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照，采訪，一氣呵成。
特別是張鴻，他本想借口上廁所趕緊溜進去的，但他卻被抓著拍了最久，采訪也大多是沖著他來的。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媒體靠什么活？
流量！
而什么最能激發起人們的好奇心？
獵奇！
或者說不明覺厲的未知事物。
張鴻就屬于這種。
他參演的電視劇大獲成功，自己拍的兩部電視劇也大火。
但他從沒接受過任何媒體的采訪，也從沒參加過任何綜藝節目。
這在過去是不可想象的。
畢竟張鴻不是那種單純的導演。
甚至哪怕單純的導演，在他前世也有不少知名導演。
說起來的話，他其實更類似徐崢那種當過演員還當導演，而且都挺出名的選手。
不同的是，他長得帥很多罷了。
哦，還有他不禿頭。
不過也幸好這是官方主辦的飛天獎，記者們也不好太過分，張鴻只是隨意說了幾個不痛不癢的事情，就被劉益守拉著進了大樓。
等進了演播大廳，找到自己位置坐下，張鴻左右看了看，發現人還沒來幾個。
不過哪怕是新來的人，也都在各自位置上坐好，并沒有四下串來串去的情況出現。
張鴻低聲道：“劉叔，頒獎典禮都這么嚴肅的嗎？”
這跟他前世小說上看到的不太一樣啊。
按小說里的說法，一般這種典禮開始之前，大家都四下走走聊天，在走紅毯的時候也恨不得自己是蝸牛一樣慢慢蠕動。
到了現場，還會有反派跳出來鄙視一番，說不準也有大佬站出來表示看好主角。
但為什么到了張鴻自己這里，這些事都沒發生？
劉益守身為業界老前輩，開始給他講解了：“因為這是飛天獎，如果是金鷹獎，那確實沒太嚴肅。”
飛天獎是正府主辦的，自然會嚴肅一些。
金鷹獎就沒這么多要求了，甚至就連評選方式都是觀眾投票。
“可惜了。”劉益守感嘆道，“如果是下一屆的話，你拍的《云落紅塵》也能參選的吧。”
這是他得到的內幕消息。
因為時代變了，現在網絡電視劇也不再是粗制濫造跟小眾的代名詞，甚至不少明星都愿意出演網絡劇。
所以根據需求，飛天獎從下屆開始會把網絡劇也納入評選范圍，而不單單只是上星的電視劇。
張鴻剛好錯過一屆，導致他的《云落紅塵》只能去金鷹獎而不是涉足飛天獎。
不過這對張鴻來說也無所謂，反正飛天獎又沒獎金。
他打了個哈欠：“劉叔，您是不是太自信了？小心‘優秀連續劇’跟‘優秀導演’都被我搶走，畢竟要論收視率的話，《機動戰士》比《血色芳華》強不少吧。”
是的，《機動戰士》即將大結局了。
而從衛星砸地球開始，這部劇的收視率就一路走高，從一個高峰到另一個高峰。
到了昨天，也就是倒數第二集的時候，正好演到王晨和羅筠要進行最后的決戰，也是人類命運共同體與世界自由聯盟的最后決戰。
到了這一集結尾，最高收視率已經來到了13.1，平均收視率也達到了9.47.
