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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1、402節 那就…戰吧

  龜山父子,以及后妃公主,也都一一拜謝李洛。

  李洛道:“東瀛郡公是本堂帶到大都,自然要有所看顧。感謝的話無需再提,這些錢財你務必收下。”

  龜山再拜道:“大恩不言謝,他日若有在下效勞之處,必定唯大將軍之命是從。”

  李洛心道,我當然還要用你,因為我想要日本,到時你就能派上用上了。雖然日國已經被元軍占領,但反抗并未完全停止,北條氏的殘余勢力仍然在本州北方的陸奧國堅持抗元。

  李洛道:“在下即將離開大都,今后再有危難,你可直接上奏大皇帝,起碼不至于被小人欺凌。”

  龜山道:“在下謹記大將軍良言。有一事,在下不吐不快,敢問大將軍,姈子如今……怎樣?”

  之前還以為李洛娶了姈子,但現在看來,似乎不像。

  李洛笑道:“她好得很,你無須掛念就是,她倒是擔心你們。”

  龜山也不敢多問,但只要姈子安然無恙,他這叔父也就放心了。

  李洛待了一會兒,留下錢財,就告辭離開。龜山一家親自送出門去不提。

  第二天,李洛就離開大都,直接往海津而去。

  馬車內,李洛則是讓沒藏出梅和野離朵布教他繼續學西夏語。到了海津的時候,李洛的西夏語已經可以簡單交流了。

  這讓兩女很是無語。李洛僅僅學了三天啊,就能和她們說黨項話,這也太快了吧?

  更讓兩人郁悶的是,一直呆在馬車里,竟是沒機會偷馬逃走。

  就在兩人準備翌日逃走時,卻發現來到了海邊,竟是要上船了!

  這還有機會偷馬逃走么?

  看到一望無際的大海,兩人都是一臉幽怨。

  “出梅,快要上船了,咱暫時無法盜馬逃走了。而且我琢磨過,光有馬也不成。”野離朵布說道。

  沒藏出梅也皺起蛾眉,“我曉得。咱沒有銀錢在身,就算騎馬逃走,也會沒飯吃。可要偷錢,太難了。”

  兩人從小就當馬奴,又騎術精湛,路上趁著喂馬的便利騎馬逃走,可以說是輕而易舉。可是接下來怎么辦?吃什么?住哪?冬天到了,又穿什么保暖?

  她們可不是專業竊賊,偷錢這么高技術含量的活兒,她們怎么做得來?

  野離朵布忽然眼睛一亮的說道:“等下,我有辦法了!新主人不是說,只要他學會黨項話,就會賞賜咱嗎?有了賞賜,咱不就有錢了?”

  沒藏出梅聞言也是喜形于色,拍手道:“可不是么!有了賞賜,咱就有錢逃走了!”

  然而,李洛暫時完全忘了賞賜的事,直到上船,也沒有賞賜,甚至提都沒提。

  兩女是第一次坐船,暈船暈的厲害,吐得七暈八素,也顧不上賞錢的事了。

  六七天后船到了泉州港,兩女已經成了兩灘泥,站都站不起來了,臉色如同生了大病般難看。李洛只好讓親衛們扶著她們下船,塞進馬車里。

  就這么一路進了泉州城,兩女哪里有力氣騎馬逃走?只能任命般進了平章府。

  李洛一回來,一道小小的人影就飛奔出來,似乎很高興的給李洛行禮道:“主人終于回來了!”

  李洛從大都回來,辛苦當然很高興。因為這意味著,接下來她能又搞到元廷新的機密了。

  李洛看了這小東西一樣,心道你裝的可真像啊。

  剛回到官邸,特察局福建分局的李揚,就來向李洛匯報一件事情。

  “稟報主公,主公之前交代尋找鄭思肖的事,如今已經有眉目了。”李揚道。

  李洛精神一震,“鄭思肖在哪?在他老家連江縣么?”

  李揚搖頭道:“不在連江,而是在蘇州承天觀。近日,他回到連江祭祖,才被我們找到。請主公示下,如何處理?”

