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王大人發布了命令之后,本著不拋棄不放棄的原則,各個組的組長開始對自己管轄的手下進行……勸說。
第一步,當然是發動周圍親屬了。
并不是說這個和別的時代有什么相似感,而是遇到事情首先動員自己身邊的親屬,本身就是最正常的事情,也是旁人遇到事情之后最先的反應。
每個人的人際圈都是有限的,大多數人的人際關系主要是體現在親戚上。
他可能沒一個朋友,但不可能一個親戚都沒有,除非是天煞孤星。
孫立就在為王大人交待的事情為難著。
他在中午吃飯的時候,和父親兄弟們說了這個事情。
孫老頭聽到后,一邊吃著面條,一邊咬了口大蔥,頓了頓說道:“這事情不能讓你為難,咱們家還有點糧食,就借給王大人吧。”
在關系到自家孩子的任務時,孫老頭還是知道輕重的。
以前說是自愿,所以大家都不自愿。
現在說是自愿,大家就都自愿了。
孫立松了口氣,繼續說道:“我從營里拿來了借條,這東西是王大人寫的,上面有公章和編號,說是最低五百斤,若是不夠就算了,拿不出五百斤糧食的話,那就是沒辦法,不能要求這些窮人借東西給咱們。”
旁邊一起端著碗吃飯休息的還有其余人,此時大家聽到孫立的話,也松了口氣,畢竟這種事情有些人還是抵觸的。
“俺家窮,出不起五百斤糧食,是不是就不用拿了?”一個穿著破衣服的男人,嘻嘻哈哈的問話。
孫立沒好氣的說道:“不用,但是王大人說了,自己不愿意借就算了,打消別人積極性,在陰涼地方說陰涼話的,一律按照尋性滋事罪處罰,斷十天的米糧。”
王蘭陵并沒有要求所有人都借糧給他,就算是柳扶風這么保證了,王蘭陵也沒有答應,而是和眾人又交代了很多細節問題。
在成功的道路上,并不缺少投機份子,比如城里的幾家地主。
也不缺少那些消極分子,就比如那種具有自我毀滅傾向而不自知,總是喜歡陰陽怪氣說話的人,這種人必須要嚴懲。
男人端著飯碗吸了口面條,笑著說道:“我不說了,不說了,這孫二郎現在越來越有官氣了,了不起啊,了不起。”
孫立很生氣,但不想惹事,現在主要還是完成王大人交代的任務。
“爹,王大人是個好官,又是朝廷看重的人才,你看現在咱們吃的住的,都是王大人想辦法提供的,還為了治水的事情忙的都生了一場大病,像是這種好官,咱們借點糧食也是應該的。”
孫老頭說道:“肯定借,王大人都說了,借出去的東西肯定會還上,再說這東西也不是用在別的地方上,都是給咱們吃飯用的。”
孫立點頭說道:“是這個理兒,還有就是,這次借糧是以每家來算的,可以用個人的名義借,也可以按照一戶來借,到場的時候一起過去就可以。”
此時周圍跟著孫立干了半個月工作的農民,也跟著說道:“你們家準備拿多少借了?”
孫立看向自己父親,這個家里當家做主的還是孫老頭,畢竟家里除了孫立之外還有別的男兒,并不是孫立一個人的事情才是事情。
孫老頭沉思了一會兒,說道:“這個,今天回去看看還有多少,咱們家里有兩個糧垛子,拿出一個來吧,應該是有一千幾百斤。”
說風涼話的男人聽到后,說道:“你們家糧食那么多?我家里也就還半缸的,自己吃都不夠。”
孫老頭瞪了這人一眼,“我家勞力多,種地的地多,能和你這個懶漢一樣嗎?!活該當寡漢!沒出息貨!”
有些事情還是需要老人家出面,像是這種陰陽怪氣說話的人,老頭子可以隨便罵,不用顧忌。
男人尷尬的笑了笑,繼續喝面條,他沒臉沒皮慣了,不會因為幾句話就覺得難堪,只是這幾個壯實的小的都在,自己和這老頭說了氣話,肯定會被打的。
和老人家不好講道理的就在這里,人家一家都是勞力。
幾人繼續在河邊休息,沒過多久一個人走了過來,隨便就坐在了地上,看著河邊的流水。
孫立看到石堅回來了,就說道:“你整天去個廁所還跑那么遠,不累啊?”
“你不懂,那邊的廁所不一樣。”石堅感覺孫立不懂,有些事情不進去親身感受一下,認識不到兩個廁所的區別。
孫立笑著說道:“營里修了那個水沖的廁所,我看也就是干凈一點,挺費水的。”
石堅搖了搖頭,“不一樣,不一樣,城里那個廁所,比營里還要好。可能,這就是城里人的生活吧。”
孫立對廁所的事情不理解,更不理解石堅為什么早晨中午總要去一次廁所,每次去的時候還總是花很多時間在排隊上。
這種事情就是一個談資,孫立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他說道:“石堅,和你說個事情,王大人上次不是說借糧食的事情嗎?這次讓我們再去說說,希望有人能借點糧食給他,還說不要城里幾個大家族的,希望家里有余糧的能借給他點。”
“我們家打算是出一個糧垛子,你們家呢?這個要是實在是困難,就算了。”
孫立還是思想覺悟不夠高,也主要是王蘭陵沒有往鄉下發展的意思,這一次借糧的主力其實還是城里人。
沒有糧食,可以借錢啊!