是否能破10，就在今晚了。
不過張鴻完全不在乎。
甚至就連什么飛天獎、金鷹獎他都不在乎。
他更在乎的是墨翟獎。
不是因為別的，主要就是因為墨翟獎有四百萬獎金。
這時候，那一大票演員也都來了。
坐張鴻旁邊的就是《血色芳華》女一號。
叫什么來著？
張鴻仔細想了想，還是沒想起來。
再隔壁，就是劇中的原男二號，后面的反派二號王晨。
他同樣也是《機動戰士》的一號男主角。
“鴻哥！”
到了地方，他完全沒在意女一號柳夢的表情，直接就坐到了張鴻旁邊，還滿臉興奮：“鴻哥！咱今天收視率能破10不？”
這讓柳夢等《血色芳華》劇組的工作人員跟演員們看的是目瞪口呆。
這倆人什么時候關系這么好了？
當初在劇組張鴻不是一直無視王晨的嗎？連名字都能叫錯。
王晨也天天愁眉苦臉咬牙切齒的樣子。
后來聽說王晨去張鴻劇組演男一號，他們還以為是由劉導牽頭的。
但現在看這個樣子......敢情當初真是在鍛煉演技？
劉益守特別欣慰。
張鴻拍拍他肩膀：“淡定點兒，王財，今天肯定能破。不過比起收視率，還是今晚更重要。我之后又看過電視劇，說實話你那個反派演的可以。而且《機動戰士》說不一定也能讓你得個演員獎什么的，要加油。”
“好嘞鴻哥！”王晨已經完全不在意張鴻對他的稱呼了，就是喊他王富貴他也答應！
他撓撓頭，不好意思道：“不過鴻哥，優秀男演員獎我肯定沒戲的，那個獎除了你之外也沒別人能拿。”
張鴻撓撓頭：“真會是我？”
他回頭道：“劉叔，有可能沒？”
劉益守給他潑了盆冷水：“可能性不大。”
他沉吟道：“前幾年飛天獎、金鷹獎改制，取消了最佳男、女配角的獎項。現在涉及到演員的只有飛天獎的優秀男、女演員獎，以及金鷹獎的最受觀眾喜愛的男、女演員獎。
如果是以前的話，我敢肯定最佳男配肯定是你的，但現在只有這么一個獎項，你雖然出色，但在《血色芳華》里也只演了四集。
要跟其他電視劇的男一號爭，恐怕很難。”
劉益守嘆道：“如果是金鷹獎的話希望還大點兒，飛天獎是專業人士內部投票，肯定要考慮許多因素，恐怕有點兒難。”
他拍拍張鴻肩膀：“小鴻，別氣餒，飛天獎這個還是因為你太年輕了。但金鷹獎肯定是你的天下！”
張鴻疑惑道：“難道《機動戰士》也沒機會獲獎？”
他不是不忿，只是好奇。
單集成本幾千萬的電視劇，難道還不如那些一般的劇。
要知道不少電視劇的總成本，可還不如《機動戰士》一集。
而且《機動戰士》可是沒算上宣發的，演員的片酬也約等于無。
劉益守耐心解釋：“那不一定，優秀編劇、音樂、音像、剪輯、美術、攝像說不好都是《機動戰士》的，但最重要的那幾個應該沒戲，主要還是因為你這部片子投資太高了，而且特效做的太強。”
張鴻點點頭表示了解。
確實，他前世的時候就連奧斯卡也經常性不給票房冠軍的特效大片頒獎，這個可以理解。
專業嘛，看的是藝術性之類的東西。
他能理解。
半個小時后，人也基本都到齊了，頒獎典禮即將開始。
張鴻也調整好心態準備做一個安靜的旁觀者。
其實他是真的無所謂，沒獎金的獎，拿了也沒意思。
比起飛天獎，他其實反而覺得金鷹獎更好。
畢竟是觀眾投票，而且這個平行世界的金鷹獎基本杜絕了刷票行為。
那就得了唄。
正如那句話說的好，“老百姓喜聞樂見的你不喜歡，你算老幾”？
況且如果能拿到金鷹獎，說明張鴻拍的東西確實會受到大眾喜愛，那他之后拍片賺錢就不擔心自己撲街了。
頒獎典禮正式開始。
與偏民間的頒獎典禮不同，飛天獎畢竟是官方主辦的，所以并沒有那么多調侃之類的表演。
就是單純的歌舞，然后就進入了頒獎環節。
首先頒發的就是優秀攝影獎。
候選名單有《機動戰士》、《血色芳華》、《回家》、《異國三十年》以及《微時故劍》。
前兩個好說，《回家》是一部極為苦逼的電視劇，屬于張鴻前世絕對不會去看的那一種。
簡單來說，就是通過雙線敘事，講的一個從小被拐賣去戲院的孩子，受盡各種苦難，用了三十年時間尋找父母的故事。
之所以是雙線敘事，是因為他的影片同樣會以他父母的視角去講述這三十年來他們是如何尋找到他的。
這部電視劇張鴻也看了，不過只看了前三集就頂不住敗退了。
直到聽說結局是圓滿結局他才去補完了大結局。
然后一個人在家里哭成了狗。
《異國三十年》講的是一個人二十歲出國努力打拼的故事。
劇里主角經歷過苦難，也收獲過成功，有過不想家的時候，也有過懷念故鄉的惆悵時光。
這部劇完美寫出了一個人從二十歲出國讀書到五十歲落葉歸根的全過程。
哪怕張鴻對這種類型的電視劇無感，但也不得不說一聲牛逼。
也許唯一的敗筆，就是主角年輕的時候找的演員是個小鮮肉了。
這一點，拉低了這部片子的口碑。
《微時故劍》則是部古裝劇，講述的是嬰兒時期就被關進大獄的漢宣帝劉詢的一生。
雖然名字是“微時故劍”，但實際上是部正劇，張鴻很喜歡看。
說實話，西漢的四位有廟號的皇帝之中，比起漢武帝和漢高祖，張鴻更喜歡漢文帝與漢宣帝。
在他前世很少有講漢宣帝的電視劇，這輩子他終于看到一部質量高的正劇了。
回頭看了眼坐在自己后排的李山崎。
他正襟危坐，雙手放在膝蓋上目不斜視，就跟聽講的小學生一樣。
張鴻樂了：“咋了山崎，祈禱呢？”
李山崎緊張的呼吸都要不暢了：“鴻哥，我我我有機會拿獎嗎？”
“想多了吧。”張鴻實話實說，“《機動戰士》牛逼的是特效跟內涵，劇情算是中規中矩不好不壞，攝影......全片百分之八十以上是在綠幕影棚里拍的，你還想啥？”
見李山崎面露失望之色，他安慰道：“與其想這個，不如考慮考慮《云落紅塵》在金鷹獎上的表現。”
李山崎都快哭出來了：“鴻哥......你拍《云落紅塵》的時候，我都還沒進組呢......”
