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牧生等人說好了要收購這批牲畜,下午的時候城中就熱鬧了起來。
具體的分配事宜,還需要具體的討論和分析。
王蘭陵并非是送牛羊給城里的百姓,而是和以前一樣,讓這些人幫忙養著。
到時候他們要買的話,可以用比市場價格便宜一點的價位賣給他們。
同時也會根據牛羊的體重給一些工錢和飼料錢。
至于有人故意弄死牛羊怎么辦……這個只能說是看著辦了,不能因為有些人,就把整個規劃都放棄掉。
具體的獎懲措施,還有各種事情都需要慢慢來規定,王蘭陵手上并沒有做過這種事情的人才,這次也算是長點經驗,加強一下行動力。
就在王蘭陵和尹無憂、牧生等人商量著如何安置那一萬多頭牲畜的時候,高少寒過來了。
“王大人,借一步說話。”高少寒在看到王蘭陵和其余人之后,就小心的說道。
胡仲和田遠方等人都看向了王蘭陵,思索著是不是先行告退。
王蘭陵點了點頭,站了起來,“去外面說吧。”
他又對著其余人說道:“你們繼續商量這個事情,我出去看下,應該是縣衙的事情。”
在交代了一句后,王蘭陵和高少寒一起到了外面的走廊上。
“什么事情?”
高少寒是王蘭峰的同學和朋友,目前是在衙門里當記錄員。
高少寒小心的說道:“王大人,聽說你要買牧州這些人的牛羊了?”
王蘭陵點了點頭,“是,正在商量著安置事情,這個有什么不妥的嗎?”
交易的事情已經在城中傳開了,該知道的自然都知道。
高少寒干笑著說道:“是這樣的,縣令大人知道了這個事情,他的意思是……意思是王大人您有這個意思的話,怎么不和他商量一下呢?縣令大人他稍微說幾句話,王大人您能少吃很多虧的。”
少吃虧……就是說他要管這個事情了?我是不是還要給他好處啊?
王蘭陵皺起了眉頭,東方衛這是做生意做的鬼迷心竅了,真以為黑水縣的什么事情都歸他管?什么都要他的允許?
這人是在牧州待的太久了,真以為這黑水縣里也是牧州那種長期被鎮壓的順民了?
買煤賣煤就算了,現在還想要摻和進王蘭陵的生意里當中間商!!
王蘭陵最恨什么?
最恨的就是占他便宜的中間商了!
本來就非常討厭中間商了,而現在這縣令的做法完全不是中間商,完全就是雁過拔毛的土匪行為!
縣令不接受牧州的牲畜,只是覺得賣不出去。
現在王蘭陵找牧州的人買東西,這狗縣令就想要在這里面賺點錢!
“沒事,我和牧州的客人一見如故,他們給我的價格也很實惠,多點少點都無所謂,不需要再說了。”
王蘭陵不慣著這種行為,他費盡心思的給縣令解決高價煤引發的惡果,結果這人不僅是不在乎,還要占他的便宜!
高少寒尷尬的說道:“王大人,這事情,你還是去和縣令說一說吧,不然我……不好做人啊。”
王蘭陵冷眼看著高少寒,“與我何干?我若是處處都想著不得罪人,處處都想著兩全其美,那被人欺壓,被人當成面團揉捏的,就是我。”
“這……”高山寒迅速干笑著說道:“王司長,王大人,您消消氣,這事情我實在是不知道怎么說,您看在我和蘭峰的面子上,就幫幫我吧!”
俗話說得好,伸手不打笑臉人,但在王蘭陵看來,高少寒這種要別人給他臉面的行為,就和云天賦處罰他自己家的丫鬟一樣,全都是在惡心他。
你若是不救,那你就不是好人!不是君子!
這些人的業務能力,全都點在了勾心斗角和心機上了。
“柴拓,送客!”
王蘭陵理都不理,今天給他面子,明天這些人就會蹬鼻子上臉。
高少寒沒有辦法,只能是灰溜溜的回去了。
回去之后把事情告訴了縣令,縣令氣的直拍桌子!
“這小兒!現在能耐了兒!就忘記是誰提攜他的兒!”
東方衛氣的厲害,現在這王蘭陵翅膀硬了,竟然敢和他對著干了!
這才多久啊,這小孩就敢這樣了,那等再過幾年,這小子還不上天了!
“來人!去環衛司把王蘭陵給我喊過來!”
聽到東方衛的話,東方衛的師爺迅速說道:“大人,不可這樣,現在那王蘭陵只是在說高少寒,并沒有直接對您說什么惡語,此時若是把他叫來,就等于是說您和他不對付了。”
東方衛聽到師爺的話,眉頭緊皺的思考了起來。
師爺迅速又說道:“現在縣里雖說是聽大人您的,但那王蘭陵若是狗急跳墻的話,對大人您實在是不利啊!”