  李洛不假思索的說道:“策劃一個綁架,讓別動隊員動手,秘密送到海東!切記,萬萬不可傷了他,要以禮相待。他的家屬,一起綁走。還有,他寫了一本書叫《心史》很是緊要,務必把文稿一起帶到海東。”

  《心史》是帶有史詩性質的詩歌散文集,不但藝術價值很高,也有史學價值。《心史》在明朝崇禎年間于蘇州一口枯井發現,用鐵函封存,上書“大宋孤臣鄭思肖”。

  李揚奇道:“此人的確在寫一本書叫《心史》,快要完成了。主公如何得知?”

  李洛指指上面:“老君托夢所知,天意也。”

  李揚頓時不敢多問。心道難怪主公專門尋訪鄭思肖,原來是老君托夢。

  鄭思肖是誰?乃是不仕蒙元的一代大儒,《心史》作者,寫下“寧可枝頭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風中”的著名詩人。

  此人是鄭莊公后裔,不但才氣縱橫,氣節操行也很堅貞,宋亡之后,寧可隱姓埋名,也絕不出仕蒙元。

  鄭思肖還是文天祥和趙孟頫的摯友,與兩人多有唱和之作。歷史上,他對文天祥堅持抗元極盡謳歌。相反的是,趙孟頫出仕元廷后,他又決絕的和趙孟頫絕交。

  他擅長畫蘭。宋亡后,元朝官員索畫,威逼利誘,鄭思肖表示:頭可斷,蘭不可畫!

  而且,鄭思肖雖是大儒,卻偏偏信奉道家,主張儒道合一,儒既是道。這樣的大儒,正是李洛構建唐國意識形態需要的哲學人才。

  大越國(安南),天長府古禮城,太上仁壽宮。

  安南陳朝,有兩京。皇帝所在的升龍府,叫帝都;太上皇所在的天長府,叫陪都。

  但是,和日國一樣,安南陳朝實行的也是“太上院政”制度。軍政大事悉有太上皇裁決,而當今皇帝,其實不過是太上皇的助手。

  安南之所以實行太上院政制度,是因為常常要對中原王朝稱臣納貢。為了安南皇帝的尊嚴,這些事就由太上皇來出面,大權也就掌握在太上皇手里。

  也就是說,皇帝所在的升龍城雖是京都,但陳朝真正的權力中心,卻在天長府古禮城。

  此時,距離陳氏篡奪李氏王朝,建立陳朝已經一甲子,陳朝連出幾個明君,經過陳太宗、陳圣宗、陳仁宗三代君主勵精圖治,消滅割據,加強集權,陳朝迎來了安南歷史上第二個盛世,史稱“武元盛世”。