石堅聽到后,直接說道:“這個啊,既然王大人說了借糧了,那就借吧,我家也出一個糧垛子。”
孫立沒想到石堅這么好說話,就為難的說道:“你這個還是和家里人商量一下吧,一個糧垛子也是半年的存糧,你家也不是就你一個人。”
石堅搖了搖頭,“沒事,我說的算,今天我回家把糧垛子拆了,到時候借個車把糧食送過來吧。”
見識到了縣城里的生活,也明白了王大人的為人,其實很多人還是愿意相信王大人的。
現在營里確實是有困難,這種困難直接體現在伙食上,而不斷改變,又隔三差五能吃個炒菜的工人們,也的都拿了不少糧食回家。
現在也不是災年,被多說幾次了,自然也就順勢借出來更多的糧食了。
這種事情也不是一個人在做,就像是連鎖反應一樣,讓這些人借糧給王蘭陵,比孫立等人想象中的更加容易。
五月五號,經過兩天的總動員,以及各個組長的勸說,大致的數據已經可以整合了。
“邊世英,愿意代表人參莊借給大人三十噸麥子!錢財300塊!”
“韋學義,愿意借糧五噸,錢財100塊!”
“柳扶公,愿意借糧五噸,錢財100塊!”
“城東屠戶韋彪,愿意借糧一噸,生豬三頭,錢財50塊!”
“城西屠戶卓山,愿意借糧一噸,黃牛兩頭,錢財50塊!”
“城西醬油鋪子李林茂,愿意借黃豆三噸,錢財50塊!”
“廣源戲班老板風四燕,愿意借糧一噸,錢財50塊!”
“家福米鋪老板朱伯仲,愿意借米面各一噸,陳谷十噸,錢財100塊。”
合計:
糧食:麥子4512噸、紅薯2080噸、玉米187噸、谷米128噸、黃豆33噸、面15噸、綠豆8噸、其余雜糧若干共200余噸。
錢財:10121.53,一萬零一百二十一塊五毛三分。
人數:3224戶 王蘭陵看著各個組長匯報上來的表格,這個是柳扶風和胡歸橋統計過的數據,王蘭陵大致的看了一下,只是一天的時間,就有三千戶人家愿意賣給他一個面子。
給錢給多的,都是城里人,就像是婚禮喪禮一樣,積少成多。
鄉下人都是幾百斤幾百斤的糧食,沒有資格列入這個給王蘭陵看的統計表,屬于另外一個統計本。
“這些都是城里愿意借糧人的意愿,雖然東西還沒有到,但我想最終得到的糧食會比這個多。”
王蘭陵將表格放在了一邊,看著營帳中的各個組長干部。
“有些話要說一下,這次借出來的糧食和錢,并非是借給我的,到時候還錢的也不是我,是環衛司和水務司,不過到時候若是還不上,也可以找我,我自當是給各位一個滿意的答復。”
眾人聽到王蘭陵的話,先是一驚,后來又是一松。
盡管在借東西的時候就做好了孝敬的打算,但是當王蘭陵真的說不還了的時候,還是會震驚,后面又說愿意還,就又松了口氣。
邊世英昨天連夜回家和莊子里的人說了這個事情,你問他爹支持不支持,他當然是支持了。
又不是啥造反的買賣,就是借點糧食給開徭役的王大人,而且對方還是殺人魔老趙的女婿,這混個臉熟也不錯啊。
這個時代,每家每戶,尤其是寨子和山莊這種人口集中的地方,都喜歡囤積糧食,這是本能。
太平盛世,錢可以買到糧食,糧食不一定能換到錢。
而昨天柳扶風被王蘭陵許諾給司長的刺激太大,讓周圍一些人受到了嚴重的刺激,邊世英就屬于這種被調動了情緒的激進份子。
“大人,您治水之后,是去郡城里當官嗎?”邊世英問了一個很好奇的問題。
幾乎所有人都知道王蘭陵的水務司司長位置不保,知道王大人治水不利就要去當大官。
王蘭陵解釋道:“這個沒有準確的消息,我還是傾向于繼續在黑水縣為官的,不過我現在年紀還小,另外還要繼續念書,秋天的時候也要先成婚,所以到時候有什么安排也不好猜。”
“不過借糧的事情,我還是要多說一些,你們也再傳達一下我的意思。”
王蘭陵頓了頓,想著怎么說。
“首先呢,我明白大家這一次借糧借錢都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所以這次的事情我必定是會負責的。”
“這筆錢糧都會用在這次的徭役上面,主要是改善大家的伙食。”
“除了我們這里的伙食之外,我會改善和提升黑水縣和附近鄉鎮的生活水平。”
“還有一點就是,這些錢糧我會在三年之內還上,除了本金,會支付額外百分之五的利息給出借人,各家各戶務必妥善保管借據!”
聽到利息百分之五,原本借錢的那些人都算是有些安慰了,不過也有很多人意識到了不妙。
算的太明白,不就白送了嗎?
正當有人要說什么的時候,一名傳令兵走進來大聲說道:“報!大人,澹州的商隊正在北面的葫蘆山上安營,人數約八百余人,商隊攜帶了大量物資,領隊已經在營外等候,想先拜見大人再進城!”
王蘭陵聽到后就站了起來,“遲了很多天啊,我們這邊是在城北,澹州也是在北方,正好是從這邊過來,不過領隊是七品官,比我官位高一些,還是我去見他吧,你們繼續做事。”
葫蘆山是在城北的高山,從那邊的高山上可以看到城北這邊的大營。
目前大營這邊聚集了太多的人,不論是出于商隊的安全需求,還是別的因素,領隊都需要提前過來拜訪一下,把事情弄明白了再讓人過來。
作為每隔一段時間來往一次,在州和州之間進行物資調配的官員,這些商隊的人里雖然只有幾個是朝廷官員,但基本上都配備了槍械火器,戰斗力強悍的一逼!
基本上沒有人敢在這些商隊面前打劫,但出了事情的話,領隊也要擔責任,所以還是會非常小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