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理說,肖霄的存在,哪怕只是她的容貌,也肯定值得王帥在未來聊起少年時代的時候,至少提一嘴。再說了,以王帥的作風,肯定會跟肖霄至少維持住朋友的關系……
‘難道王帥本來不會認識肖霄?還是說,有別的緣故?’陳問今這么想著,再想到王帥之前的提議,不由更多揣測。
“……我爸媽沒有吵更沒打架,或者說沒有在我面前這樣,而是協商好了一切,離婚了。聽你這么說,我覺得,寧愿他們吵架打架,至少家還完整。他們一人一個家,其實我等于只能跟媽媽一起住的家,但我媽媽什么時候又會有新家呢?我不知道,也不敢肯定,只是覺得,到那時候,他們一人一個家了,我就沒有家了。”肖霄說著,十分感觸,眼里透著濃濃的哀傷,那種并不會激烈的大喊,卻始終提不起情緒的哀傷。
“其實都是看別人覺得比自己好點。每天聽他們說著最惡毒的咒罵,甚至拿著東西對打,而我自己卻無力阻攔,一次次反復恐懼著也許下一刻就會聽到他們重傷的慘叫,會不會斷了胳膊斷了腿,會不會打中頭部要害斃命當場……久而久之,甚至希望他們離婚算了,不要嘴里喊著為了我們才不離的話,真的為了我們就別把家里變成噩夢。”陳問今這么說,王帥和肖霄不由自主的帶入情景里,試圖盡量感受那種心情。
但是王帥感受不到,因為他親媽去世的早,他的認識中,他父親的那些女人,是不可能跟他父親吵架的,更別說是動架了。
肖霄雖然覺得他父母不可能吵架打架,但還可以假設一下,不由也意識到陳問今那種煎熬的心情……
“陳問今,或許你說的對。我之前一直責怨他們離婚的事情沒有跟我商量,而且還一直裝的若無其事,考試剛結束,本以為是開心的慶賀,結果是面對他們已經離婚的殘忍真相……可是,聽你這么說,我才愿意相信,他們的這種隱瞞確實是為了我,沒有爭吵和打鬧,或者說是沒有在我面前那樣,也是為我考慮吧!雖然這種方式我仍然很憎惡,就像活在了虛幻的假象里頭,自以為開心幸福著,然后突然一切都被他們親手撕碎,父親變了模樣,母親也變了模樣……”肖霄說著,眼里不禁閃動著淚光。
“其實人都是自私的追求著需求的滿足,成年人是這樣,我們也是這樣,父母如此,我們也如此。早點面對現實的冰冷,真相的殘忍和無情,就能早點丟掉那些會讓我們受傷,會讓我們痛苦迷茫的稚嫩天真。既然改變不了過去,但我們可以選擇未來,為了我們自己的需求而活,早認清,早快樂。”王帥連忙遞上紙巾,即使他覺得,肖霄之前只是太幸福才會察覺不到真相,但他可以想象那種破滅的心情。
“……我不知道怎么接受這些變化,也不知道以后該怎么辦。”肖霄看著王帥,贊同的說:“你說的很有道理,其實他們也是自私的滿足需求,嘴里說的是奉獻,說的是為了我,但最愛的始終是他們自己。”
“是啊!人性就是這樣,恒古不變,別管偉大的卑劣的,本質都是在滿足自身的需求,只是有些人的需求是成為光輝的英雄,有些人的需求是成為踐踏道德的邪魔。”王帥說的盡興,更有意把迷茫中的肖霄引入他所認為的‘正途’。
“是我以前太傻太天真……”肖霄剛經歷這種變故,過往堅信的很容易崩塌式摧毀,這時候本來就很容易接受負面的論調影響,王帥那些又凝結了他自己長久的心得總結,也就顯得份外有殺傷力。“不是男人確實沒有好東西,是人性注定了沒有,我就想知道到底有多丑陋!”
這句話儼然暴露了肖霄之前行為的原由,王帥聽的高興,覺得果然沒有看錯她,那么,代表正義懲罰她也就理所當然了。至于說因為了解了肖霄的心聲,所以就心軟?對于王帥而言,那是不存在的。他沒有心軟,只有權衡取舍。相反,正因為了解,他才可以發動更有針對性的攻勢。
“那你認識我就對了,我也一直很留意這些,見證了不少,既能跟你說事例,還能陪你一起見證。”王帥繼續發揮,尋思著或許就沒有陳問今什么事了,倘若變成他順利的單方面能擺弄肖霄,然后看陳問今著急的想解救她的話,那也很好玩。
陳問今把車停下了,因為目的地已經到達,但是車里的人,卻并不著急下車。
肖霄望著他問:“陳問今,你呢?你是這么想的嗎?”
