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丹怒而離席,邊上的楚貴們依舊不依不饒,而有人過來,指著程知遠的鼻梁罵,程知遠把他的手拍打掉,反問道:“這就是楚國的禮儀嗎?”
“與汝之小人不當談禮!”
那楚國小貴族瞪著眼睛,程知遠對邊上道:“一人說子,一人欲殺子以利己十人說子,十人欲殺子以利己天下說子,天下欲殺子以利己。”
“一人不說子,一人欲殺子,以子為施不祥言者也十人不說子,十人欲殺子,以子為施不祥言者也天下不說子,天下欲殺子,以子為施不祥言者也。”
一個人喜歡你的主張,這一個人就要殺你以利于自己有十個人喜歡你的主張,這十個人就要殺你以利于他們自己天下的人都喜歡你的主張,這天下的人都要殺你以利于自己。
一個人不喜歡你的主張,這一個人就要殺你,因為他認為你是散布不祥之言的人有十個人不喜歡你的主張,這十個人就要殺你,因為他們認為你是散布不祥之言的人天下的人都不喜歡你的主張,這天下的人都要殺你,因為他們也認為你是散布不祥之言的人。
程知遠道:“這里的很多人都不喜歡我的話,因為他們認為我觸碰了屬于他們的利益,并且是深入到禁止區,如果我在這里的談話,借著子夏先生的影響力擴散出去,這天下啊”
“不,單單是楚地!怕是也不知幾人稱孤,幾人道寡了!”
程知遠說這句話,那些楚地貴族的臉色更差了,甚至有許多人面色微白,同時更有人心中大呼不好。
楚王本受制于東皇太一,遠沒有外界看來的威嚴巨大,而且楚軍之前也提及過,都是縣師與宗族兵,對王室的忠誠度有限,更多是忠誠于自家的主君,這就導致地方軍雖然單對單勢力沒有中央軍強大,但是架不住地方軍太多如果中央軍有十萬,那地方軍就有一百多萬,大貴族小貴族的莊園私兵并不少,多有七八萬,少也有一兩萬,那種大封君,用來開拓邊疆嶺南的,手底下的軍馬之眾就更不用多說了 有沒有人覬覦楚王位?
自然也有人想過的,但是楚國王室從來都是熊氏一脈為主,不登臨王位,在自己的封地上當公稱君,自然自在,所需要的也不過就是戰時聽從王室調遣而已,而一旦坐上楚王位置,依舊要和各地的封君,大公打好關系,而且還多了一個東皇太一壓在頭上。
這活不好干,所以楚地貴族對于王位也就是看看,真要讓他們坐上去,未必喜歡。
但是說歸這么說,想歸這么想,你不能擴散出去,和大喇叭一樣到處說!
有些東西不能拿到臺面上!拿上來就是撕臉!
程知遠此時說的這些話,大有挑撥離間的嫌隙,于是有人立刻大喝:“縱橫家!”
那士人指著程知遠罵:“此子從開始到如今便一副伶牙俐齒,此間躁動都是他那張嘴挑起來的,這廝必然是縱橫家人!”
諸國中人,對于縱橫家可謂是深惡痛絕,靠著一張嘴游說列國還能不死封官,尤其是他們提出的很多主張,對于當地的老貴族來說都是極大的“剝削”,而對外則是“不斷壓迫”。
當然,各位君王對于縱橫家的態度也差不多,只是,有點微妙。
就好比打某類游戲,打不過要偷家,偷家者,如果這個人在對面,那么自然是問候他祖宗十八代,如果在自己家,那么當自己沒說,而且還要打六六六。
縱橫家的處境差不多就和偷家人一樣。
程知遠頓時道:“你不必管我是哪家,總之我說了你不愛聽的話。”
他說著,忽然一頓,目光望向河的對岸,輕聲道:“太吵了。”
嬴異人眨了眨眼:“先生說什么?”
程知遠拍了拍自己的耳朵:“太吵了,有很多它們很興奮。”
它們太吵了。
嬴異人不明所以,以為是程知遠在罵這些楚國貴族,而那些貴族亦是如此想的。
程知遠拉了一下嬴異人:“禍患來了。”
他說著,轉身對子夏道:“先生不欲移動一下位置么?”
此言出,諸人驚震,楊樂更是瞪著眼睛,而子夏則是擺擺手:“不必了。”
有人怒目而視,拔劍欲起!
楊樂雖然也心中大為奇怪,但好歹沒有被咄咄怪事沖昏腦子,此時下來打圓場:“各位何至于此也?”
那小貴族憤憤不平,而之前屈氏的大貴族,那個年輕士人出來行禮:“請小楊先生驅逐此獠!不污圣人視聽!”
楊樂道:“學術交流,本就是暢所欲言,先生更是認為有教無類才是正途,不當以地域區分,若是一人說了不讓其他人喜歡的話,便要前去驅逐,那講學的意義又何在呢?”
屈氏年輕人咬著牙,邊上尉丹則是大笑:“黃口小兒!你以為你是老天爺嗎,說驅這個就驅這個,真把你自己當個人物哈!”
屈氏年輕人勃然大怒,而尉丹則是又對荊軻道:“荊軻!沒想到你是個沒有卵子的爛泥,卻有一個騎著鴻鵠的朋友,你可配不上他!”
他這般說著,又對程知遠道:“我以為你身邊那個才是個人物,沒想到你更厲害,剛剛我斬荊軻臉面時,是你指示邊上的年輕人用劍意鎖定我的吧!”
嬴異人一臉懵逼,張口欲說什么,卻聽程知遠道:
“不錯,正是我讓他去做的。”
程知遠:“我這位朋友的劍術,比你如何呢?還入你法眼嗎?”
尉丹誤以為嬴異人不說話是在藐視他,便冷笑道:“劍法不錯,上乘之資,但也不過是乘著我心思不定時,乘隙而入罷了!若是我與他一對一,勝負尤未可知!”
異人頓時覺得自己的大危機來了,于是連忙辯解:“先生,我本事可不如他啊你這是”
程知遠點了點頭,對尉丹道:“你太弱了,我朋友看不起你。”
好吧,你說什么就是什么吧。
尉丹冷冷盯著嬴異人:“不知閣下哪里人氏?”
嬴異人頓時心中一個咯噔!
那奶奶的,能說是秦人嗎!
四面楚歌啊!
他啊了一聲,胡謅道:“我是齊國人,齊國高氏,高義。”
尉丹道:“足下高義”
高義?高義個屁,占我便宜?!
他頓時反應過來了,臉色猛然一黑:“足下耍我不成!”
嬴異人臉色一緊,但在尉丹看來,是嬴異人板著臉耍傲氣,他呼出口氣,言道:“足下這張臉,在下記住了,既然足下看不起在下的本事,改日改日在下必然要與足下一論高低!”
“劍出鞘,不死不回!”
他猛然轉身,此時大步離去,同時仰天大笑。
言辭之間,稱此地楚人皆鼠輩,易怒易取,那屈氏年輕人怒不可遏,欲拔劍出來,卻又想到劍出鞘無功而返是沒有道理的事情,于是調轉矛頭,便要強行驅離程知遠兩人。
然而就在這時候,河水對面,出現了一片黑壓壓的甲士。
楚人的頭皮在此時幾乎都炸開來,暈而難以遏制,因為那些甲士的前方,站著一位年輕人的劍宗,他振臂而呼喊,此時四面八方,皆有回應之聲!
秦軍出現于漢水西!
秦劍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