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朝廷廢除了一些場合上的磕頭下跪等禮節，但人與人之間的地位從未改變過。
皇帝就是皇帝，皇親國戚就是皇親國戚，高等級的地位和權利，就代表著一層層的天塹，而一座座大山最低端的，就是那些百姓了。
在這個帝國里，人和權利一樣，都是分等級的。
王蘭陵，九品官，六等二十五級中的二十四等鄉伯爵位。
就像是衙門對于武林人士的壓制，老趙因為一個奇怪的理由讓手下強闖民宅殺人，這些在這個時代都是小事情。
殺人的如果是官，或者是奴仆親戚之類的官家，那么在這個限制人口流動的時代，能怎么辦？會怎么辦？
人命在這里真的是很不值錢，也好在有皇權的約束，大家都“知道”，被官府殺了的人都是“有罪的”。
經常死當官的，有利于民心的穩定，這是一個奇葩卻有非常符合這個時代的事實。
得罪了皇帝，得罪了狗官，會死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只要有這個想法，認為這個想法沒問題，那么就是屬于這個時代的順民。
不順的，早死了。
所以王蘭陵真的是一個很奇葩的人，他在這里重視人命，他的所作所為在東方衛和其余人眼里，就是在奪權，在落別人的面子。
只是幾個船工而已，死就死了，在東方衛等人看來，這落水的煤礦和后續責任事情，才更應該早點處理好。
柳扶風迅速說道：“王司長，既然您來了，這邊事情還請代勞，協助我處理好這個事情。”
東方衛不愿意讓王蘭陵繼續管事，王蘭陵只要管事，那么權利就會不斷的滋長。
“這事情交給水務司的人做就可以了，盡快把水下的煤塊都打撈起來，等掉水里的人出來了，就抓到縣衙審問！問清楚事情！”
東方衛很快就決定了好事情，這個事情必須要有人背鍋。
柳扶風意識到了問題所在，他現在算是郡城那邊的人，而現在黑水縣里情況復雜，出了事情，自然就是他的鍋了。
沒等柳扶風反抗，熊丁說道：“這位司長是第一次做這個事情吧？手下人怎么連個會干活的都沒有？”
柳扶風凄苦的辯解道：“這事情應該是官市司的事情……”
官市司的秦如意急了眼，大聲喊道：“這是官市司的事情不假，可我也派人過來了，裝船找船的都是你水務司的人，我們哪里做錯了？這掉下去的可不是我的人！”
裝船和裝車雖然不一樣，但是會干活的人做什么都穩重，學什么也快，況且官市司的人不可能不懂裝船的事情。
王蘭陵皺著眉頭看向了秦如意，發現秦如意的表現有些過于夸張了一些。
尋常王蘭陵和官市司沒有太多交集，但在印象里，這一直都是一個比較穩重的人，而且也很貪財。
陳友才迅速說道：“柳司長，現在我們可都是在幫著你，你有什么難處，大家都會替你著想，但是，該是你的就是你的，你可不能推卸責任啊。”
柳扶風感覺身上的壓力越來越大，他回想起以前少年的時候，記得縣里有個新官上任不久之后就畏罪自殺了。
柳扶風當時想不明白對方為什么會自殺，犯的也不是會牽連家人的大罪，但是現在，卻莫名其妙的回想起了這個當時并不在意的小事情。
現在的事情并不嚴重，可柳扶風只覺得心中悲涼無助，他特別的想要當官，想要出人頭地，但進來這個世界之后才意識到，這里面真的是吃人不吐骨頭。
一旦不能吃那些比他們低的奴隸，那就是吃身邊一起進餐的人，宛如故事書里的海外惡鬼。
柳扶風很聰明，很清楚自己現在已經被這些人看成是最下級的水坑，不論是水誰，都可以把臟水往這里倒。
當所有人都說一個人有錯的時候，當事人的辯解已經不重要了。
“我……”柳扶風說不出話來，他在看了一眼冷漠的縣令知事和曾經與柳家關系好的陳家人之后，只能是看向了那個小他很多的少年人。
王蘭陵看向了郭巨力和東方衛，抱拳行禮：“兩位大人，煤炭落水只是些許小事情，人沒事就好，工匠和船工都是人，人孰無過，下一次小心些便是。”
“眼下這批貨物沒有大的損失，不如交給水務司自己處理，這樣也不會耽誤了商隊的貿易。”
王蘭陵說的是官話，很多人都聽得懂。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本身就是正常的事情，沒必要一點小事情就要人去擔責背鍋。
東方衛也不想鬧大，他現在正在做生意，不想再引起上面人的注意。
真要說的話，這些當官的才是區域化管理的最佳支持者。
熊丁也是這個想法，也愿意給王蘭陵一個面子。
他的官職比王蘭陵和縣令等人大很多，也不怕報復，但商人做久了，都會這樣選擇，萬事求個差不多就行了。
“能快點到下一個地方，當然是好事情，這邊的事情就請你幫忙安排一下吧。”
比起水務司和官市司的人，熊丁覺得王蘭陵辦事會更好一些。
熊丁比東方衛的等級更高，在熊丁說了話之后，也就無奈的說道：“那就由環衛司和水務司一起把這個事情處理好。”
王蘭陵抱拳說道：“大人，這個事情我懂的不多，需要秦大人留下來幫忙，官市司的事情他懂得比我多。”
東方衛只想著快點把事情解決，“好，秦如意，你留下來幫著王蘭陵。”
不僅是東方衛派了人過來，熊丁也讓副官留下來幫忙。
剛出了事情，此時留下人在這里看著才是正常的決定。
若不是身份特殊，不適合一直站在這里拋頭露面，那熊丁自己站在這里看著其實也沒有什么。
水里的人很快就被救上來一個，另外一個則是被礦石壓在下面，翻船的時候直接被傾斜下去的礦石給砸死了。
雖然說人命不值錢，稍微給家屬一點錢就可以了，但周圍那些柳家的人此時看著那拘謹無助的柳扶風，眼神也變了許多。
死人并不是大事情，大事情是因為這個事情，柳扶風的無能表現讓其余人看不到希望，看著憋屈。
能救黑水縣的，只有王蘭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