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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0章 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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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早朝時的嘩然,到兵部、工部拿出應對方案,覃政帶著人離京,總共也不過半日工夫。

  手上有了既定的計劃,只需要按部就班照著做事,這讓袁疾都能應對好,更不用說工部那兒,李三揭本就游刃有余。

  千步廊東西,消息飛快,心思也多。

  太常寺挨著都察院,只要有心,消息更多。

  方啟川今日事情少,摸著胡子自顧自琢磨。

  覃尚書走了一步好棋。

  前一陣,隨著偷運鐵器事發,覃政簡直是進了死胡同。

  方啟川比其他人知道得多一些。

  外頭都以為胡作非為的是沈家,皇上拿著折子,罵的也是沈家。

  可方啟川心知肚明,真正的黑手是朱鈺。

  若不是他老方看出朱鈺心虛得要命,若不是他那天在四公子的書房碰翻了書畫缸,也許事情還要耽擱一陣、才會慢慢顯露端倪。

  正因此,方啟川以為,覃政寸步難行了。

  沈家莫名其妙背了罪名,得脫身;朱鈺要摘干凈自己,需有人頂在前頭接受怒火。

  兩邊都不會讓覃政好過。

  別看短時間僵住了,沈家“老實”,朱鈺也沒有“動靜”,等秋后算賬,袁疾就別提了,覃政恐也沒有好果子吃。

  今日覃政的這一步,愣是把死局盤活了。

  可見,不怕路走窄了,就怕不會拿鏟子給自己開道。

  一番揮汗如雨之后,興許黃卜慶也能撈到個左遷,最多革烏紗帽,保命大抵不難,兵部真正倒霉的只有袁疾。

  沒辦法,事情出了,總要有人擔起責任來。

  覃政和黃卜慶跑了,不就剩原地打轉的袁疾了嘛。

  一如工部那兒。

  李三揭前途光明,鐘侍郎跟著覃政去定門關,留下來背罪的,就是董治勝了。

  說起來,董治勝也是倒霉催的。

  孫兒董文敬本是二殿下的伴讀。

  二殿下性子急是急,方啟川也不看好朱晟的將來,但到底是個皇子,董文敬跟著他六部觀政,能學到的東西可比閉門念書多得多了。

  有這層資歷在,哪怕考不中進士,就是個舉人,董治勝給董文敬謀個官,也會有個不錯的前程。

  何況,董文敬的功課并不差。

  可惜,二殿下出事了。

  董文敬當了這么些年的伴讀,好處撈不到了。

  跟柳宗全、跟大殿下的那位伴讀,將來的路就有了區別。

  當然,眼下也別提什么將來了,這次應對不好,董治勝跌一跟頭,他連自己都完了,更別論孫兒不孫兒的了。

  方啟川想,董治勝得多揣摩揣摩了。

  不過,方啟川也有不知道的事情。

  董治勝不是不想揣摩,而是他揣摩不出東西來了。

  事發之時,他就向永壽長公主求救了,可惜,那廂沒有多少進益能給他。

  不止沈家看著越發風雨飄搖,長公主亦稱病不出,董治勝有勁兒都沒處使。

  方啟川當時“腳踏兩船、左右橫跳”,不管朱晟而投了霍以驍,現在還在朱鈺跟前裝孫子、當四公子的線人,是因為他走對了方向,還有得選。

  董治勝卻是失去了下賊船的機會。

  如果,僅僅只是為虎作倀,幫著沈家從工部謀一些好處,董治勝眼瞅著沈家不行了,把知道的事兒都說出來,力求棄暗投明,說不定能有命活,最次,也就是禍不及子孫。

  可董治勝是為虎作倀,不單自己做倀,還讓董文敬做小倀。

  教唆朱晟與兄弟們起爭執,誘導朱晟和霍以驍大打出手,密道入口的存在,董文敬知情……

  朱晟中毒、險些喪命,董治勝清楚是長公主指使,一旦他反咬長公主,先被皇上砍了的肯定是他。

  皇上再惱朱晟,那也是他的兒子,四公子明著姓霍,皇上也明著偏心。

  那些內情露出來,董治勝沒命不說,禍定然及子孫。

  董家上上下下,誰也跑不了。

  正是因此,董治勝反倒是此次事件中,最難、又最簡單的一個了。

  難在幾乎看不到生路,簡單在不用掙扎了,躺著等發落就好。

  傍晚時分,方啟川下衙。

  他今兒有應酬,與幾個相熟的官員吃酒。

  席間酒杯交錯,有人吹牛有人犯愁,朝事家事,回回不過這些話題。

  方啟川從頭應付到尾,也有些喝多了,聽人說了幾句胡說,便起身先走。

  沒有坐轎子,被冷風吹了會兒,方啟川的酒醒了大半,左右一看,這才發現,他竟然走到了千步廊東側。

  兵部、工部兩衙門,互相挨著,燈火通明。

  在定門關的修繕步入正軌之前,他們少不得多忙上一段時日。

  方啟川對此毫不意外,他疑惑的是,工部衙門隔壁,鴻臚寺的衙門院子里,亦有亮光。

  稀罕了嘿!

  鴻臚寺掌朝會、賓客、吉兇儀禮之事。

  忙起來非常忙碌,遇上典禮、祭祀、外族來朝,可謂腳不沾地,半個月睡不了幾個整覺;閑起來又是格外的閑,整個衙門到點上衙、到點下衙,便是在衙門里待著,也就是處理些日常事務,腦子都不用動。

  近日一無祭祀,二無外賓,三無冊封,屬于一年里閑得冒煙的時候,這么晚了,鴻臚寺里竟然還有人。

  出于好奇,方啟川探了探腦袋。

  院子里,一個小吏正靠著柱子打哈欠。

  亮著燈光的那廂……

  方啟川轉了轉眼珠子,是梁歸仲主事的屋子。

  梁大人沒讓下屬們做事,自己一個人忙了一晚上,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方啟川又退了出來。

  這事兒要不要跟四公子說一聲?

  轉念一想,四公子人就在兵部衙門,三個衙門肩并肩、排排亮,大抵早就心中有數了。

  反倒是他自己,多少得謹慎些,別叫四殿下品出味兒來。

  方啟川背著手離開,不說歸不說,好奇依舊是好奇。

  很快,也就兩日,他就清楚了答案。

  梁歸仲不愧是個狠人。

  大朝會上,因著落雨,金鑾殿里站得滿滿當當,站不下的,則擠在長廊下。

  人挨著人,待趙太保說完了明日殿試的事情后,梁歸仲站了出來。

  他問:“聽說,李三揭大人發現運輸中恐夾帶他物,是受了韋仕的啟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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