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駿的影子若隱若現,蘇逢雪終于見到這輛傳說中的神駿之乘,他之前被張羊干擾,憋了一肚子窩火之炁,現在終于有地方發泄,頓時手中那禹貢偽圖一展,當中有靈光震動,隨后飛出一根神針。
這就是山圣王闡交給蘇逢雪的手段。
那根神針名為定海,可以鎮住天下一切妄動之物!
天子駿雖為周穆王之乘,但八駿分散,僅憑一駿之力難以抵擋此針,縱然蘇逢雪本身也不過第一境戶樞圓滿的水準,但這定海針有多強,卻是不和持有者境界掛鉤的。
但話雖如此,在黃厲之原中,這禹貢偽書內蘊含的氣機,也只能催動這定海針三次。
以勢催動!
蘇逢雪的身上,爆發出赤色的紅光!
人資如玉,五等滿江紅!
風雪飄搖,赤海漫天!
轟隆——!
整個峽谷都在震動,連綿的荒山大壁也在搖晃,如要拔地而起飛升天穹,那定海針落下,白骨戰馬的四蹄頓時陷入大地之中,難以再動彈半分。
那金銅戰車的華蓋上,落下了一根針。
于是整個大海都戰戰兢兢,不敢亂起波濤,于是群山之力也寂靜下去,不敢肆意妄為。
“世人如何知我昆侖手段!”
蘇逢雪至此終于是長出口氣,定海針落,此處局面已定,便不可能再生事端了。
不過為了保險起見,他還是向前飛遁,至白骨戰馬前落下,立刻就向天子駿上登去。
蘇逢雪念誦了一句口訣,無人聽得清楚,只是這口訣一落,那定海針便收起,化作一道毫光回到手中。
然而就在此時,這輛金銅戰車忽然化作剪影消失。
蘇逢雪猛然怔住,耳中忽然再起馬蹄之聲。
“這是怎么回事!”
他面色大變,而中年男人駕馭青銅戰車行來,沉聲道:“少主,沒有圣物號令,也不在正確的光陰時刻,如果強坐天子之駿,便會觸發神異。”
“這匹應當是渠黃,又名超光,一形十影,方才少主以定海針壓它,必然是觸動了神異,所真正鎮壓者,不過是一道影子而已!”
蘇逢雪面色很難看,他感覺自己被耍了,耳中的馬蹄聲漸行漸遠,他翻身上了青銅車,禹貢偽圖展開,里面出現的天子駿之影又重新回到一輛。
“追!”
他神情已經陰沉的幾乎能滴水,如果取不到天子駿,回去還讓人知道自己費了功夫鎮下的只是一道剪影,還不得被笑掉大牙?
昆侖七子,他蘇逢雪或許是第一個被換掉的人。
厲長生隱在天空的陰影中,聽得此時蘇逢雪與翼伯的對話,頓時心中有數,陰冷笑道:“本座活了千年歲月,今日寶貝已然唾手可得,且等你試探完那天子駿后,我再去漁翁得利。”
他的身影再度消失,隱在烏云之下。
不知道追趕了多久,蘇逢雪終于再一次看見那輛戰車,此時前面不遠處,似乎就有一片大澤。
山崖變得很低了,山壁卻越發的厚重了,這宛如一個凹口,而那大澤就是出口。
天子駿毫不猶豫,向大澤的方位奔騰而去。
“哪里走!”
蘇逢雪再一次祭出定海針,同時面皮抽動,這是第二次使用了,還有最后一次機會。
那根繡花針飛出,嗡的一聲停留在戰車上,于是白骨戰馬又一次被鎮住,蘇逢雪不敢收起定海針,連忙躍過去,跳到金銅戰車之上。
然而讓他怒不可遏的是,剛剛落下,那戰車頓時開始變成剪影,他猛地轉頭,定海針飛射而出!
青銅戰車從深谷之后疾馳而來,滾滾云煙蕩起,那不是一輛,而是數輛!
蘇逢雪面色陡然一變,定海針飛回,而后面則有數人飛躍而起!
戶樞境只是修行第一境,但卻是最基礎的一境,但即使是到了第二境,也不可能凌空而行。
故而所謂的飛躍,只是腳尖點地如踩浮萍,可以看作是一種飛身之功。
“且止!”
一聲大喝,忽如獅子雷音,塵土山石迸裂,一朵青色蓮華從黃塵中綻放,正在前方的天子駿猛然一頓,硬生生放慢了步伐!
