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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大戲開始(下)

  程知遠整理了一下服飾,看向匈奴少年,作揖行禮。

  在戰略上要藐視敵人,在戰術上要重視敵人,最后在戰斗上擊潰敵人。

  程知遠并不因為匈奴少年的身份而蔑視他,事實上,如今也沒有人會再去蔑視他。

  阿帑,崔嚁,皆是年輕一代的翹楚,即使程知遠不認識他們,也知道這兩人能被平陽君遣為出戰,必然是本事不小的,而且之前兩場比試也驗證了猜測,崔嚁如此奮勇,居然依舊敗下陣來。

  大司士鐵著臉,此時向二人道:“步戰還是馬戰?”

  “我選步……”

  “等等,馬戰。”

  匈奴少年突然打斷大司士的話。并且語氣不起波瀾:“稟告大司士,之前第一戰由我選,第二戰由崔氏選,這第三戰,自然又輪到我了。”

  “此乃交兵之禮,請我演武,故而是受請者先選,三合之比,莫不皆是如此,趙國乃泱泱大國,想必不會和我一個化外蠻夷耍手段吧?”

  大司士面色一沉,便看向程知遠,他雖然覺得這個青牌必輸無疑,但趙王其意已決,倒是不好駁斥,也就想著不露聲色讓他來選擇戰斗方式,盡量減少差距。

  沒想到者匈奴小兒還真是苛刻。

  大司士吸口氣,撇了眼趙王,后者半個身子前傾,目光漠然的落在匈奴少年身上。

  匈奴少年遙遙行禮。

  “讓你選。”

  趙王丹的神色雖然如潭水,但是波瀾不驚的表面下,其實早已經暗流涌動。

  他之所以相信程知遠,其實是相信平原君。

  他相信平原君不會無端舉薦一個菜鳥,以此來自毀趙國國運,甚至讓匈奴隨意羞辱。

  俗語言,過人者必不同,這句話,想必諸臣中的毛遂深有體會。

  而這個匈奴少年,其實此時已經在他心中的死亡名單上徘徊了。

  即使不殺,也不能放回匈奴,此番展露資質與武藝,更是明目張膽的告訴趙丹——“別放我回去”。

  這種用意太過于詭異,或許對方的底氣來源于附身的金天君王法影,但是區區一個長生神,難道敢在諸圣面前囂張不成?

  力量是統治一切,也是確保一切不出問題的基礎,再厲害的陰謀詭計,也擋不住絕對的力量,當然這個差距必須大到不可挽回。

  邯鄲有三圣,鎮不下金天君王這尊大天神,但是邯鄲之外,還有數圣。

  而且趙國本身還有一個大殺器未曾動用,那本來是用來對付秦國而研鑄的,是上代趙王請求墨門的圣人幫助自己,最后的成品就是那巨大的,被稱呼為“渾天儀”的寶物!

  這也是當然的!趙國自稱星宿命應,斬妖者稱星宿,便是連王公五官也上應某些星辰,但趙國資歷尚淺,缺少鎮國之器,故而趙惠文王花費巨大代價,請墨門三位圣人相助,合力打造國寶渾天儀。

  百七十年,作渾天之物,徑二百二十二丈五尺三寸,周六百九十六丈七尺六寸,以分為一度,安二十八宿中外宮,以白黑珠及黃三色為三家星,于是日月五星,悉居黃道。

  渾天如雞子,天體圓如彈丸,地如雞子中黃,孤居于天內,天大而地小,天表里有水,天之包地,猶殼之裹黃。

  天地各乘氣而立,載水而浮。周天三百六十五度又四分度之一,又中分之,則半一百八十二度八分度之五覆地上,半繞地下,故二十八宿半見半隱。

  其兩端謂之南北極。北極乃天之中也,在正北,出地上三十六度。

  然則北極上規徑七十二度,常見不隱。南極天地之中也,在正南,入地三十六度。

  南規七十二度常伏不見。兩極相去一百八十二度強半。

  天轉如車轂之運也,周旋無端,其形渾渾,九道法明,始有渾儀,渾儀亦曰渾天。

  渾天儀乃國之重寶,對于諸神有巨大的威脅性,比起觀賞和鎮壓,趙孝成王第一次看見這東西的時候,更愿意稱它為“天之監牢”。

  伏諸神困鎖于群星間,使其不可動也。

  “謝大王。”

  匈奴少年拱手:“馬戰!短兵相接!”