張鴻一拍腦門，趕緊道歉：“抱歉抱歉，外面水軍帶節奏帶的多了，我自己都忘了那部戲用的是孫叔的劇組了。”
他繼續安慰：“沒關系，你要這樣想，你一個拍澀情電影的攝影師，能被提名飛天獎，這已經邁出一大步了好吧。”
李山崎哭笑不得。
確實，這樣想的話已經好太多了，最起碼不會出現被噴一臉的事故。
但已經走到了這一步，誰都不會甘心的啊......
閑聊間，舞臺上那位穿著深藍色禮服的央視女主持人看著手中的卡片，宣布了最后的獲獎人選。
“第四十一屆華國電視劇飛天獎優秀攝影獎的獲獎作品是......”
頓了一下，她笑容滿面地宣布：“《機動戰士》！李山崎！恭喜！”
全場掌聲雷動。
張鴻愣了一下，也開始鼓掌。
然后看著李山崎道：“想啥呢山崎！快去領獎啊！”
李山崎大腦一片空白。
是真的空白，就是那種喝高了懵逼的狀態。
他雖然也有過想法，但萬萬沒想到只是第一部電視劇，自己真能得獎！
隱約間聽到張鴻的話，低下頭看到他鼓勵的眼神，李山崎深吸一口氣，起身大步沖上了舞臺。
在接過頒獎嘉賓手中的銀色飛天舞娘獎杯以及紅本證書之后，面對著臺下無數目光，他緊張的帝王引擎都跳動個不停。
連續做了三個深呼吸，他才開始做獲獎感言。
“我.......首先我要感謝張導，如果沒有他，就沒有我的今天。在這里我要澄清一點，《云落紅塵》并不是我們這些人拍的，我們是在這部戲拍完之后才進的組，第一部戲就是《機動戰士》。”
他吻了一下獎杯，哽咽道：“沒想到第一部戲就能獲獎......我要感謝張導，真的。”
臺下第一排坐著的華國電影電視協會會長吳定國還有主管央視的大佬們紛紛露出新聞的笑容。
這就是他們想要的啊。
華國電影電視年輕一代的崛起！
這個獎項頒發給李山崎也有這方面的原因。
看看！
海外歸來！第一部戲就跟著張鴻拿了飛天獎！
而且根據他們的了解，張鴻劇組成員的平均年齡還不到三十歲！
這叫什么？
這特么就叫后生可畏！
而且這年輕人也懂的感恩，很好！很不錯！
一時間，幾位大佬手鼓的更加用力了。
幾秒后，鼓掌聲稍歇。
李山崎繼續道：“其實吧，也不怕大家笑話，我以前......”
他拿著獎杯的左手不好意思地撓撓后腦勺，尷尬地笑了笑。
陸定國等大佬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我以前，是在扶桑拍電影的，只不過......咳，是拍澀情電影的。要是沒張導拉我一把，現在我是什么樣還不知道呢。”
隱藏在心底只有張鴻知道的秘密一旦說開，李山崎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這種感覺，就好像在大庭廣眾之下脫褲子撒尿，然后被所有人都看著。
在極度的羞恥之后，也會產生一種破罐破摔的爽快感和輕松感。
李山崎，他整個人都升華了。
陸定國以及其他幾位大佬，臉都徹底黑了。
你特么知道這是什么地方嗎？！
是特么飛天獎的的頒獎典禮！
這特么可是在央視啊兄弟！
就算你說的都是事實，但也別特么說出來啊！
陸定國旁邊一位大佬臉色陰沉：“封殺！必須封殺！這種話是該在這種場合說的嗎？必須封殺！”
陸定國嘆了口氣，勉強壓下心頭怒火，勸道：“孩子這也是太激動了，第一次沒經驗，可以原諒，沒必要這么絕。”
那位大佬義正言辭：“不行！這事兒必須要給個交代！一會兒下來之后記得問問他都有什么作品，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樣的作品能培養出可以得飛天獎的攝影師來！”
陸定國：“......”
