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已近十一月,咸陽寒風冷冽,一場初雪覆蓋秦川腹地..
暖和的書房里,魏道子與宋初一正在對弈,寍丫在旁邊煮茶,宋堅還像許多年前那樣,坐在那里猶如空氣一般 “我輸了”才至中超魏道子便將手中的一粒白子拋入罐中因為他冷靜睿智,所以能預見結果,“與你下棋真是沒意思,不如你讓我六子如何?我們再來一局”
宋初一瞇著眼睛道,“身為大師兄,你不覺得說出這樣的話很無恥?”
“嗯,知道呀,孟子曰‘知恥而后勇’,我正是這樣的人!”魏道子開始動手收拾棋盤 “所謂‘恥’是羞恥,不是無恥,一字之差,相隔萬里”宋初一擺弄著冰涼的玉質棋子,道,“就算讓十子,你一樣是輸這與棋力無關,只因我與你是不同的人”
魏道子沒有求勝之心,下棋只是享受角逐的過程,而宋初一并不在乎過程如何,只為結果一個“勝”字,而且,她一直在追求怎樣以最利落快速的手法取勝下棋對魏道子來說,是消遣,但對宋初一來說是不斷的自我審視和思考“如果你答應抱著求勝之心與我對弈,我們就再來一局”宋初一道 魏道子支著腦袋,無奈道,“你這樣的人生有意思嗎?不享受角逐過程的棋局,有什么意義?”
宋初一笑道,“習慣而已”
以天下為棋盤的仁者,是不會享受角逐的過程,因為謀人謀國謀天下的過程是屠戮是無情……
魏道子隱約明白她的意思,遂道,“絲毫不喜歡棋逢對手時那種刺激?”
宋初一動作一頓,“棋逢對手?至今未逢敵手所以不知”
“好大的口氣!來,爺們今天讓你瞧瞧何謂大國殺!”魏道子一擄袖子,“我執黑子”
宋初一并不是蔑視天下謀者的意思,事實上她的確至今未逢敵手,因為《滅國論》開始的奠基篇是為日后統一六國打基船平義渠滅巴蜀敗魏國過程中,做出這一切動作宋初一都極力追求避開強敵,以最大化增強秦國實力削弱他國實力為目標“我有預感”宋初一輕輕一笑,在魏道子落子之后,隨之也在星位落下一子 “何也?”
宋初一緩緩道“秦楚這一戰,是我棋逢對手的第一局”
如果,她在贏駟心里是被留下的那個……
魏道子看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秦楚一定會開戰都三個月了,說不定秦國的實力令楚國猶豫了”
“呵呵,不信?”宋初一“啪”的一聲落子,“你來卜一卦怎樣?”
魏道子道,“嗤,少誆我,老子從不卜戰事不過……”魏道子搓搓手,殷切道,“你要是想知道,你能不能成功把王上和樗里子睡了,我或可為你開一卦”
宋初一皺眉,身子前傾,壓低聲音道,“這種事情,我們可以私下討論,右丞相就算了,畢竟我是我結義大哥……”
“呀,有魄力,這才像個漢子嘛!來來來,要不咱們現在就去開卦?”魏道子全然不覺得自己話里有什么問題,“趙將軍萬一他知道了會怎樣?”
“先砍了你,再砍了我”宋初一輕描淡寫,“你看你這么玩命的熱心,我還賺得風/流一回,被砍了也不賠”
魏道子呲牙,“王八犢子!敢情是耍我!沒種!”
“本來就沒有種”宋初一嘿嘿笑著指著棋盤,“還有二目就要趕上了”
“奸詐!”
“兵不厭詐嘛!”
“無恥!”
“彼此彼此”
“你棋力遠勝我,居然還使陰招!”
“我倆本就相差不遠,這回讓了你十子,不玩陰的怎么贏!”
寍丫在一旁與宋堅道,“說起來,先生的性子與大師兄真是像”
宋初一倏地扭頭,“胡說,我從來不喜歡野合”
“不要說的這么難聽,是隨興”魏道子色迷迷的看向寍丫,“既然你叫我一聲大師兄,我也不能白讓你叫,不如今晚教導教導你?”
寍丫俏臉通紅,啐道,“流氓”
說罷,偷瞧了宋堅一眼 這種小動作怎么能瞞過魏道子,他玩味的道,“不想艾換堅來教導如何?”
“你……”寍丫羞憤欲泣一直一動不動的宋堅這時輕輕挪動了一下膝蓋,垂下眼簾氣氛微妙,宋初一轉臉看向兩人,又確認似的看向魏道子魏道子勾起嘴角,給了肯定的答案 宋初一了然,直接道,“你們倆尋個時間把事辦了吧”
魏道子身子一晃,寍丫直接跑了出去宋堅終于有了存在感,不安的握緊拳頭 “你不去追,以后可就沒有機會了”魏道子鼓勵宋堅,“去吧,一個八尺漢子,別扭扭捏捏像個小姑娘!”
宋堅見宋初一沒有反對,便起身大步走了出去“這對小兒女的情意剛露個端倪,你這么挑明是不是太沒趣兒了?”魏道子不滿道 “都不小了,兒女情長的多耽誤時間,人生苦短,亂世情艱,能早早相知相守不至于日后悔恨羽和贏璽公主的事情我花費數年從中周旋,倒不是吝惜時間精力”宋初一把玩著一只棋子,沉吟須臾,待將子落在棋盤上之后才道,“我怕到時候我會無能無力,譬如生死”
天道的循環往復自有規律,宋初一很多時候都覺得無能為力“我悟了”魏道子難得嚴肅起來 宋初一側目,卻聽他繼續道,“你說的很有道理,看來我以后得省去的時間,直接拉著小姑娘去慎林”
魏道子想一出是一出,把棋子一丟,“我得去瞧瞧秦王的病情如何”
宋初一對他再了解不過,他何曾對贏駟的病情如此積極過,“別拿著腦袋當腰佩玩兒,王上病了還是王上,想著往他頭上抹綠,活膩歪了?”
“一個小宮婢而已”魏道子抄手道,“我還真往君主頭上抹過綠”
“啥?”宋初一驚道,“誰?”
魏道子咂了咂嘴,無限追憶的道,“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是楚王”
宋初一正要繼續追問,厚重的擋風門簾被挑開,趙倚樓一身玄色鎧甲,肩上頭上落滿了雪,一身冷肅,“楚在巴郡開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