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文武大臣和太上皇、太子等人全部來到光政殿,瞻仰雍州鼎。
唐廷大臣中,如今淵博之人也很多了。比如在朝的鄭思肖、張三豐、姚隧、王恂、錢選、馬致遠、牟巘、韋素等人,都是對古學很有研究的學者。尤其是姚隧,在國學考古上更是許衡之后當世第一人。
太史令姚隧仔細瞻仰了雍州鼎,立即跪拜叩首:“啟稟陛下,以微臣看,此鼎必是夏禹所制雍州鼎無疑!微臣恭賀陛下,恭賀大臣!雍州鼎出,而大唐之都正在長安,這可是天大的吉兆啊!”
姚隧本是蒙元大臣,許衡弟子。被特察局“請到”江陵行在后,開始還不愿意降唐。可當知道傳國玉璽在李洛手中,又看了瀛州帶回的上古失傳古籍后,就立刻歸唐。
他是海內古學第一人,他既然也斷定是大禹雍州鼎,那就再也不會錯了。
王恂和鄭思肖等學者,也都一致認為,絕對就是雍州鼎無疑!
“恭賀陛下,恭賀大唐!”數百文武大臣一起山呼,“萬歲萬歲萬萬歲!”
“好啊好啊!”太上皇顏鐸顫巍巍的摸著雍州鼎,對小太子李征說道,“大郎,這就是雍州鼎,你瞧仔細了,這就是華夏正統!”
李征已經八虛歲了,他滿目驚訝的仰視著比自己還要高的雍州鼎,感到一種宏大的氣勢,讓他心生敬畏。
李律和李微也是一臉震撼的仰視大鼎,目中帶著敬畏之色。
“兒臣恭賀父皇,恭賀大唐!萬歲萬歲萬萬歲!”李征也趕緊跪下,李律和李微也跟著哥哥跪下。
李洛看著跪了滿殿的大臣和兒女,心情很是暢快,微笑著說道:“眾卿平身。今晚,朕在宮中設宴,就叫迎鼎宴,諸卿可帶家中誥命一起赴宴!”
“謝陛下!”眾人再次拜謝后,這才一個個面帶喜色的爬起來。
他們高興的不是有宮宴吃,而是高興大唐得到雍州鼎。
但是吧,也不是每個人都高興。比如曾經的高麗王,現在的東順侯王賰,就心中酸澀無比。
哎,上天太眷顧李洛了,什么都給他。可是寡人呢?
寡人的高麗國沒了,就是王后王子都去了大都,曾經的高麗大臣,也刻意和寡人保持距離,一心諂媚李洛。
寡人,什么都沒有了啊。
“東順侯,為何愀然不樂啊。”李洛忽然問道。
在滿殿歡喜的面孔中,王賰郁悶不樂的神色顯得很是醒目,李洛很快就發現了。
王賰心中劇震,趕緊跪下,心生急智的說道:“啟稟陛下,臣非不樂,只是在構思詩句,以為陛下賀!是以魂不守舍。”
哦?構思詩句?
李洛似笑非笑的看著王賰,“那不知東順侯有何佳句?”