張鴻人也傻了：“這特么搞我是吧！劉叔，我不會被封殺吧？別啊！我良民啊！而且我跟他真不熟，也就吃過一頓飯拍過一部電視劇，真的！”
劉益守咧咧嘴角，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臺上，李山崎的自爆還在繼續。
“其實真的，拍那種電影我心理壓力很大。國內的同學朋友還有親戚都經常問我在那邊做什么，我都不好意思說。而且受到欺壓也只能自己忍著。還會有各種各樣的意外。”
說著說著，李山崎眼圈都紅了：“我......我是真的不想啊！難道拍那種電影真的很丟人嗎？是！我知道很丟人！但我真不想啊！在扶桑，職場上的年輕人本來就沒出頭之日！我還是外國人！我也想進步！我也想去拍正常的電影電視劇！可人家不要！
為了糊口，也為了鍛煉自己的技術，我只能被迫選擇這個行業，真不是我喜歡！”
他已經帶上哭腔了：“之后發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我辭職回了國。要不是張導來找到我，我都打算放棄夢想做一個普通的理發師了！”
他看向觀眾席后排的張鴻：“當張導找到我的時候，我內心是拒絕的，我覺得國內影視圈跟扶桑沒什么區別，在這邊我也不會有出頭之日。可是......”
他抬起頭，眸中閃爍著淚光：“可是張導跟我說了一句話！他說人的夢想，是不會終結的！”
“他說我們華國比起資歷，更看重的是才華！”
“他問我還記得自己的夢想是什么嗎。”
“我當然記得。”
深吸一口氣，李山崎閉上雙眼，不再看刺眼的閃光燈。
他回憶起了當初張鴻問自己的問題。
爾后，他對著話筒，大聲道：“我想成為世界上最出色的攝影師！我想能有拍攝技法以我的名字命名！我想要大家學攝影的時候可以學習我寫的教科書！我想要影視留名！我想要我的名字響徹天堂！能讓所有影視界的前輩記住我的名字！李山崎！”
一口氣吼完這些，強忍著暈眩，李山崎深深鞠了個躬：“謝謝大家。”
現場所有人都被震撼到了。
不知是震撼于李山崎的自爆和無知大膽，也是回憶起了自己最初的夢想。
總之，現場鴉雀無聲。
直到幾秒后......
“好！↘↗”
陸定國站起身，率先帶頭拼命鼓掌。
他臉色漲得通紅：“就是這樣！這就是我要的啊！積極向上！努力朝著夢想前進！哪怕過去是拍那種電影的攝影師又如何？英雄不問出處！他說的對！人的夢想是不會終結的！”
那位剛才說著要封殺李山崎的大佬也站起身鼓掌。
他目光沉穩，靜靜注視著踉蹌著下臺的李山崎。
他被感動了。
所有人都站起身開始鼓掌。
趁著嘈雜的鼓掌聲，陸定國笑道：“怎么樣？這才是咱們要的效果！這才是舉辦頒獎典禮的意義！你們還對我的選擇有意見嗎？”
“是不錯。”有人接道，“‘人的夢想是不會終結的’，老實說，我這把老骨頭的熱血也沸騰起來了！之后那幾個獎都給他們也沒毛病，看看這劇組吧！拍澀情電影的！當入殮化妝師的！畫澀情漫畫的道士！當熊貓飼養員的！
可那有什么關系？他們依然拍出了出色的作品！這證明了我們華國影視界的開放與進步！只要你有能力，只要你有天賦，只要你有夢想！那你就能收獲成功！不論年齡！”
他提出建議：“我提議這部分的素材就不要剪掉了，這也代表我們國內影視圈的官方態度跟包容。”
陸定國欣慰地笑了：“是啊，他們確實是華國影視界的未來。”
說著，他拿起旁邊的獲獎名單副本，把上面的“優秀美術獎”、“優秀剪輯獎”、“優秀音像獎”這三個獎項的獲獎人拿筆劃掉，然后把副本遞給工作人員。
“去，把這個名單給后臺，這三個獎項的獲獎人選個其他的。”
他們畢竟還年輕，還是沉淀個兩年的好。
下次這幾個獎項一定給他們！
下次！下次一定！
醫院的事情快結束了，過幾天開始努力爆更！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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