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臨近麥熟的時候了,所以縣里的學校都在假期,當佟岳在城北喊了一會兒后,附近的孩童和婦女老人就都從胡同巷里和街上走了出去。
和別的官員不一樣,王蘭陵樂于發動黑水縣里的人去做事。
胡歸橋在旁邊說道:“大人,我讓步功和李西瓜定好了價格,地里的西瓜是按照本地的西瓜價格算的,比城里賣的價格低上很多,一畝西瓜是十五塊錢。”
王蘭陵說道:“可以,不賣的話這些西瓜也要壞掉,我們為他解決了儲存成本、運輸成本、販賣的人力成本和時間成本,雖然都是不值錢的事情,但積累在一起的話,還是他賺了。”“是。”胡歸橋應了一聲,隔了幾秒鐘又說道:“郡里的東西都和這里差不多價格,連西瓜都差不多,不過有些東西就貴一些。”
王蘭陵明白這是胡歸橋不懂了,解釋道:“有些東西郡里也能生產,比如西瓜和糧食,而且依托于碼頭漕運和陸地交通,大部分的價格自然不會上去,對上面人來說,一些不值錢的東西,基本上都是沒成本的事情,拿些廢棄的土地就有人過去生產這些。”
“還有就是,比如這西瓜,夏天的時候想吃的人多了,賣的好了,愿意種西瓜的人自然就多,而當一個可以被需要的東西沒人種的時候,這個東西就成了貴重品,這屬于市場調節。”
很多王蘭陵懂得的事情,胡歸橋并不理解,這些都是課本上不會教給胡歸橋的東西。
就算是雷阿和趙溫柔,在這方面也不如王蘭陵這個半吊子。
胡歸橋似懂非懂,很多事情還需要他慢慢去理解。
王蘭陵繼續巡視河邊,今年的熱天沒有幾天,所以水果之類的東西損失巨大,很多東西都是爛在了地里,明年愿意種水果的會少一些。
水果貴了,這里的人就不吃,他們夏天的時候本身就是清水面條為主,有口咸醬就不錯了,根本沒有零嘴一說。
水果在這里不屬于必需品,也打不過山州那邊漫山遍野的野果。
就像是云州的魚類打不過澹州的咸魚一樣,黑水縣的水果也打不過山州的水果。
看到胡歸橋和王蘭陵說話,步功也想要彰顯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大人,前面就是您家了,這天色也不早了,后面的事情就交給我們吧!”
王蘭陵已經來到了城東這邊,前面一百多米外就是他家后院,在對岸的地方是已經被挖開了的果樹林。
盡管王蘭陵沒有說什么,但是下面人還是很努力的保證了王蘭陵的小家,把原本兩岸一起高的果樹林給挖開了,這樣水就只能往一邊跑,淹了梨園也不會淹了王大人家。
兩邊都是王蘭陵的地盤,那果園也早就被王蘭陵買下來了,所以這樣也沒什么問題。
王蘭陵已經從郡里人那里知道,未來十多天都會有降雨,到時候估計是會很忙了。
至少這兩天還沒有問題,所以休息一下也沒有什么。
這幾天跑來跑去的,再加上各種焦急的等待,實在是沒有睡好過覺。
堵上河堤之后一直都無法平靜下來,在營里那邊沒有睡過踏實覺,各種麻煩事情,大人大人喊個不停。
郡城那邊也是去去就回,來回顛簸。
雖然都是治水,但三過家門而不入這種事情王蘭陵還是沒有打算做的。
“也好,之后的事情就交給你們了,天黑之后就回去休息吧,晚上看不見,容易出事。”
王蘭陵交待了幾句,就朝著家門口回去。
事必躬親,王蘭陵只會被累死。
好在這里不是蜀國,王蘭陵不管怎么說都有一個朝廷大義在上面壓著,身上也穿著朝廷大衣,社會也算是平穩,官府的威嚴正在勢頭上,所以不需要那么累。
回到家的時候,開門的金大娘正在做飯,在給王蘭陵開門之后就又進去燒鍋了。
王蘭陵進入屋里打算躺一會兒,剛進屋就看到徐白鳳一邊系著衣領的扣子,一邊從臥室里走出來,頭發有些亂,像是剛睡醒一般。
“你怎么還在這里?今天王家人都回來了,早晨時候就回王家堡了。”
王蘭陵坐在了旁邊的椅子上,這里是進門的正堂位置,也是平時吃飯和會客的地方,自然少不了椅子。
徐白鳳迅速說道:“我早晨就回去了,賬本都不見了,我藏得錢也都不見了,我看那些人回來,心里害怕,就把孩子交給嬸子,趕緊回來了。”
“害怕?有什么好怕的?”王蘭陵不知道為什么要害怕。
他昨天去了王家堡之后就回去營里處理積壓的事務,今天雖然也看到了那些回來的人,但不覺得有什么需要害怕的地方。
徐白鳳認真的說道:“朱寶就在我房里被殺了,王家又都被抓了,那死鬼也被打死了,我現在看到王家那些快要死的人就害怕。”
王蘭陵不理解,“不明白……那些人我也見了,都或多或少的被教訓了一頓,凄慘的不行,但害怕什么的,就感覺沒有的事情。”
徐白鳳焦急的說道:“陵哥兒你是大官,你當然不用怕,你哥上次不也是嚇出病了嗎?”