  數百年來,無論是丁朝,李朝,還是陳朝,皆以華夏自稱。對中原王朝稱王,對內稱帝。大言不慚曰:我國華夏苗裔,受天眷命,奄有中夏,薄海內外,莫不臣服……

  安南以此自稱華夏,將周邊占城、真臘、暹羅、哀牢、牛吼蠻等全部稱為蠻夷,強調華夷之辯,打著以夏征夷的旗號,四面征伐,拓展疆土。每次大勝,就樹立“征蠻碑”紀念。

  此時,安南版的漢字“喃字”雖然已經出現,但并非主流。主流文字仍然是正統漢字。陳太宗還下令仿照《春秋》編寫了《大越史記》,記載了南越國趙佗道到李朝的千余年歷史。

  而安南興科舉,建孔廟,文教制度一如宋朝。但是,在政治上,陳朝實行的卻是“王侯政治”。

  陳氏宗室貴族,不但擁有大量莊園,還任宰相,太尉,太師等高官。陳朝軍隊,也多由王侯統帥。甚至,為了鞏固陳氏家天下的政權,規定皇族必須族內通婚,不許娶外姓女子。

  所以,陳朝的后妃,也都是陳氏族人。總之,血統之混亂,令人發指。

  陳朝在軍事上設立講武堂軍校培養軍官(不錯,就是講武堂軍校),采取征兵制和軍屯制,編選精銳設立四天、四象、四神軍,共十二軍為禁軍,常備軍高達三十萬人。

  如今的太上皇陳晃(陳圣宗),在位二十年后已于四年前讓位給太子陳昑,居于天長府古禮城仁壽宮,仍然掌握大權。

  此時,古禮城太上皇宮內,正集合了陳朝大多數的重臣大將,就連升龍城的皇帝陳昑,都來到父皇所居的宮殿。

  中原入冬寒冷,而安南仍然溫暖如春。仁壽宮外的廣場上,排列著甲胄鮮明的禁衛軍,以及作為宮廷禮儀的大象和駿馬。

  大殿內,近百位陳朝大臣正在參加朝議,爭論不休。他們之中,近半是陳氏宗親王侯,幾乎全是三品以上大員。

  之所以說是幾乎,是因為只有一個年輕人,身著五品官員朝服。至于為何只有一個年輕的五品官有資格參加朝議,是因為他是宋人,名叫李交。

  李交以宋朝義士之名,幾個月前及時給陳朝送來了寶貴的元軍機密,又代表了遠在爪哇的宋廷協助抗元,所以受到了陳朝的禮遇,被陳氏朝廷賞了禮部員外郎的官職,破格參議軍議。

  如今,陳朝已經在兩個月前就任命陳國峻為都督大將軍,節制各路兵馬。以陳日燏和陳慶余為副都將軍。并從各路講武堂軍校中選拔人才,充任軍官。

  陳朝,早就準備就緒,嚴陣以待了。

  陳朝不是沒有努力過議和,但無法接受元廷過于苛刻的條件。在陳晃召集全國父老召開“延洪之會”時,父老們一致認為破釜沉舟,與元軍決戰。

  此時,年僅四十有余的太上皇陳晃坐在寶座上,側面也坐著一個身穿龍袍的青年,正是陳朝當今皇帝陳昑。

  “諸卿不要再爭論了。昭國王,元寇誓不罷休,如今你仍舊主張議和,真是昏聵無知!”太上皇陳晃很不滿的俯視自己的五弟,爵封昭國王的陳益稷。

  陳益稷是陳晃異母弟,陳太宗第五子。因為他博學多才,相貌俊美,是陳太宗最喜歡的兒子,一度想要傳位給他。

  歷史上的陳益稷屬于投降派,在第二次元越戰爭時投降了元朝,企圖借助元朝力量奪取皇位,后來客死中原鄂州。以至于后世越南人意淫漢王陳友諒是陳益稷之孫。

  天地良心,陳友諒祖上好幾代都是小民百姓,他祖父怎么可能是安南王族?這不是扯淡么?

  陳益稷受到太上皇兄長的斥責,心中不服的說道:“皇兄,元軍勢大難敵,能戰勝一次,難以戰勝第二次,就算戰勝第二次,所謂事不過三,又如何能戰勝第三次?”

  “倘若抗拒到底,不但百姓涂炭,社稷也有覆亡之危啊。不如北面而事之,效仿高麗舊例,此乃小國之道也!”

  陳晃聞言更是惱怒,呵斥道:“荒謬之極!爾為宗親,何出此言!蒙元者,夷狄也,以禽獸據中夏,腥膻遍地,豈可拱手投降,同流合污!”

  昭文王、東神軍元帥陳日燏,也對陳益稷怒目而視,怒道:“五哥膽小懦弱,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是何道理!皇兄說得對,蒙元夷狄,豈可事之!莫若玉石俱焚,鹿死誰手,未可知也!”

  “我大越有軍民七百萬,精兵數十萬,仁人志士數不勝數,天時地利人和皆在我手,有何懼哉!如今兵馬已備,糧草已齊,知己知彼,軍民戰心如虹,正可一舉克敵!”

  陳日燏手握三萬大軍,是十二軍中統兵最多的元帥,此人在安南歷史上很有美名,乃是安南名將。陳日燏說話帶著中原河北口音,以至于元朝使者曾經誤以為他是真定人。

  陳日燏麾下還有宋將趙忠統領的五千宋軍。宋亡后,很多宋人逃到安南,趙忠甚至帶了兵馬來投,被陳日燏接納,推舉為義宋軍統領,三品武官。

  太尉、相國、昭明王陳光啟也出列說道:“陛下,如今大越軍略完備,一切準備就緒,實在不宜再起議和之論。昭國王,你別忘了,你不但是宗親,也是大越的臣子,議和之語,再也休提。”

  緊接著,興道王陳國峻,兵部尚書黎文休,戶部尚書張漢超等人,紛紛表明抗元之心絕不能動搖,甚至要求嚴懲朝中本已經勢微的議和派。

  陳益稷見到主戰派如此強勢,也只能老老實實的閉上嘴巴。他的少數黨羽見到昭國王不敢再說話,也都不敢吱聲。

  兵部尚書黎文休忽然看向最后面的,也是唯一的五品官李交。

  “李先生,元軍最近的消息,真的確切么?”