“人性的惡啊什么的我覺得愿不愿意都會碰到很多,沒必要特意去探尋。事事順應人性惡的方向去做沒什么難度,可能我喜歡挑戰難度吧,覺得做簡單的事情沒什么意思,因此想法相反。如果生活里真的很難探尋到能夠戰勝人性的光明,那就不去期望探尋到這樣的人了,我自己當這樣的那道光就好了,也不為了必須照亮天地什么的,當著黑暗房子里無人知道的一道光就行。”陳問今這么說著,王帥和肖霄都愣著了……
“因為目睹我父親的做法,也目睹了母親的傷害和變化,我覺得順應人性的結果是不幸和更不幸,而我既然憎惡這種行為,那就應該挑戰下難度,不去做那樣的事情。我不能憎惡人性的惡,然后還俯首拜倒在其腳下,為其奴役,為其驅使,為其而活吧?”陳問今看著肖霄,最后的話既是心聲,也是給她的問題。
反正他以前是這么想的,在不幸中是選擇接受,還是選擇對抗呢?
他選的是對抗,對抗才有機會遠離,至于肖霄選什么,現在兩種聲音都告訴了她看法,接下來,是她自己對自己的反問了。
肖霄沉默著,還沒有說話,電話響了。
陳問今看了眼,是修哥。
“我們在外面,正準備去吃點東西。”陳問今開門下車。
車里的肖霄和王帥看著他的背影,心情都有各自不同的復雜……
陳問今放下電話后說:“我們去前面那間商店喝水,修哥說馬上出來。”
“說起來,修哥那人靠譜嗎?”王帥猜也是說車的事情。
肖霄最后下的車,分明在想她自己的心事那樣,對于修車的事情并不關心。
本來也是,對于她來說,修車只是耽誤了時間而已。
如果能撒手不管,去做別得,他們會很樂意。
“了解程度有限。”陳問今實話實說,否則他自己就變的不靠譜了,隨口瞎扯交情的行為雖然普遍,但也得分人。此刻的王帥,分明會根據他跟修哥的信任度,決定對修哥投以多少信任。
“我看他對你挺熱情啊。”王帥頗為詫異,覺得不可能看走眼,別的不說,他明明給了修哥好處,結果人家還是第一時間打電話給陳問今。
“合作過,至少有三千塊的信用。”陳問今覺得這是很明確的表達了。
“那很不錯了啊!”王帥果然很認同這種表達方式,簡單明確。
修哥很快就來了,跑著過來的,接了王帥遞的汽水和煙,坐下來喝著抽著,然后劈頭蓋腦的就說:“我就不說客氣話了,直接問了,你那車的價錢,是那個阿豹告訴你四十二萬?”
陳問今暗暗一驚,已然知道下文了,換言之,他提醒過了,還幫阿豹要過好處,結果那家伙因為不甘心,最后還是從中賺了一筆?
“是啊,有什么問題?”王帥其實也已經明白了,卻故作沒猜到那樣。
“你們買車的時候我以為是改裝調整過部件所以才那價錢,剛才才知道不是。這車車況不錯,但畢竟是二手,價錢好三十二可以拿下,價錢不好也就三十五六萬。四十二萬要么談了改裝調整部件,不然都能買全新的車了。實際上老板拿的是三十八萬,剩下的四萬給了中間人。阿豹有沒有分,分了多少,那我就不知道了。他如果分了錢,那你們這朋友交的可就不值得了,黑的離譜了啊!我們給朋友當中間人,交情一般的也至少給別人一個正常的市價,確保車況對得起價錢,從里頭也就拿個幾百一千塊,就很多了。得多黑心才能坑朋友這么多啊?”修哥說的憤憤然,一則是因為阿豹的黑心,二則也是震怒于中間人從中吃了這么多。
不過,買這種車的本來也少,攤上這么容易坑錢的買家更是罕見,這簡直跟中獎似的難。
王帥笑了,看著陳問今說:“我不知道你為什么跟阿豹交情好,他要介紹費沒關系,就算真要兩萬三萬,開口說了的話,我也可以給。但他這么辦事就沒意思了,我當他朋友,他這是拿我當冤大頭。這事啊,你什么也別說了,也別管了,你總不能拉偏架吧?”
“我需要確認阿豹有沒有從中分錢,如果確實有,我也無話可說。”陳問今尋思著阿豹真是作,卻又不能真看他被王帥往狠里整,就說:“如果他真分錢了,還是希望錢的事情用錢解決,過了,我也不忍心沉默。”
“行!錢的事情用錢解決,沒問題!”王帥深吸了口氣,轉而對修哥說:“修車的價錢確定了嗎?”
“還沒有,老板賣了車后心情好,回家了,這會還沒到店里,所以我考慮著等你們了解情況了,再看維修費怎么整。”修哥想的也不少,顯然是預留了操作空間。
“往高了定。修哥幫忙跟你們老板說說,多的維修費部分,我給你們店里兩成,給你一成。維修期間我會搞清楚中間人到底是單獨吞了好處,還是跟阿豹分了。如果證明阿豹沒有分到錢,再把維修費降下來,我也不會讓你們白忙,本來答應的數目如約支付。”王帥迅速理順了,修哥答應了,然后就說:“那我先去等老板,免得他回了店里不好商量。”
王帥從身上拿了一疊錢,遞給修哥說:“這算定金,省得口空白話你們老板不信。順便再告訴他一聲,我不會一臺車開幾年。”
“放心!老板拎得清。”修哥招呼了聲,拿著錢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