅和異族王者級別的存在才能參與的爭斗,你啊,還是老老實實修行,以后什么時候修為更進一步了,再了解這些內幕也不遲。”
凌武心中一陣無奈,歸根究底,還是自己修為太弱啊……
凌武腦海中莫名浮現出一個念頭:“古天蠻帝如此恐怖,那么這些年中能夠與之對抗的大師兄,又該擁有多高的修為?道越磨越礪,看來,大師兄涅槃重生之日不遠矣。”
想到這,凌武心頭又是一陣翻滾,之前蓑笠翁給他的感覺質樸如石,敦厚可親,讓他差點都忘了,蓑笠翁是何等強大的一位存在,起碼都是一位在大羅境中都走了很遠的存在!
“師弟,今日起,我會于此地坐死關,若成,我們還會再見,若不成,那近日就是我們最后一晤了。我修道至今,早已見慣生死,想我一介砍柴樵夫,性情魯鈍笨拙,天資平平,能夠追隨師尊修行,看盡大道奇觀,本就是一場天大的幸事,死亡對我而言,無非是一場旅途的落幕罷了。”
蓑笠翁拍了拍凌武肩膀,說道。
頓了頓,他拿出一柄拂塵,道:“師弟,還有這件寶物,乃師尊當年所贈,名喚‘三千浮沉’,你也收下。”
“只可惜在世界之爭中,這件寶物被損毀嚴重,只剩下一些本源,也怪我無能,沒能護住它的周全……”
聲音中,帶著愧意和傷感,恰如蓑笠翁此刻的神色。
一柄拂塵,名喚“三千浮沉”,來自菩提老祖之手,在凌武眼中,這柄拂塵看起來并無醒目的地方。
它長二尺四寸,猶如白玉打磨而成,剔透溫潤,手柄呈蓮花怒放之狀,頂部飄灑下一掛拂塵絲,細如牛毛,彌散出一縷縷晦澀的光澤。
或許正如大師兄蓑笠翁所言,此寶損毀嚴重的緣故,以至于令它看起來毫無引人注目的地方。
可下一刻,隨著蓑笠翁手腕一抖,一掛拂塵絲揚起,竟化作一條條猶如大道神鏈似的神虹,在虛空中交織。
一眼望去,心神如墜大道浮沉中,生死無常不由己!
“此寶盡管損毀嚴重,可尚有本源力量在,依舊算是一件了不得的寶貝。”
蓑笠翁開口,將“三千浮沉”的妙用告之凌武。
凌武這才意識到,自己看走眼了!
這一柄拂塵,竟可以化作一種禁錮力量,如若大道樊籠,令人身陷其中,恰似浮沉無定,命不由己。
這無垠歲月來,古天蠻帝就是被這柄拂塵鎮壓。
鎖天神峰上掛著的一千八百道鎖鏈,實則便是一千八百條拂塵絲所衍化出的異象。
而之前凌武身上那一縷拂塵絲,便是菩提老祖事先準備的“三千浮沉”的一縷本源力量,在蓑笠翁之前和古天蠻帝的對抗中,起到了關鍵作用!
“此寶力量磨損太重,才會令蠻古天這些年里偶爾能出手,去獵殺外界的修士,若是完好無損,他定無任何機會!”
蓑笠翁聲音帶著一抹自豪。
蓑笠翁叮囑道:“師弟,此寶你可要妥善保管,非緊要關頭,不要讓它泄露,否則,只怕會被人認出,給你帶來禍患。
你要知道,這蠻古天的后輩可是多得很啊,其中不少都是狠角色,要是讓他們知道這三千浮沉在你手中,肯定會找你的麻煩。”
說話時,他已將“三千浮沉”遞給凌武,“我希望,有朝一日,你可以將此寶徹底修復,讓它重現往昔光彩,如此,方對得起它的名字。”
凌武肅然點頭。
至于孫悟空,蓑笠翁并沒有賜予什么寶貝,而是將其手中的擎天柱幫忙祭煉一番。
然后,蓑笠翁露出一個發自肺腑的笑容,看著孫悟空和凌武說道:“師弟,我們將要分離,在這最后時刻,你們可有什么話要問我?”
凌武心中有些莫名的難受,道:“師兄,你有什么話要我帶給師傅嗎?”
蓑笠翁搖頭微笑。
凌武禁不住長嘆,神色復雜。
“師弟,可愿再與我共飲一番?”
蓑笠翁是一個性情木訥沉悶的人,可在這最后時刻,卻顯得無比豪邁和灑脫,他舉起了一壇酒,看向凌武。
凌武和孫悟空鼻子有些發酸,他深吸一口氣,也舉起一壇酒。
蓑笠翁哈哈一笑,仰頭暢飲,恣意淋漓。
空蕩蕩的酒壇墜地,摔得四分五裂。
蓑笠翁的身影,也隨之徹底消散。
虛空中,只留下一抹光,光影中隱約猶如一道巍峨如山的身影,朝著虛無的盡頭……大步而去!
而后,一縷縷晦澀力量,涌入凌武眉心中。
“黃庭生妙法,蘊而生五神,妙妙真微處,玄華凝道輪,……”
凌武心中,響徹一陣道法妙訣。
最終,這些道音凝聚為一部黃庭蘊神經!
東方甲乙木,南方丙丁火,中央戊己土,西方庚辛金,北方壬葵水。
是故,“黃”為中央之色,“庭”者,四方內外之中也。
黃庭經,闡述的便是“大道之上,我為央”之妙諦。
這是蓑笠翁所求的道,是他對大道的感悟和總結,締結為經,在臨逝世時,留給了凌武。
也不知過了多久,凌武和孫悟空清醒過來,怔怔出神片刻,拎起酒壇,默默仰頭飲下。
伴隨震耳欲聾的聲音,那高大險峻的鎖天神峰驟然在兩人一猴面前消散不見,凌武、精衛、孫悟空佇足在極遠處,神色皆頗為復雜。
一座令修士談而色變的大兇之山下,卻藏著驚世般的隱情和內幕。
凌武心中酸楚,莫名的悵然。
大師兄不桀驁、不瀟灑、不風流,不睿智……
他質樸如木,沉悶如石,可與之接觸,卻平易近人,他說他只是一個砍柴樵夫,連師尊都說他榆木疙瘩。
可在凌武心中,大師兄蓑笠翁才是最令人敬重的人!是一位巍峨如山,值得完全信賴的長輩!
深吸一口氣,凌武強自按捺下心中翻滾的情緒,眸光堅定,心中喃喃道:“大師兄,我相信,早晚有一天,我們會再次相見的!”
此刻,凌武深信,蓑笠翁定能在與蠻古天的生死論道中,涅槃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