  李洛拱手道:“黎尚書放心便是,只要唆都不臨時變卦,消息便不會有誤。”

  黎文休點點頭,對陳晃道:“太上陛下,誠如李先生所言,那這一仗,我軍已經利于不敗之地了。”

  陳晃點頭:“元軍二十萬,多是騎兵,我軍三十余萬,只要誘敵深入,堅壁清野,元軍必敗。”

  陳日燏出列道:“皇兄,我朝將升龍府故意讓給元軍,堅壁清野,讓元寇搶無所搶,同時分散眾軍,出沒山林,不斷襲擊騷擾。等到元軍糧草斷絕,精疲力盡,就集合兵馬,四面圍攻。”

  “臣弟以為,如此一來,唆都必定放棄京畿路。我軍則在京畿路利用山林阻擊。逼迫唆都只能改走京東路,從咸子關撤離。如此,我軍可在咸子關設下重兵……”

  這個方略,本來已經是陳日燏根據李交的情報擬定好了的,現在陳日燏做了一些改動,主動將唆都引到咸子關,伏擊元軍。

  這的確是一步又穩又狠的陽謀。但陳日燏之所以能制定出這個戰略,也得益于李交提供的情報。

  現在,元軍的兵力構成,兵馬數量,裝備,主帥打仗的習慣,甚至所帶糧草數量,進軍路線,戰略意圖,戰術目標等等,全部在陳朝君臣掌握之中。陳朝已經做到了知己知彼。

  加上兵馬數量還占據優勢,又是主場作戰,這一仗已經立于不敗之地。

  之前,陳朝君臣還不敢相信李交的情報,甚至懷疑李交是元廷奸細,可是元軍一出兵,探子的回報就印證了李交消息的可靠。

  此時,一個三品武將從陳日燏身后站出來說道:“太上陛下,昭文王所言極是,末將也認為,咸子關至關重要,還有章陽渡,西結這幾處,都是緊要之地,應該設置重兵,層層阻擊。”

  這三品武官正是宋將趙忠,也是陳日燏麾下大將之一。

  陳晃拊掌道:“好好好,昭文王和趙將軍言之有理。那就在這幾處多多布置兵馬。”

  太上皇說完,又看向神色寡淡的昭國王陳益稷,笑道:“五弟,既然你戰心不足,有心議和,不如就暫時交出麾下兵馬,交給昭文王統帥吧。”

  陳益稷作為幾大宗王之一,統帥著北象軍,有兩萬人馬,其中主力是象兵。可是太上皇陳晃借口他不敢戰,輕飄飄一句話,就剝奪了他的兵權。

  陳益稷心中怨怒,暗道你奪了屬于我的皇位,如今又剝奪我的兵權,真是可恨之極!

  但是,陳晃是太上皇,他根本反抗不了,除了乖乖遵旨,又能如何呢?

  “遵旨。”陳益稷一臉苦澀的說道,從懷中取出一塊象牙兵符,遞給陳日燏,“六弟,北象軍暫時就由你統帥了,你可要多給五哥留些精兵啊,別讓兩萬人都戰死沙場了。”

  他這話的意思是,你不要拿我的北象軍當消耗,讓他們打頭陣。還有,北象軍是我的部下,戰后你還得還給我,不能有去無回。

  陳日燏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思?大方的笑道:“五哥言重了,小弟自然有分寸,你放心就是。”

  別看陳益稷心懷異心,可陳朝大多數人還是團結的。有想法的,主張議和的,甚至包藏禍心的,不是沒有,但卻不多。

  唯一可慮的,也就是南邊的占城國,以及哀牢的牛吼蠻趁火打劫。不過,占城和哀牢諸蠻夷早就被大越打怕了,應該不敢放肆。

  李交聽著朝堂上的軍略議論,嘴角不知不覺升起一絲微笑。

  鎮南大將軍唆都,這次多半在劫難逃了。但殺敵一千自損八百,陳朝也絕對不會太好過,損失不可能小。

  “報!”

  正在這時,一個風塵仆仆,渾身冒著熱氣的探馬,進入大殿稟報了最新的軍情。

  “太上陛下,陛下,元寇大軍前鋒,昨日凌晨已到支棱關!”

  來了!陳朝君臣頓時神色凝重起來。

  那就……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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