“別的不說,光是他那個岳父,就能管到大人您啊!”
東方衛冷靜了許多,很快說道:“不給他點教訓,他以后怎么肯聽話?”
師爺說道:“只要您還是縣令,他就會聽話!大人您若是要升官的話,就應該和他好好相處,若是想要坐穩這個縣令,就更應該和他好好相處,就算是要翻臉,也要等到任期快結束的時候再翻臉。”
東方衛不愿意這么就算了,“這事情我記下了!”
師爺安慰道:“大人,王蘭陵雖然年紀小,但心機城府可深著呢,他日定非池中之物,而且大人您在縣里還有很多需要他幫忙的地方,沒必要和他把關系搞得太壞。”
東方衛沉著臉,生著悶氣,憑什么要他去遷就別人?
這里和軍隊里實在是差的太多了,在軍隊里,像是這種不聽話的手下,東方衛絕對會給對方一個大大的教訓。
然而在這里,明知道手下不聽話,卻感覺有勁沒處使一般!
“我又不是只有他一個手下!”東方衛很快就想到了辦法,“去!把陳友才、秦如意他們叫來!”
廟小妖風大,水淺王八多。
這黑水縣里到底是敵是友,不僅是王蘭陵沒有區分清楚,東方衛同樣是不清楚。
“你們怎么看?”
東方衛叫來了陳友才和秦如意,想聽聽這兩個自己人的意見。
賦稅司和官市司,這兩個都是縣城里比較有權利,也最肥的兩個地方。
本來巡城司也應該是東方衛的派系,但是最近王蘭陵和巡城司那邊走的近了,東方衛就覺得巡城司的錢茂才有些不忠誠。
“我覺得因為這點小事情就和王蘭陵鬧起來,實在是不好。”賦稅司的陳友才投了反對票。
陳友才是冷靜投降派,他的反對激情早就被王蘭陵給打下去了,現在非常冷靜。
幾次和王蘭陵做對,王蘭陵和他的關系越來越不好,已經不能再得罪了。
官市司的秦如意同樣是一個冷靜派,“我也覺的不好,環衛司現在只認王蘭陵,再說各家都在做生意,非要和他過不去做什么?人家也沒有賺多少錢,都是在花老婆本。”
為什么要和王蘭陵作對?
平時和王蘭陵意見不合,那是各自的利益所驅。
但是現在沒事找事王蘭陵麻煩,能有什么好處?
把縣令排擠走,他們就會更自由,賺的更多。
把王蘭了弄下臺,他們得不到官職,也得不到利益,所以為什么要和環衛司對著干?
環衛司沒錢,有錢的是王蘭陵,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狗縣令要斗的是王蘭陵,斗贏之后會給他們好吃嗎?
肯定不會。
這事情對他們來說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好處,反倒是會惹一身的麻煩,被王蘭陵反咬,所以當然是要反對。
要是換成是別的部門,斗贏了之后他們還可以安排親戚手下去當官,還會積極一些。
落井下石沒問題,但沖鋒陷陣就免了吧。
東方衛沒有想到這兩個人會反對自己,此時的臉色更加不好看了。
他以前是覺得這些人笨了點,沒有王蘭陵的腦子好,什么問題都解決不了。
但是現在,東方衛覺得這些人不僅是腦子不好,還特別的膽小。
“朝廷的規矩你們也都知道,不允許地方做大,朝廷命官才是合法的主人,可王蘭陵現在官職不如我,在這黑水縣里的名聲卻是超過了我,還不服從我的管教,這便是沒有規矩!”
東方衛越說越氣,怒道:“有我在黑水縣一天,就絕對不讓這寡恩之輩做大!”
陳友才和秦如意頓時就不說話了。
兩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明白了對方的想法。
王蘭陵要動各大家族,在這些人看來是私利,各個家族之間的斗爭是正常的事情。
東方衛壓制本地人,在他們看來就是公仇,這個縣令想要當黑水縣的強龍,還想要按著縣里的其余人,不準別人做大。
朝廷一直都在壓制本地官員和地主的權利,不斷的打壓地方的自主性,而現在被壓制的地方勢力正在慢慢的抬頭。
在陳友和秦如意等人看來,這個地方代表應該是黑水縣的王蘭陵,不是不知道哪里過來蹲五年就滾的外地縣令。
敵我的區分其實一直都很明顯,本地勢力的強強聯合,是符合利益需求和歷史發展性的變化。
這里是黑水縣,該滾的是你吧!