王賰好歹也是飽讀詩書的,一首應付局面的小詩還是難不倒他,他情急之下,倒也真的硬生生憋出幾句:
“帝裔生隴右,寶鼎出雍州。一統江山日,盛世啟千秋。”
雖然簡單,卻也難為他了。
“哈哈!”唐主大笑,雖然心中雪亮,卻也不揭穿王賰,“不意東順侯竟有子建之才。嗯,此詩倒也應景。”
安珦、金崇信、李簽等故高麗大臣,都是松了口氣。雖然平時他們刻意和王賰保持距離,但內心還是希望王賰平平安安,那份對故主的香火之情,始終還是在的。
太史令姚隧微笑道:“陛下,微臣有詩《鼎出》獻上,以為陛下賀。”
唐主很是高興,“姚卿是海內大家,此詩必然不同凡響,朕洗耳恭聽。”
“陛下謬贊。”姚隧對李洛和崔秀寧行禮,又對眾人一個環揖,“在下拋磚引玉了。”
隨即,姚隧繞著雍州鼎,撫須緩緩吟道:
“三皇教化孕華土,五帝奠基育夏方。歷山銅出鑄大器,古朝廟祭始禹王。太虛中藏天地遠,河圖上刻道符長。重光只為唐天子,隱世皆因秦始皇。”
此詩八句,竟然一口氣對仗到底,四處用典,通篇沒有一個鼎字,卻分明在說鼎。雖不用一個歌頌之詞,可褒揚當今皇帝之意卻高大堂皇。此詩之中,鼎已經不是一件青銅器,而是生而有靈氣有道意的神物。
不過,姚隧顯然不喜歡秦始皇。他說古鼎之所以隱世不出,就是因為始皇帝,而之所以重光出世,完全因為大唐天子。雖然是捧了李洛,卻狠狠踩了嬴政一腳。
至于古鼎是始皇帝故意埋葬起來的事實,就被他故意忽略了。
李洛點頭微笑,連說“好詩”。雖然他不認同姚隧對始皇帝的偏見,卻不得不承認,姚隧就是姚隧,此詩比王賰的詩強出一大截。
當下,眾臣紛紛獻詩,不過雖是歌功頌德,卻沒有一首能壓過姚隧的《鼎出》。
然而誰也想不到的是,小太子李征,竟然也要求獻詩。
什么?李洛和崔秀寧對視一眼,又是高興又是擔心。
征兒會作詩了?好啊。
可是,八虛歲的孩子,能做出合格的詩么?要是做出一首狗屁不通的打油詩,那就是跌份了。
不利于儲君的形象啊。
“哦?太子如此年幼,也能作詩么?嗯,你倒是念出來給朕聽聽,可不要念錯字。”李洛微笑道。
一句話,就降低了要求,為兒子準備好了臺階:不念錯字就行。
心疼兒子啊。
崔秀寧聞言一笑,也給兒子一個鼓勵的眼神。但是,這當媽的忍不住有點緊張起來。
眾目睽睽啊。有駱賓王在前,誰敢說八歲孩子作不出詩就是理由?
顏鐸也有點緊張。
李征雖然只有八虛歲,身量矮小,可卻隱隱有一種“鶴立雞群”的氣質,他本身就生的俊美可愛,加上氣度尊貴清華,看上去很討人喜愛,如此粉妝玉琢的小美男,也不知將來便宜哪個女子。
卻見李征從容不迫的微微仰頭,聲音清稚的吟道:“大鼎三千斤…”
什么?大鼎三千斤?
李洛的臉色有點尷尬,這首句,太俗白了啊。崔秀寧的笑容也有點僵硬,兩只手開始攪起手指。
大臣們卻紛紛點頭,煞有其事的說“大氣,大氣”。
卻聽李征又念出第二句:“是古不是新。”
這一下,大臣們也不好意思說“大氣”了。
李洛呵呵一笑,這是打油詩啊。崔秀寧感覺臉蛋有點發燒,而太上皇顏鐸的老臉也有些掛不住了。平時讓征兒背了不少唐詩啊,怎么今日…
正在眾人都有點尷尬時,小太子又緩緩念出第三句:“問君夏朝月…”
咦?還有轉折啊!這一句似乎不錯。李洛和崔秀寧頓時神色一松,卻更加期待了。
大臣們也愣了一下,似乎還行?
小太子的聲音猛然拔高,帶著一絲霸氣,“可有大唐明?”
李洛頓時松了口氣,不錯!
崔秀寧的笑容更加明艷動人,臉色滿滿寫著“這是我兒子”。而顏鐸也露出老懷寬慰的笑容,顫巍巍的點頭。
“好啊!”韋素趕緊說道,“想不到太子殿下不到八歲,竟有這等詩才了!”
