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靈郡主先前并不很清楚這些,蕭遙也沒有細說,大家都以為是謠傳,沒想到竟然會是真的。
蕭遙還是舉棋不定,他做事向來三思而后行,不過一旦決定,即便粉身碎骨也絕不后悔。既然他選定輔佐燕容凌,那要考慮的事很多。
再說他至今分不清,噩夢里的事情,是不是一世真正發生過?
否則怎么會那狼牙咬進血肉的痛感,都如此真實,那深入骨髓的痛,還有眼看自己血肉橫飛的慘狀,至今是他不能釋懷的秘密。
“祖母,母親,你們的心意我知道了。明珠郡主還小,我最近兩三年也無心婚事,就順其自然過兩年再說也不遲。”
謝氏也不是蠢貨,稍加思索就想到自己走后,蕭遙還要守孝三年,的確不適合談婚論嫁。
“那好,我的嫁妝等都已經處理好了,到時候我全部交給你,你自己安排就是。”
這樣類似囑咐后事的話,蕭遙聽起來,就覺得心酸,對父親的怨懟又深了一分。也罷,等母親走后,自己就帶祖母離開遼東,永不再回來。
福靈郡主看著油盡燈枯的謝氏,說不清是淡淡的后悔,還是惆悵,最終一聲長嘆。
“遙兒,送你母親回去吧,多陪陪她。”
“是,祖母,明日我就在蘭苑陪母親,菊花宴的事就辛苦祖母了。其實大嫂和二嫂人也不壞,明日別讓人招惹郡主就是,她可不是好脾氣的主。”
不用蕭遙說,知道陳留王一家下場的福靈郡主,更是對顧芳華另眼相看。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沒有岳氏,其他也沒有誰,有這個膽子沖撞于她。那五皇子他們,你如何安排?”
蕭遙輕笑道:“祖母放心,他們會自己安排的。”
福靈郡主慈祥的笑了笑,笑彎了眼睛,點頭道:“那就好,風大,你快送你母親回去。”
“母親,兒媳告退。”
謝氏掙扎著又行了一禮,這才由蕭遙扶著出去。
福靈郡主看著謝氏的背影,嘆道:“阿蕊,我是不是太狠心了?可她不死,遙兒就不會回來,阿靖也不會和岳氏離心。”
魏嬤嬤知道,福靈郡主只是自言自語,并不需要她的回答所以沉默不語。
福靈郡主又道:“阿蕊,你說說,一個連男人心都留不住的女人,活著還有什么意思?不如死了,還能得男人的懊悔。”
魏嬤嬤不好再沉默了,低聲道:“老夫人,也許夫人也愿意歸去,聽說謝道林也去了。”
“是啊!要是謝蘭肯多放些心思在阿靖身上,哪里輪到岳氏囂張那么多年。阿靖怨我當年做手腳,害他對岳氏失信,謝蘭何嘗沒有怨我多管閑事,毀了她的清凈?”
福靈郡主越說,越覺得自己沒有錯,又道:“我能容忍一個,心里有其他男人的媳婦這么多年,已經對她仁至義盡。她怪不著我。”
“對,夫人不會對老夫人有怨懟。老夫人把少爺教得這樣好,夫人只會對老夫人充滿感激,對老夫人千恩萬謝。”
魏嬤嬤順著福靈郡主說,她終于慢慢平靜下來。
“你再去把遙兒身邊的人都細細問過,只要是關于遙兒和明珠郡主的,一點都不要錯過。”
福靈郡主的吩咐,魏嬤嬤滿口應下:“是,老夫人。奴婢再仔細問問。”
蕭遙剛送母親回蘭苑歇息,還沒有走回清波院,路常就找過來,附耳道:“少爺,剛才三少爺強闖鎏英院,被彥軍攔了下來。”
“侯爺呢?”
路常回復道:“侯爺在書房,是二夫人站在院門后,親口將三少爺勸退的。聽聲音,二夫人精神不錯,脾氣也改了不少,同之前判若兩人。”
“判若兩人?”
蕭遙緩緩念道,總覺得有什么不對勁。岳容囂張跋扈一輩子,還替威遠侯生了三個兒子,不可能會甘心禁足,等著送庵堂。
難道,她是有什么打算?
不放心,蕭遙還是吩咐道:“你讓人去盯著,鎏英院有任何風吹草動,我都要知道。蕭磊那里也要注意,我看五皇子和他說了不少,以防萬一。”
“是,屬下知道了。”
而蕭遙不知道的是,有人趁彥軍攔住蕭勇,悄悄的潛進了鎏英院。
岳氏勸回蕭勇之后,還沒有進屋,如往常一樣看了看,石榴樹上那只八角紅燈籠。突然發現上面破了三個洞,整整齊齊排成一排。
她不動聲色,轉頭吩咐道:“我想睡會,你們都在院子里,不用進來伺候,別來吵我。”
小襄和小刀以為她心情不好,都沒有在意,更不敢違逆,乖乖的一人站在廊下等待召喚,一人去庫房收點東西。
岳氏推開門走進屋,然后反手將房門關上,慢慢朝內室而去。
剛走過多寶柜,一柄彎刀就出現在她脖子上。冰涼的刀刃緊貼著肌膚,仿佛出一口大氣,就會割一道口子。
“你不怕我有傷,會引來別人注意嗎?”
岳氏話音剛落,那刀刃往后退了三分,一個低低的女聲響起:“這么多年后,你突然掛這個燈籠,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故意設下誘餌,哄我現身,好向威遠侯將功折罪?”
這聲音有點耳熟,岳氏沒有在意,惱怒道:“威遠侯?他算什么!當年我爹就是為了他丟了性命。而他呢?又是如何待我?”
岳氏想起蕭靖的絕情,還恨得牙癢癢。
女聲譏諷的笑了:“是啊!當年我們費盡心思,好不容易將蕭靖誘進圈套,能置他于死地。結果岳將軍忠肝義膽,竟然以身待之,怎么?現在你又想再耍我們一遭?”
岳氏臉色變了變,有點難堪,不過還是壓低聲音解釋道。
“不會的,你肯定知道我們府里的情況,如今蕭靖的三個大兒子,都是我生的。只要蕭靖一死,只有我兒子才能統率蕭家軍,我才能走出這個院子。你覺得,我會是在耍你嗎?”
也正是這個原因,所以這女子才會來。
女子慢慢放下刀,岳氏轉頭過去,想看看這個女人。當她就著月光清晰看見這女子的臉,突然神色大變。
“怎么會是你?”
“怎么不會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