王蘭陵想了想,覺得徐白鳳的想法確實是有點邏輯,身邊總是死人,很容易被整出問題。
“好吧,我明白了,不過你既然把孩子給王家人,王蘭山又死了,那現在連休書也不需要了,你怎么不回徐家去?徐家人還不肯給你開門嗎?”
王蘭陵知道這個事情,知道徐白鳳的娘家人怕被連累,上次的時候就沒有讓徐白鳳進門,徐白鳳只能是找他求助。
徐白鳳搖了搖頭,說道:“我哥嫂早晨和我一起去的王家,我是想求求你,看看能不能把我的賬本和私房錢要回來,沒錢的話,我也不好再嫁了。”
有錢的寡婦確實是能嫁的更好一些。
王蘭陵無奈的說道:“你的錢應該是那些官兵拿走的,這個我沒辦法,你若是能指出具體是哪個人拿走的還差不多,不然我總不能把那些官差都給告了吧?”
“至于賬本,這個我只能說可以幫你把本金要回來,至于別的計算了,你這個放的錢是你自己的錢,還是王家的錢?”
徐白鳳說道:“是我的錢!都是我的嫁妝錢,這些年平時省吃儉用,辛辛苦苦攢下來的錢!”
王蘭陵沒好氣的說道:“是克扣下來的錢吧?我每月的零花錢你也沒少克扣。”
什么省吃儉用,也不知道是撿的誰的。
徐白鳳在王蘭陵面前,自然是沒有平時鳳辣子的威嚴,陪著笑尷尬的說道:“都是過去的事情了,陵哥兒你現在是官老爺了。”
王蘭陵懶的在這種事情上斤斤計較,說道:“這事情我知道了,具體是誰欠你多少,你寫下來給我,我看著幫你辦了,雖然不能全都收回來,但多少也會幫你一些。”
徐白鳳松了口氣,迅速謝道:“能回來就好,多少都可以!要不回來的,就給陵哥兒當辛苦錢了。”
現在的徐白鳳已經沒有多少錢賄賂王蘭陵了,清貧的厲害。
雖然是還有娘家人,但是借錢免談,更不可能給她出嫁妝,所以不找王蘭陵的話,根本就沒辦法。
“不需要,我現在也不差你這點錢了,相識一場,幫你一些也沒有什么。”身為萬元戶的王蘭陵,有足夠的底氣說這話。
這個時候金大娘走了進來,“老爺,您現在要吃飯嗎?我鍋里熱了稀粥、野菜面疙瘩。”
王蘭陵說道:“殺只雞做鍋雞湯吧,我現在還不餓,先睡一覺,晚上再吃。”
金大娘又說道:“是,那我晚上做的多一些,今天夫人讓人從郡里送來了蔬菜和牛肉,還有郡城的香酥肉、軍罐頭肉、香腸、帶魚干,我沒做過這個,不知道怎么吃好吃。”
王蘭陵有些犯困了,隨意的說道:“隨便了,你們分著吃吧,我進屋睡一覺。”
徐白鳳說道:“我也幫忙看看,帶魚干我吃過,知道怎么做!”
很快徐白鳳就去忙了,在幫忙做飯的時候,也品嘗到了屬于郡城的高端食品,很多都是她這個小縣城少奶奶吃不到的好東西。
王蘭陵進了臥室放下簾子,床上還有些溫熱,沒有因為最近的降雨而發潮。
有人住的房子就是和沒人住的房子有區別,王蘭陵雖然也算是體會了一把暖床丫頭熱被窩的待遇,也呼吸到了女人的味道,但因為勞累的關系很快就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