什么是時代?
時代就是大勢所趨!
王蘭陵并沒有對東方衛的事情擔憂什么,他上面有人。
而王蘭陵并不清楚這個武俠世界的保密性有多差。
他在走廊那邊和高少寒說話的時候,不僅是隔壁的會議室的大部分人都聽到了,就連樓下那個坐在門口小板凳上凝神摘菜的老陶,也聽到了。
老陶迅速意識到了時代的變化,意識到了這風起云涌的大爭之世!
時不待我!
老陶迅速收拾東西跑出門,很快就來到了郭家的側院位置。
“嗚嗚嗚汪汪!”老陶側身靠在墻角里,學著狗叫。
“嗷嗚嗚”
過了幾秒鐘,在一連串的狗吠中,老陶聽到了混在里面的那段狗聲暗號。
下午五點,郭巨力下班回家,坐在房間里愜意的抽著煙。
光是抽煙還不行,郭巨力還喜歡喝點茶,吃點小菜,聽聽院子里的蟲叫。
他買了兩個叫聲很響亮的大蟲子,每個都有拳頭大小,是牧州那邊特有的蟲子。
一邊享受著人生,一邊長長的吐了口煙氣,舒服極了。
“老爺為何嘆氣?”
郭巨力一怔,感覺自己可能是老耳聰聾了,他哪里嘆氣了?
轉過頭看了一下,發現說話的是自己的廚子,對方正端上來一疊小菜。
“你下去吧。”郭巨力和自家廚子沒什么好說的。
郭數九并沒有下去,而是認真的說道:“大人,我今天買菜的時候,遇到了環衛司的廚子,打聽到了一些事情。”
郭巨力眉頭一皺,慢慢的將煙槍放在嘴邊吸了一口,在長長吐了口氣之后,緩慢的說道:“什么事情?”
郭數九鄭重其事的說道:“縣令他看到王蘭陵自己和牧州官商做生意,就想要當中間人兩頭賺,結果王蘭陵和他翻臉了。”
這個事情郭巨力并不知道,在聽到之后想了幾秒鐘,很快就說道:“這個啊,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郭數九對這個老頭簡直是厭惡極了,他沒有走,繼續說道:“老爺,這是您的機會啊!”
“恰啊,我哪有什么機會,你下去吧,做你的飯就好了,別整天操心這些土蛋子的事情。”郭巨力揮了揮手,示意郭數九回廚房燒火。
只是郭數九說什么都不肯走的,他是在做任務,像極了那些為了保底業績的推銷員。
不打不罵,休想趕走他。
郭數九聲情并茂,發自內心的說道:
“老爺,您是知事啊!現在朝廷將一部分權利分發到地方,這縣中局勢風云變幻,各個人物都會在這風云場中乘風而起,分清楚云和泥,此時若不把握手中權利趕緊謀劃,時不待我啊,老爺!”
“哈哈!”郭巨力笑出了聲,瞇著眼說道:“你就是個做飯的廚子,還風云變幻?趕緊做飯去,瞎逼逼個什么勁頭?快點滾,還有,以后別進我房間。”
合縱連橫,最怕的就是遇到傻逼了。
郭數九站在原地不動,他現在的心情非常……非常的……非常……
郭巨力看到郭數九還在這里不動,就說道:“愣著干啥?滾啊!”
郭數九恨不得把這傻逼暴打一頓,但這個傻逼畢竟是縣里的知事,打了他的后果太大。
這一次郭數九走了,他真的是不想在這姓郭的家里干活了,可是在任務沒有完成的情況下,只能是繼續想辦法。
很快郭數九就找到了郭巨力的兒子。
“老爺現在是有權利不知道用,少爺您看看別家現在做的生意,再看看咱們家這邊,高下立判!”
“現在王蘭陵和縣令鬧翻了,那王蘭陵和老爺的關系一直都很好,又是咱們本地人,他斗不過那縣令是因為官職不夠,可是咱家老爺才是這黑水縣里官位最高的人啊!你看他怎么就混成了如今這般模樣?”
郭巨力的兒子還是聽得懂人話的,在自家的廚子突然跑過來和他說了這些話之后,仔細琢磨了一下就去郭家那里找了家主郭奇志。
郭奇志更聰明一些,也對城中事情看的比其余人明白。
“這人說的對,現在就是我們的機會,你和我一起去找郭大人!”
兩人和郭數九雖然都是姓郭,但地位不一樣,說的話也不一樣。
郭巨力在聽到兩人的話后,這才意識到自己這個知事應該要管的并不是王蘭陵這些小司長,而是縣令啊!
