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鉆過了桃源鄉的隘口,當蒙武帶領兩人前往藍田大營的時候,卻不是從天而去,雖然少了些逼格,但是程知遠看到,藍田之地,不遠處甚至有密集的農田與屋舍。
一條水流從秦嶺余脈上奔流而下,向西北緩緩流淌。
這便是灞水。
灞水清澈,河床上亦有永遠不會離開的挖礦人,那些或柔或剛的玉石礦,太陽照耀在上面,看上去朦朧如炊煙.....
“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
程知遠看到這一副景色,不由自主的脫口而出這句詩,虞霜在旁邊,兔子耳朵一豎,頓時拍手道:“好詩好詩誒,就是和詩經的格式不太一樣。”
“來,讓我改改.....”
虞霜嘀嘀咕咕,在不斷篡改李姑娘的詩,蒙武在前面給程知遠介紹四周的布局,甚至更不吝惜多說一些那些攻城器械。
“這些都是公輸家和西方之墨所制作的么?”
這些攻城的器械,很多都是依照軍陣量身打造而成的,士兵們灌注自己的精氣神明,可以把這些攻城器械的威力發揮到極致,所謂團結就是力量,這對于紀律性極高的秦軍來說,是再完美不過的輔助工具。
在稷下學宮的時候,就曾經看過墨家所制作的特殊器械,只不過這些都是法器,需要注入精氣神明,在這個神魔版的墨家之中,自從墨子不再制作器械之后,三派墨家里,西方之墨似乎開始向著暴力美學發展了.....
簡單粗暴,注入精氣神明就能啟動,啥,你問我機械原理?不知道!
在這種情況下,程知遠就像是一個好奇寶寶,使勁勾頭張望。
不知道有沒有高達誒......
在程知遠看來,西方之墨對于機械科技的科技樹似乎點歪了,開始向煉制法器一類修仙派走了,真怕什么時候,他們真的給秦國搞出殲星艦來......
咚咚!
程知遠忽然抬頭,目光動了一下,指著一個高大的銅鐵結構器械道:“那是什么東西?”
蒙武也順著指引望過去,所看到的是一個不知該如何描述的銅坨子,像是編鐘中的大鐘放大了無數倍。
“據說是從稷下學宮中帶來的設計圖紙,但是現在制作起來還很困難,失敗了很多次,主操作師是曾經在稷下學宮學習過的東方之墨,蕖衍,蕖子也。”
程知遠目瞪口呆。
蕖衍,那不是當初稷下考卷里,設計塔吊題目然后很多人沒做出來的那個出題人嗎,后來還和自己辯論過.....
等等,這么說,他入秦了,而且那個玩意....是蒸汽機?!
程知遠撓了撓頭。
這秦國的畫風和列國怎么不太一樣啊!
人家修行你搞科技,而且搞得似乎比自己手下的墨家還好!
這也怪不得,西方之墨的動手能力遠遠凌駕于東與南兩派,東方擅長嘴遁,南方擅長修行.....程知遠看到那些小黑點,一個個都是西方之墨的人,頓時兩眼放光!
這都是人才啊!遠遠比自己手下的那些個家伙要厲害多了,要是能弄一兩個西方之墨回去,過不了兩年火箭炮都能搞出來。
“我去,實業救國,科技興邦....我有點不想偷秦國氣運了.....”
程知遠有些無奈,這下是真的有了點動搖。
干脆就在秦國當個少良造,混混混到秦相?
“這西方之墨要是搞出一個精氣神明催動的蒸汽機....等等,這玩意不就是機械之神嗎?動力熔爐?”
畫風越來越不對勁,程知遠頭勾著,一直注視著那個大機器,直到馬車離開能夠看到的范圍,一路向咸陽奔去。
還好的一點,這里還沒有出現手搓炸藥的那幫瘋子方士,不然大秦就真的要變成另外一種情況了.....
不是列國不給力,奈何秦軍有ak啊!
還有,那周圍的農田中,耕作的老農,看起來是個地位不高的農夫,但事實上,人家很可能就有官大夫的爵位在身!比程知遠這些外地的教書先生,地位高到不知哪里去了!
這都得益于秦國的軍爵制度。
“過了灞橋,再從灞上渡過渭水,咸陽就已近在眼前了。”
蒙武對程知遠道:“先生不必遺憾,過幾日,先生與王上同來藍田時,那些器械軍備,保管讓夫子看個痛快。”
不過,就在一行人要登橋時,灞水西岸竟早有人在此等候。
蒙武見到那幫帶劍寬袍之人,目光一肅,對程知遠道:“那是高陵君。”
“哈哈,蒙將軍,多日不見,更加威武些許!”
高陵君率人過來,他沒有帶兵,身邊跟著的也只是執劍侍從而已,他先與蒙武行禮,再與程、虞二人面見。
“聽聞程夫子來秦,悝是歡喜至極啊,早在年前,夫子于稷下大開其講,言天數五十五余,悝亦僥幸,得夫子所說計算之簡三二篇,觀過之后,驚為天人。”
“悝心慕夫子久矣,恨不能遠行齊國,洛邑一見,如今夫子入秦而來,悝,激動難耐,特來灞上相迎,還請夫子賞臉,悝在此地,為夫子接風洗塵。”
悝,是高陵君的名字,他叫嬴悝,很巧合,他和李悝的名字是一樣的。
蒙武皮笑肉不笑:“高陵君,程夫子是接了王上之邀,如今要直入咸陽宮,高陵君的接風宴,還是推推吧!”
他這般說著,便上前伸手,要給程知遠開道,此時青鸞展翅高飛,地起大風,而那些執劍武士被大風一吹,皆是踉蹌后退,蒙武對準一人,伸手一撥,那劍士便連兵器都沒拔出來,便被一掌掀到一旁!
高陵君同時伸手,抓住了蒙武的手腕。
“將軍何以如此啊?夫子在前,豈不讓夫子看了笑話,言我秦人不知禮度,都是與西戎之輩茍同?”
他氣息身高,蒙武卻也冷笑,寸步不讓。
“高陵君,現在這是要做什么,要違抗王上的命令,強行劫人了?”
高陵君微笑:“我視夫子為我不拜之師,如今夫子入秦,我只是想請夫子一敘而已,這點小小心愿,將軍都不肯滿足嗎?”
蒙武的臉色瞬間黑了下來。
“公子悝,你真的知道你在說什么么?”
高陵君忽然一笑,他從袖中抽出一份簡牘,遞給蒙武。
“我....當然知道,將軍且看.....”
“此乃秦王手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