青色蓮華從遠處綻開,落魄的年輕人顯得有些疲憊,那一聲大喝之后將天子駿壓住,他自己的精氣神仿佛也瞬間去了三分之二。
“獅子蓮華!”
蘇逢雪猛地看向另外一方,只看當中又有虎嘯風吼炸開!
蓮華揚善,意在慈悲;猛虎懲惡,意在救苦。
獅虎二門,從不單行,獅門弟子至必有虎門弟子出,虎門弟子現必有獅門弟子來。
獅門象征之物乃是九頭獅子,七色寶蓮;虎門象征之物乃是西天白虎,義德之符。
蘇逢雪面色凝重起來。
“天子駿居然在此,昆侖門弟子,你帶定海針作甚!”
虎門少年面色肅然,他一身白色甲袍,看上去像是兵門,事實上虎門正屬于兵門衍生,六十圣門內,此兩門一衣帶水。
蘇逢雪冷笑:“我昆侖做事,難道要和你這個下門之人稟報?”
定海針微微顫動,那針尖揚起,帶著一道極其鋒銳的寒光。
虎門弟子面色陰沉,身后一柄白骨短刀突然飛出!
虎門剔骨之刀,斬人不斬肉,刀落骨碎,血肉依舊。
翼伯飛出,要捉拿虎門的白甲小將,論境界,他是第三境,力大無窮,然而正是這一瞬,天上突然有天威落下!
山海迭起,石土與江河匯聚,一尊小巨人踏足于此,硬生生和翼伯撼了一擊!
“山海門挪天力士!”
翼伯面色一變,就看見那小巨人身后出現一輛青銅戰車!
定海針帶上一股不可匹敵的力量,蘇逢雪此時就要祭出,但邊上又有戰車奔騰而過!
越來越多了!
“天子駿就在前方!”
蘇逢雪面色難看,知道此時施展定海針已然無用,他目光移動,同時大為不解。
虎門,獅門,山海門,將巨門,崇丘門,無生門,干戚門.....還有一些歸屬于六十圣門的宗派弟子。
門,宗,派,圣人立門,帝師開宗,大士結派,中間差距不可以道理計,即使是同一圣門,宗脈派別也各不相同,這源自于理念的交叉不合。
就如同儒門之內,便有八宗,八宗之外,又有十六派。
誰有這么大本事,把所有的人物都糾結到這里?
蘇逢雪雖然有些一根筋,但終究不是傻子,他的面色忽然一變,而后就十分陰沉。
必然是圣人謀算了自己。
混賬了,張羊那個狗娘養的,倒是舒服了,他才是真正的大頭,結果這幫人都盯著自己,瞄著天子駿而來,傻子一樣都被當做了槍使還渾不自知!
“蘇逢雪,我認識你,廬山五百四十步而止,當時我和你一起登山,就從你身邊走過,不過你可能不記得我了,倒是這三年內都在黃厲之原,你看上去并沒有什么太大變化。”
一輛戰車行來,上面坐著一個青年,神情異常冷淡。
“認識一下,呂門,陳忠。”
他的話語平靜,但卻有一種讓人骨頭都發寒的意境。
最后一輛青銅戰車來到,有一個童子咯咯的笑,他一出現,所有人面色皆變,其中獅門弟子虛弱無比,此時白衣上繡七朵蓮華,盡數青光大放,居然第一個對童子出手!
“童門弟子!閉口!”
白衣少年怒目,狀如天神威嚴!
“咯咯,咯咯!”
童子無憂無慮的笑,這聲音似乎感染了不少人,有些人眼神開始變得茫然,但是圣門弟子面色皆肅,聽得虎門少年一聲大吼,頓時如雷兵齊嘯,陡然讓眾人清醒過來!
“且住手,天子駿分形化影了!”
有人大吼,諸少年、青年人齊齊向前方看去,只見那原本被一聲且止之言鎮住的天子駿,居然開始化作剪影,于是一形十分,向著四面八方奔遁而去!
“不好!”
蘇逢雪心中大罵不止,定海針飛出,此時也難以選擇了,立刻向著其中一個天子駿壓去。
虎門少年目光如火炬,手中剔骨刀飛出,帶著雷兵搖曳之聲,宛如天兵降世,向著另外一個天子駿壓去!
其余諸多圣門弟子皆反應過來,各自施展手段定住那些天子駿,但大部分被鎮壓之后,不過幾個呼吸便化為剪影。
此時還有兩輛天子駿向前方沖出,獅門的白衣少年喝道:“真正的天子駿就在這兩輛之中!”
“一形十影,是渠黃龍駒,超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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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史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