在想明白之后,郭巨力就悔恨的直拍桌子,“我當水務司司長的時候,看他經常拍桌子就習慣了,等升了知事也沒有反應過來,這狗崽子自己發財不帶我,我憑什么遷就他?!”
反正自己這個知事做錯的事情也夠多的了!
王蘭陵他斗不過,但是這外地的縣令,他還斗不過嘛?
“縣令,你那煤炭的事情做得不對,我瞧著,嗯,不行。”
郭巨力抽了口煙槍,對著縣令說了自己的看法。
東方衛并不知道老郭被人給蠱惑了,更沒有意識到自己外地官的身份在這里有多被動。
“這有什么不對的,都是符合規矩的小事情。”東方衛笑著說道:“冬天快到了,我等下讓人給知事送去幾筐煤,暖和一下。”
郭巨力認真的看著縣令說道:“縣令,你這是要行賄我嗎?我一直都以為你是一個清官,這才把很多事情都讓你由著性子去做,但這壞了法度的事情,你可要想想后果。”
知事,這個官職本身就是為了管制縣令才設立的。
郭巨力管不了更具體的事情,但是能管縣令的一切工作。
這就是一個水龍頭閥門,不管前后,他只要是卡在這里,那就是卡著。
不走這條路,那就是違法。
縣令的臉色有些不好,很快就微笑著說道:“當然不會,我為官清廉,絕對不會貪污受賄,更不會行賄別人。”
知事點了點頭,平靜的說道:“那和山州交易的事情,這欠下的賬目,還有欠著山州的東西,庫房里少的煤礦,限你明天之前還清楚。快入冬了,我也要做個年終總結了。”
官大一級壓死人!
縣令能管王蘭陵,知事同樣是能像是管兒子一樣管縣令。
別看那些官商大了這些人好幾級,沒用,他們管不到這些人。
從始至終,東方衛都存在著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上面沒人,下面沒根基。
在被知事不留情面的下達了期限之后,東方衛終于是慌了起來。
東方衛迅速找來了官市司的秦如意、賦稅司的陳友才、巡城司的錢茂才。
“友才,你說現在應該如何是好?”東方衛看著陳友才,沒有了早先的硬漢風度。
陳友才是一個聰明人,他迅速說道:“依照屬下看來,這多半是那王蘭陵的鬼主意!”
冷靜投降派,是一種不愿意面對強敵,強敵來了之后就會主動躺平任操,并且對內還會擺出大義凜然,寧死不屈的高尚品德。
但是在安全的地方時,這些人看到別人去反抗強敵,也是會稍微的煽風點火。
別人若是聯合他一起去斗爭的時候,萬萬是不肯的,只愿意站在安全的地方辱罵強敵,等人真的過來之后,繼續躺平任操。
投降派是屬于不是自己人的自己人,真正的一心向著別人,離開這邊陣營去敵人家里,那反倒是好對付了。
敵人,友人,東方衛分不清楚。
“我就知道是那王蘭陵的鬼主意!”東方衛怒極了。
想到那王蘭陵,東方衛又怒又氣。
“當初我剛來黑水縣這里,我把他從一個爹不親娘不愛的孤兒放在了大糞司的司長位置上,結果這小子坐著坐著就得了圣上的垂青,還納了一個研究生大小姐,又娶了郡里的權貴大小姐,這……唉!”
東方衛越想越傷心,都是一起當的官,怎么這小娃子就做的那么好,自己就渾渾噩噩到現在,稍微賺點錢都不行了?
錢也就算了,東方衛郁悶的說道:“茂才,我在縣里也勤勤懇懇的辦公,整治匪徒,可在這黑水縣里,誰感激過我?”
錢茂才迅速說道:“大人辛苦了。”
嘴上雖然是這么說的,錢茂才卻因為東方衛的訴苦,有了更多的想法。
上司是不能和下面人訴苦的,東方衛的威嚴,在這三人心里更低了。
秦如意一聲不吭,煤礦的事情他知道,但是狗縣令一分錢不分給他,現在出了事情想要找人一起背鍋?真以為朝廷不知道啦?
陳友才對著東方衛說道:“大人,我看這事情并不是在生意上的事情,主要是那王蘭陵想要給大人您一個下馬威,現在王蘭陵和郡里的關系很不好,咱們知事要不得郡里人喜歡,他們鬧不大的。”
鬧大了之后,也和陳友才沒關系。
真鬧大了,那縣令、知事、王蘭陵,誰倒霉對陳友才來說都是好事情。
東方衛覺得陳友才的話有道理,但還是平靜不下來。
“這個好說,不過這虧空的事情,應該如何解決呢?”
東方衛看向幾人。
陳友才等人都沉默不語,教唆犯罪的事情,他們不會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