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有什么事,十之八九跟你雇的那個女人有關。”陳問今猜想也很難有別的理由,能讓坦克有事不告訴王帥了。
“真要跟她有關,她敢吃里扒外的話——我還能讓她滾回公園站街去!天天請一大群人光顧她生意,早早讓她成殘花敗柳,最好的出路就是滾回她老家找老實人嫁了,再也別指望能仗著臭皮囊往上爬。”王帥猛吸一大口,然后用力的把煙頭丟出窗外。
王帥其實也這么推測,坦克那樣的,實在只可能因為女人的關系才會脫離掌控,若是如此,說明坦克對感情的幻想還沒斷,還需要繼續接受教育。
“你沒折騰隨便跟小吉吧?”陳問今對于坦克的情況,只能等著王帥調查后再說了,至于是誰查,想也知道王帥會借機讓阿豹賺錢,并且讓阿豹繼續形成對他的依賴習慣。
“暫時對他們沒興趣,不過聽說過他們的近況,倒是有些好玩。”王帥抽著煙,笑著說:“小吉跟隨便在一起之后,學校里的人聽說過了事情,就有人大清早在黑板上寫字‘一夜伺二夫——猜一蕩婦’,小吉當時就被氣的跑出教室了。后來還有人故意拿裝了水的袋子扔她身上,放蟑螂,死老鼠在她筆盒、書包,一夜二夫的事也經常有人拿來說。”
“是夠難熬的,持續一段時間該過去了吧?”陳問今之前沒關注過隨便和小吉的事情,畢竟不好問坦克,其他人跟坦克隨便和小吉并不是同校,也不了解情況。
“還沒熬過眾人唾棄的熱乎階段,有天小吉被學校一個男的當眾羞辱:問她一夜二夫什么感覺,說他也想試試。隨便就直接沖過去干架了,對面人多,隨便眼看搞不過,那人還得意洋洋的,隨便一怒之下抱著那人一起往樓梯撲,兩個人滾下去都摔傷了,不過隨便運氣好,傷勢輕些。這么鬧騰,別人也被隨便不要命的狠勁嚇住了,一時沒人公然再找小吉麻煩,但學校里的人的依舊排擠,沒人跟小吉玩。前兩天我開車在路上碰見隨便和小吉,聊了兩句,小吉看著沒有以前的光彩咯,本來純潔熱情的目光,變的冷漠警惕,穿著也比過去出位,還喜歡帶著些骷髏之類恐怖元素的小飾品。”王帥說到這里,笑了笑說:“我覺得不用折騰,已經看見一個純真活潑的少女被改變成了這樣,夠好玩的了。”
“善良如我,聽著都覺得悲傷……”
“你善良,善良不見你拯救她們?”王帥嗤之以鼻的說:“冷眼旁觀未必惡,卻也絕談不上善良。”
“無視你的否定,再感嘆一次:善良如我,聽著都覺得悲傷……”陳問今感受著這種命運弄人的哀傷情緒,入口的快樂水,仿佛能消融了這些悲,于是情緒又平靜些了。
“別悲傷了,趕緊開車,今晚你當司機,誰讓你喝的最少。”
陳問今看了眼摩托車說:“我看你還是自己當司機吧,我摩托車還要。”
“我開摩托車!”王帥很積極的開門,要鑰匙,陳問今確認的問他:“我懷疑你的狀態,告訴我,這是幾根手指?”
“幾根汗毛我都能給你數出來!鑰匙——”王帥拿了鑰匙,跨上摩托車,空檔轟了轟油門,滿臉期待,不用說也知道,是因為千草的緣故,他學了,這會勁頭正熱乎著。
于是陳問今開車王帥的車,后面跟著,反正有命運的物質逆運動力量,他也不怕王帥油門一轟,酒勁上頭了撞出事。
還好,王帥果然很清醒,速度都沒提的太過份。
停車的時候還說:“這玩意開一百時速跟開車的一百時速簡直兩種體驗,千草是多愛找刺激啊!”
“一大堆電影里都是摩托車耍帥的情節,勾起人的好奇心一點都不奇怪。”陳問今想著未來好多了,未來的電影里,摩托車的情節挺多都跟路人殺手有關。大約因為這年代摩托車還不是唾手可得之物,卻又比高不可攀的汽車更有希望獲得,也就存在織夢和幻想的空間吧。
而未來,喜歡摩托車的話都能買的起,真實的體驗很容易獲得,就沒有什么織夢空間了。汽車相關的情節也只有平時違規的飚車能吸引人,說白了也是平日得不到的駕駛體驗,普羅大眾就算狠狠心不怕罰款,駕照的分也不夠扣啊!只能在電影里看著各種狂飚過眼癮和心癮了。
許多事情都是如此,少年的情感特別的美好,正是建立在少男少女特別重視情感體驗,羞澀的不會輕易走入坦誠相對的階段,于是有了無數幻想期待的空間,思想飄飛在各種設想的美好里。
成人的世界,很快走入了坦誠相對,也就沒有織夢的期待和美好幻想的存在空間。
夜已經深了,陳問今在陽臺上看著星星,胡思亂想著……
電話突然響了,陳問今知道不會是肖霄,不久前她已經來過電話,說是睡了。
至于王帥——現在應該在楊梓梅那撒野,折騰完也該睡覺了,哪還有力氣給他打電話?