“大鼎三千斤,是古不是新。問君夏朝月,可有大唐明?這前兩句看似平平無奇,可后兩句平地拔起,竟有點睛之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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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臣們紛紛夸張太子殿下做的好,神童這樣的話都出來了。
平心而論,這首詞真的很普通。可出自一個不到八歲的稚子之口,還是現場發揮,應景而作,那是非常難得了。
這說明,太子殿下…很聰慧。
問君夏朝月,可有大唐明?這一句看起來簡單,卻表明了大鼎的古老,以人擬稱大鼎,橫生妙趣,又隱晦的稱頌了大唐。
“好,吾兒此詩尚可。”李洛很是高興,他取下腰間的一塊羊脂玉珮,遞給李征,“此玉,已隨朕八年,就賞賜給你。”
“謝父皇!”李征雙手接過帶著父皇體溫的玉佩,心中很是歡喜。
一塊玉佩不算什么,難得的是父皇戴了八年啊。
君臣觀賞完雍州鼎之后,李洛下令將大鼎封存起來,等閑不得出示。等到長安宮建成,將專門修建一座寶鼎殿,專門存放古鼎。
姚隧感慨的說道:“陛下,微臣當初隨先師(許衡)治學,先師曾懷疑,古雍州應該包括益州東北。如今看來,古雍州真是包含益州東北啊。這么說,那古蜀國,該是華夏一脈了。”
姚隧和許衡都不知道后世發現的川東北三星堆文明。可是他們僅僅因為淵博,就能推測出這個觀點,當真了不起,和李洛的老師想法類似一樣。
李洛點頭道:“這也算是更正了以往的謬誤。不過,古雍州是古雍州,如今倒是不必將益州東北劃給雍州,雍州已經夠大了。”
后世有些崇洋媚外的公知,胡扯什么三星堆是西方文明,要么是無知狂吠,要么是居心叵測。三星堆屬于古雍州,和陜西只是一山之隔,距離華夏文明發源地之一的隴南也非常近,怎么就扯到西方文明?
雍州鼎上的圖畫文字可以斷定,古蜀國和三星堆屬于華夏一脈。
李洛接著下詔,將發現雍州鼎的消息昭告天下,并命人拓下雍州鼎上的圖畫和字符,令姚隧等人研究解讀。并理直氣壯的告訴天下,發源于益州東北的古蜀國屬于古雍州。
迎鼎宴過后,李洛立刻轉入北伐的準備當中。
唐主秘令,八月十八,北伐!
還有三個月的時間,數十萬唐軍將兵臨中原!
“砰砰砰!”
關山草原之上,數萬唐軍騎兵新兵正在訓練三眼手銃。
此時,他們已經在這里訓練了一年半了。
這一年半以來,本就擅長騎馬的秦地新兵,不光要訓練騎射,還要苦練馬戰之術,訓練體能,熟悉唐軍制度。
在高強度的苦訓之下,他們如今個個都是合格的騎兵,尤其是馬戰之術,更是出色。
現在,他們又開始訓練三眼手銃。半個月下來,已經基本能在飛馳的馬上射擊了。
“轟隆隆—”一個萬人隊的騎兵在漢人大將唐牧的率領下縱橫來去,不斷在號角中變幻陣法。
這樣的萬人隊,關山平原有四個之多,松潘草原有四個,河套草原有五個,整整十三萬新騎兵。他們以西北漢人為主,還有吐蕃人,羌人,黨項人,女真人,契丹人。
加上唐軍老騎兵,唐軍騎兵達到二十二萬人!
二十二萬騎兵,戰馬超過四十萬匹,已經是一支強大的騎兵了。
關山平原的幾萬騎兵,由虎古負責訓練。
“騎帥,陛下秘旨!”一個騎兵飛馳而來,向虎古稟報道,掏出衣服中密封的蠟丸。
虎古下馬,打開一看,頓時喜上眉梢。
陛下要北伐了!
而坐鎮關中的文天祥,此時也收到李洛的密旨。
文天祥看完密旨,遙望東方,喃喃道:“快要開始了。今年,行在將會遷到洛陽了吧?”
無論是河套的朱頷,還是東州鴨綠江東的楊序,還是金陵的江圖,襄陽的陳淑楨,都收到了密旨。
八月十八,北伐!
大唐今年剛征服南洋,收了恒北,秋季便要北伐,當真是氣吞萬里如虎!
這是因為大唐有這個底氣。
如今大唐有兵馬七十五萬,而且士氣高昂,軍心如鐵。各地生產也大多恢復,商業也日漸繁榮,國庫收入越來越多。
可謂兵精糧足。
李洛密詔中說,以文天祥為西路軍主帥,出潼關金光洛陽。以江鈞為左路軍主帥,渡江攻取揚州和淮北。以陳淑楨為南路軍主帥,攻取淮西。
以楊序的北路軍進攻遼東,劉拓的東海艦隊北上進攻海津(天津),這兩路是牽制河北元軍,并不是主攻。
而李洛將親自率領十萬大軍,作為中路軍,渡江北上,策應各部行動。
要調動的唐軍,高達四十萬人!
戰略目的:滅偽宋,收復河南江北的中原腹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