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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6章 兩條船會翻

  寧靜的夜里,敲門的聲音很是明顯。

  青珠從里間出來,輕聲問著:“是誰呀?”

  “青珠姐姐,”溫宴答道,“我尋祖母,有事兒要說。”

  青珠聽出是溫宴的聲音,便回去稟了一聲,待桂老夫人點頭,這才引了溫宴進來。

  內室里,桂老夫人坐在床邊,正在泡腳。

  水桶里冒著熱氣,還有濃郁的藥味。

  老夫人素來講究這些,連泡腳的方子都是依著四季、身體狀況來調整的。

  “怎么這個時候過來了?”桂老夫人瞇著眼,眉宇之間透著幾分倦意。

  她作息極有規矩。

  都說老年人覺少,但她很少失眠,一到點兒就差不多要睡了。

  溫宴既來了,便是打定了主意說:“有一事,我得趕緊讓您知道。”

  桂老夫人挑眉。

  從情感上,她不喜歡溫宴,但從利益上,溫宴就是她的掌上明珠。

  溫宴做事向來有想法,能讓她大晚上的過來,必定是要事。

  桂老夫人打起精神來:“你說。”

  “是大哥和皖陽郡主的事情……”

  溫宴思路清晰,說了皖陽郡主這幾日的行蹤,又說她已經接近了溫辭。

  “我剛聽大哥的描述,他似是有些猶豫遲疑,”溫宴道,“我覺得這事兒不妥。”

  桂老夫人抿著唇,按了按眉心。

  皖陽郡主……

  那是郡主娘娘。

  從身份上就不一般。

  “宴姐兒是認為郡主不懷好意?”桂老夫人問。

  溫宴頷首:“我與她打過很多交道,她喜歡的可不是大哥這一種的。”

  桂老夫人輕笑了聲。

  她這把歲數了,所謂的喜歡不喜歡,看得比年輕人明白。

  真論起喜歡來,哪有什么這一種那一種的,遇著之前說得再天花亂墜,等遇上了那人,所有的條條框框就全推翻了。

  再者,許是母女天性,當娘的喜歡溫子諒,做女兒的就瞧上了溫辭。

  當年永壽長公主為了讓溫子諒做駙馬,什么條件都敢開,若是溫辭能搭上這條船……

  桂老夫人的視線落在了溫宴身上,心里直擂鼓。

  她看到的不是溫宴,而是溫宴身后的霍以驍,是霍家、霍太妃。

  她深吸了一口氣。

  錯了!

  險些就想錯了!

  一條船能上,兩條船那是會翻的!

  溫宴以前曾經說過,因著朝堂、后宮的那些關系,皇上與沈皇太后的關系并不算融洽,霍太妃和沈家就不是一個路子的。

  這時候講究什么雞蛋不放在一個籃子里,讓溫宴走霍家路子,溫辭走沈家路子……

  怕是雞飛蛋打,全完蛋!

  桂老夫人問道:“你了解郡主,你以為她想做什么?”

  溫宴笑了笑。

  論作戲的修養,桂老夫人是一等一的有本事。

  她心里想的,一般都不會流露在面上。

  可興許是今晚困頓了,溫宴敏銳地從桂老夫人的神色里看出了她的心路。

  老夫人是心動了,只是又忍下了。

  自家祖母是個不見兔子不撒鷹的,溫宴便道:“若能有個郡主嫂嫂,對我們定安侯府是極大的助力,別說祖母您心動,我也心動。

  今兒要是別人家的郡主,我與人唱一兩個月的手帕交,也得把人哄得開開心心,與大哥情投意合。

  可惜,那是皖陽郡主。

  永壽長公主的女兒,她能真心待大哥?

  她若是時不時跟您說些與父親有關的陳年舊事,長公主又來說什么當年沒有成為您的兒媳婦,現如今這樣那樣,您都得笑瞇瞇聽著。”

  桂老夫人:“……”

  她一個字都不想聽。

  錯過的不可怕,錯過的“好事”天天在耳邊轉,那才是糟心里的糟心。

  她怕費盡力氣養出來的長命百歲,被活生生氣沒了。

  那她這些年受的苦、遭的罪,不是白瞎了嗎?

  溫宴知道老夫人聽進去了,又道:“我若是皖陽郡主……”

  那能做的事兒多著呢。

  她能洋洋灑灑寫一篇布局文章給桂老夫人過目。

  佯裝真心實意,實則無情無義,傳揚開去,那就是溫辭自不量力追著皖陽郡主跑;

  要么就哄著溫辭,讓他與親人們生嫌隙;

  或是讓溫辭沉迷玩樂,不再刻苦讀書。

  “騎馬打獵也就算了,她還極喜歡斗雞斗蛐蛐,是將軍坊里的熟客,這得虧是不在臨安城,否則能夜夜在西子湖上吃花酒,比公子們還瀟灑,”溫宴道,“您想想,先帝遷都為的是什么?我們定安侯府又是因為什么敗的?真讓郡主把哥哥引去斗雞斗蛐蛐,您還健在,侯府匾額指不定就被撤了。”

  青珠正伺候桂老夫人泡腳,聽的是背后直冒汗。

  三姑娘就是三姑娘,全府上下,最敢說的就是她了。

  當著老夫人的面說撤匾額……

  老夫人怕是氣都順不了了。

  她悄悄抬眼打量桂老夫人,果不其然,老夫人的眸光晦暗。

  只是下一瞬,青珠就愣怔了。

  桂老夫人反常的,笑了起來。

  這是氣極反笑?

  青珠縮了縮脖子,不敢再看了。

  事實上,桂老夫人并不生氣,反而有些愉悅。

  撤匾額固然難聽,但溫宴這一番口述,太讓她高興了。

  看看,這就是聰明人!

  能猜測皖陽郡主的心思,不正是因為,宴姐兒就是個會算計、會挖坑、能掀起風浪的人嗎?

  也是,沒這點掌握人心的本事,怎么能讓四公子護著捧著呢?

  作為府里唯二的聰明人,桂老夫人覺得,她操透了心。

  “宴姐兒,”桂老夫人不疾不徐道,“你明白,可辭哥兒未必明白,我會讓你叔父與他交代兩句,但……”

  難得的,老夫人的臉上露出了嫌棄。

  兒子、孫子,她都嫌棄!

  溫家的這幾個男人,呵!

  看人不見得有多少敏銳,卻是一個接一個的情種。

  溫子諒說拒了長公主就拒了,說要娶夏氏就娶了,仗著天南海北,主意比天大,她都勸不到;

  溫子覽的心全撲在安氏身上,安氏出身普通,見識也一般,在老夫人眼里,就是上不得臺面;

  溫子甫就別說了,那顆腦袋瓜子,比他媳婦兒還不如呢!

  三個兒子,長處是有,這短處……

  溫辭要是隨了他那個“二愣子”爹,指不定被郡主給騙得團團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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