陳問今拿起手機,看見是阿豹的號碼。
“王帥電話關機了,過來幫忙,我一個人扶都扶不動坦克。過來再說,在……”阿豹的聲音急,但不是焦急,只是分明不宜電話里啰嗦的那種急。
陳問今有點奇怪,但還是開車去了,正好王帥的車鑰匙在他這,否則開Z3過去都坐不下。
到了地方,陳問今才知道為什么阿豹沒攔計程車,因為是車進不去的地方。
他下車走過了一片荒草地,在一些鐵皮房中間的窄路上,看見坐靠著的、鼻青臉腫,身上都是傷的坦克,真的是被打的——陳問今好幾眼都認不出來的程度,要不是阿豹和坦克的女朋友站在旁邊,根本就想不到那人是坦克。
陳問今跟阿豹一左一右扶抱著坦克,往外走,途中他也沒問,因為扶著坦克累,真不想說話,阿豹估摸著更累,也沒力氣解答,至于坦克的女朋友,就在那哭,六神無主的樣子,又一臉的歉疚之態,眼看著也不用指望她能敘述清楚狀況。
好不容易把坦克弄上車,陳問今累的夠嗆,阿豹抽著煙,喝著冰凍飲料,緩了口氣,才說:“弄我那吧。”
陳問今開車回了小區,阿豹租的房子還沒退,本來是想退的,因為在王帥那掙了些錢,又有女朋友了,用得著。
阿豹的女朋友跟他一起住,坦克的女朋友也住著,出了部分房租,算是合租。
見著坦克那樣,兩個女人忙著收拾照應,說了幾回,坦克因為臉腫著,說話都含糊,卻堅持說不用去醫院,說是皮外傷,修養些天就沒事了。
估摸坦克是怕他父親知道,看著模樣雖然慘,但也不像有大問題,也就尊重他的意見了。
陳問今跟阿豹在客廳里坐下,歇了會,阿豹才說:“坦克的女朋友為了家里蓋房子,借了高利貸,之前沒還完,別人就騙她一貸還一貸,欠著欠著現在背了四萬塊。坦克也是搞笑,不去找王帥,非要耍帥,跑去打黑拳,贏了幾場還了一萬多,這次人家讓他打假拳,答應給的數字夠他女朋友把剩下的債還清。他覺得也就是挨頓打,答應了,結果就被揍成這鳥樣了!”
陳問今疑惑的追問說:“坦克為什么不找王帥?他該知道這筆錢對王帥來說不算什么。”
阿豹壓低了聲音說:“我問過坦克女朋友了,她說那天她接客,被坦克發現了。當時害怕,沒辦法就把底細一五一十的都坦白了,包括王帥出錢雇她的事情也說了,完了又說開始她只是為了錢,后來是真的喜歡坦克,想跟他一輩子在一起,接客只是為了還債沒辦法。坦克當時很惱火,但你也知道、他這人心軟,又處了這些日子了,坦克不知道怎么想的吧,反正就是原諒了,讓他女朋友保證以后洗心革面不接客了,也別問王帥要錢,他會負責養她,還讓她別跟王帥說他已經知道的事情。”
陳問今有點明白了,坦克作為男人的自尊心,在決定了接納這個女朋友的過往之后,熊熊燃燒……認為再靠王帥解決女朋友的債務問題,是不可接受的恥辱,對王帥也難免有些情緒。
“坦克先養傷吧,別的事情你回頭跟王帥說,看他怎么安排。”陳問今尋思著王帥這是面臨翻船的危機,但嚴格來說,又沒那么嚴重,以王帥跟坦克的交情,是可以對付過去的。
只是坦克的女朋友……倒是個麻煩了。
王帥不會容忍那女的險些整廢了他精心培育,滿懷期待的坦克的事情,這在王帥那,就是被定義為吃里扒外,拿他的錢,卻在壞他的事。
然而,坦克都為這女的付出到這種地步了,也不會那么容易撒手,王帥處理起來,估摸又是一波狠辣的操作。
聊了一會,時候不早了,陳問今離開前又去看了看坦克,但坦克的女朋友說,坦克已經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