  此話出了,便是大司士也頓時憤怒起來,憋著氣道:“對付一個小小青牌,如螻蟻般的人物,居然要施展真本事,究竟是你這小兒怕了,還是故意損我趙國顏面!”

  匈奴少年開口,不卑不亢:“大司士多慮了!獅子搏兔亦總全力,我又哪一場有過放水呢?”

  “你!”

  大司士猛地咬牙,最后拂袖,緩緩退至一旁,他不能干擾比賽,而且趙王也沒有再度發話。

  “馬戰便馬戰。”

  程知遠不會騎馬,但現在也沒有辦法,大司馬轉頭,諸人中司馬夝目光一動,看到司馬名向他示意,于是便于祭祀所用的諸良馬內挑出一匹。

  “此番祭祀諸馬,雖然皆不及主祭之駒,但也是不可多得的良嗣,這匹喚作紫燕騮。”

  司馬夝嘆了口氣:“也不知道平陽君和你出了什么過節,那天他老人家去了姚先生的染房,莫不是你得罪了他?”

  程知遠搖搖頭:“我不知道,當時只是和他說了些話……莫非是因為趙遷……”

  司馬夝的目光撇了下,微微搖頭。

  不可能是因為趙遷,那倒霉孩子平原君巴不得他不小心失足,然后掉茅坑里摔死呢。

  紫燕騮的性格溫馴,畢竟這是祭天的大典,大司馬當然不可能挑選桀驁不馴的家伙,然而此時要和那匹兇悍的小呼雷豹比較起來,紫燕騮便顯得有些軟弱無力了。

  程知遠當然注意到了那匹小馬,而呼雷豹也認出了程知遠。

  它眼中出現一絲憤怒與倔強,似乎敵意很濃重,當然,更多的或許是想要向程知遠證明自己。

  證明自己并不是當時那個買馬人說的那么不堪。

  同時更要讓程知遠明白,當時沒有買下自己是多么錯誤的一個決定。

  呼哧呼哧!呼雷豹的吐氣聲讓紫燕騮有些畏懼,眼神開始低垂。

  而就在這個時候,程知遠撫了撫紫燕騮的鬃毛。

  說來也是奇怪,原本有些畏懼的紫燕騮,在此時突然鎮定了下來。

  “只管沖,不必畏懼。”

  紫燕騮微微撇頭,對上的卻是一雙漸漸變成青白色的瞳孔。

  隱隱的龍威正在散發!

  鏘——!

  雙方同時拔出兵器,巨大洶涌的勢在頃刻席卷起大風,呼雷豹噴著白氣,雙眼中迸射雷電,足下隆隆,此時開口就要長嘶,發出虎豹雷音!

  只要一下,紫燕騮必然被它所驚,當場屁滾尿流!

  這種溫室長大的馬駒,怎么配與自己相比!沒有吃過苦,何以為人驅使!

  沒有價值者,死!

  呼雷豹戾氣頗重,但匈奴少年就是喜歡這股勁,但就是在這一刻,在呼雷豹即將展現力量,越血長嘶的時候——!

  它的眼中,那只懦弱的紫燕騮忽然變形了。

  世間一切,非黑即白。

  一只巨大的,如長了龍角的,豺狼模樣的黑白異獸出現在它的眼中,那身軀足有它的數十倍龐大,鋒銳的雙目死死盯著自己,在這一瞬間,天地間一切聲音都寂靜下去,唯有那雙眼睛,青白冰冷,帶著一種驚動世間一切眾生的恐懼之感。

  呼雷豹張開口,虎豹雷音沒有發出。

  然后,黑白的世界內,那只異獸開口,回以聲音。

  那是一道蘊含著大恐怖的龍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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