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臨懼怕了,根據古史記載,周懿王時期,周懿王為了更好的壓制四方夷狄,決定修煉古時天神之法,然而不料出現了“天再旦”的詭異情況,使得周懿王雙目俱瞎,雙眼化為了兩顆籠罩金邊的黑色太陽。
而導致周懿王練功練出岔子的根源,就在于突然發生的“天叫”之事上。
而自從此時之后,中原大變,長生之地嚴狁氏因為震恐天再旦之景,故而傾舉族之力起兵,攻伐宗周,所過之地盡數劫掠,白草不生,荒骨暴露于丘野,國人棄尸于桑槐,宗周故土幾乎被毀滅,臨危時刻,周懿王派遣虢公率領天子六師北上迎戰,然而因為過于輕敵,又因為突然出現的犬戎,鬼方的援軍,使得虢公大敗而回。
長生兵鋒直逼南世,一路殺到岐山腳下!
后來是周懿王調諸侯之兵,重組六師,這才打退長生兵馬,血戰之后,嚴狁氏逃竄向太行山,被逐出河南地。
但此事之后,周懿王便遷都槐里,然而“天叫”帶來的惡果還沒有結束。
“中原七年暴雨風雪,萬物不生,百谷凋零”
懿王之世,興居無節,號令不時,挈壺氏不能共其職,諸侯于是攜德。
田臨遍視諸遭,不僅僅是燕國范圍被天叫籠罩,此時此刻,諸侯軍隊皆在,唯獨少了早早撤退的秦軍!
他心中的恐懼被放大,田臨是一個極重鬼神之事的齊人,他堅信人死了之后會去往蒿里鬼國,而不是歸屬于黃泉之下,就像是楚國人也認為自己死了之后應該去的是三重泉而不是黃泉一樣。
但天叫之事,意味著國有危亡之難!
在場地的所有軍隊都聽到了,齊,燕,楚,韓,魏唯獨早早退走的秦軍沒有被天叫波及 “退!退!”
田臨大吼,指揮齊軍撤離,而韓軍之中,有將軍嗔目呼喊:“不過是一些障眼法,田將軍身為齊國主將,豈可輕易退卻!”
“你們不退是你們自己的事情!”
田臨大喝:“該告訴你們的都已經告訴你們了!天叫不詳,任憑魔音灌耳,恐我社稷有傾覆之難!韓魏不懼此滅國之災,我懼,我齊國懼!”
“恕不奉陪!”
他拔馬便走,竟是再無進意,直接撕毀了盟約協定。
老子不打了!
韓將道:“胡言亂語!胡言!田臨,你臨戰先怯,事事先觀鬼神號令,不當為人間將子!”
但任憑他怎么怒罵,田臨已經拔軍回撤,燕國的天空上,那只聚集云霧而成的眼睛,透露出一種深沉宏偉的沉重感。
魏軍主將感到壓力極大,他心中在此時也萌生退意。
鬼神之事不可不聽,但眼下齊軍退去,秦軍早已沒了影子,又有天叫謠音,凄厲苦絕,三軍軍心已亂,人人惶恐,此時戰,必輸。
那韓將哀嘆,痛苦不已:“漁陽唾手可得啊!漁陽若克,三路合圍,我等攻擊燕都便如同甕中捉鱉矣!”
“功虧一簣,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天不亡燕矣!”
韓將如此呼喊,而正是此刻,在齊軍匆忙退去的時候,天空中的那只眼睛,也開始逐漸發威。
韓將,魏將同時抬頭,那只眼睛與他們對視。
天空中垂下無數的風中殘“柳”。
陰云厚重,沉積入世,山陵崩落,丘土成澤!
田臨轉過頭,他的眼中被一片閃耀的蒼白遮蓋!
綿延的雷聲不停,但卻沒有閃電劈落。
韓軍主將的七竅噴出血來,雙目變成通紅色,他的五臟六腑俱都被雷聲震成了爛泥,座下的馬匹蹄子折斷,一頭栽倒在地。
那凄厲的喊叫聲音,再度回蕩于天!
“殷——其——雷!”
程知遠的背上,往世神沒有睜開眼,但是他卻感覺自己的皮都要焦糊了。
滾燙,灼熱,從未曾有過這種情況。
程知遠不敢靠在馬車里,他的精神中,聽到了一陣又一陣的喃喃自語。
祂來了祂虛物以待,可不懼邪,不可奈何,安之若命 無法言說的混亂。
祂不是正確的顯相,那么我是正確的顯相么往世之神,故去之人,衰頹之光華,一者送去,一者取回鳳兮鳳兮,何如德之衰也來世不可待,往世不可追也。天下有道,圣人成焉;天下無道,圣人生焉。方今之時,僅免刑焉。福輕乎羽,莫之知載;禍重乎地,莫之知避。已乎已乎。臨人以德來世與往世祂來了 那只眼睛中不斷傳出詭異與古怪的念聲,程知遠的面上沒有太多的表情,但心中卻把這些聲音以及所說的句子,一字不漏的全部記了下來。
他感覺到難受,方向大約是北邊。
嬴異人感覺到程知遠格外的沉默,他知道這絕對不是因為馬車的顛簸,于是小心翼翼的回頭問:“先生有煩心事?可是因路上攔道鬼神過多?”
程知遠搖頭:“我有些氣不順。”
嬴異人驚疑不定。
程知遠喃喃念叨:“來世不可待,往世不可追祂來了我往矣?”
我往矣 程知遠的瞳孔微縮,往世神的聲音重復了他的自言自語。
“怎么,你還有個兄弟,姬寤生創造雷書時,不會還有一本《策電》吧?”
程知遠說這句話本意是調侃,雖然他不能帶上調侃獨特的玩味語氣。
我往矣 往世神沒有回應,而是不斷重復著那三個字。
就像是魔怔一樣,這道聲音絮絮叨叨,程知遠有些不厭其煩了。
“殷——其——雷!”
程知遠張了張口,忽然瞪著眼睛,回過頭,把頭探出馬車。
那道聲音不是往世神,而是從遙遠北方傳來的聲音。
一種極大的危險感,以及天生的敵對感,就如同綿延的雷霆,不斷刺激著程知遠!
他眼中似乎出現遙遠北方的一片天空,那滾滾的云團出現熟悉的形狀 咚——!
忽然程知遠什么也看不見了,往世雷書徹底隔絕了剛剛那種聯系。
那只眼睛也閉上了,不論怎么使勁他都不再打開。
齊(魯),博邑。
丘陵山野間,一座破落的廬舍坐落在此,居住于這里的僅有三個人。
老人從夢中醒來,咳嗽不止。
邊上的年輕人遞上藥碗,服侍老人起身,老人的雙眼渾濁,皮膚干癟,聲音有些含混不清。
“鳳兮,鳳兮,誰哀其鳴……何如德之衰……”
老人忽然流淚:“是誰……”
年輕人道:“先生,是子期。”
另外一位老人走過來:“先生,是子路。”
垂暮于床榻上的老人,淚水自己打濕了衣襟。
“我聽到了楚狂接與的聲音……鳳兮,鳳兮……”
他踉蹌站起來,子路給他遞上拐杖。
老人依舊不住的咳嗽,但他的眼睛卻努力望向外方。
這是博邑之野,唯一能望見泰山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