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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鹽司衙門恐驚魂

  走在陳世友邊上的,是個從來沒見過的人,看著不像是曬鹽的,膚色有點白,眼神又太兇狠,像兩把小刀子一樣,看著就覺得刺人的痛。聽到陳世友這么小心地搭話,這人回頭望了一眼,冷淡地哼了一聲,說:“無知!”

  被那眼神一嚇,陳世友也不敢再說話了,悶著頭老實地趕路。

  鹽司衙門的人也換了一撥,都是陳世友沒見過的,也不如之前的那些和氣,收了陳世友的鹽卻沒有像往常一樣結算銀錢,陳世友剛問了一聲,就被人推搡了出來,狠罵:“下次來拿,聽不懂啊,快滾,再杵在這里,就揍死你!”

  沒有辦法,陳世友只能慢慢地退開了,不過還是不大甘心,在衙門附近轉悠了好久。那一個眼神很兇的人也還在附近,蹲在墻角,舉著一桿煙,跟年邁的老人一樣慢悠悠地抽著。

  瞅了一瞅,這個總算還是見過一次的人,勉強算是混了一個眼熟,陳世友小心地湊了過去問:“你也沒拿到錢?”

  “錢?”那人冷笑了一下,嗑著煙桿說,“我要是你就趕緊回家,錢雖然好,沒命花那也是很頭痛的。”

  陳世友被嚇了一下,不免覺得這人怪異的很,也不敢再接近,繞著衙門轉悠幾圈,總覺得那里面有種奇怪的聲音,仔細聽了,又像是沒有了動靜了。這可是這衙門里從來沒有過的情況,陳世友猶豫了半天,還是止不住好奇心,終于還是轉到了邊上,悄悄地掀開窗子往里面看了看。

  這一看,差點沒把陳世友給嚇死過去。

  明晃晃的刀劍,帶著濃重的血污,從溫熱的人體中涌了出來,一直噴射到屋梁上面,突然一個腦袋從脖子上飛了起來,一直落到陳世友的面前。那蒼白鐵青的臉色,死魚一樣泛白的眼珠子,立刻就嚇得陳世友驚叫了一聲,腿一軟,直坐倒了在地上。

  這一坐,不免的就發出了一些聲響,屋子正在行兇的人一下就聽到了,猛地推窗露頭一看,陳世友呆呆地抬頭,就看到刀子一樣的眼睛,如同老人一樣慢悠悠地抽著煙桿的舉動,居然是剛才見過面的那人。

  “怎么回事?”也不知道里頭的誰問了這么一聲。

  那人卻以一種望著螻蟻一樣的輕蔑的眼光在陳世友身上溜了一圈,咧嘴一笑,嘿嘿地說:“沒什么,看到了一只小貓。”

  陳世友被嚇得在地上癱坐了半天,終于想到了要趕緊逃命,但是經過這么一嚇,居然發現自個的手腳全然用不上力,只能四肢著地慢慢地爬了一段,終于恢復了過來,等到了大街看到人來人往,那一顆砰砰亂跳的心臟才慢慢地平復了下來,撒腿往家里跑去。

  對于這一幕可怕的事,陳世友自然是狠狠地藏在心里,誰都不肯說,只不過外表上看,難免會露出些痕跡來,讓楊氏擔心不已,硬按著他在床上好好躺了好幾天。

  跟著陳世友學了好一陣子,陳書楠已經能很熟練地曬出好鹽了,所以這些天都是他一個人去鹽田。

  這天回來陳書楠從鹽田回來的時候,突然說:“這鹽沒法曬了,聽說有人冒充鹽司衙門的人,騙鹽出去賣,幸好有司馬大人英明,及時派人清繳了去,只是這錢……”

  那,那個人應該就是司馬家的了,陳世友突然就明白了,但是一想到當時的場景,一顆心又止不住的亂跳起來,手一抖,那飯碗就直接翻在了桌子上。

  “爹這是怎么了?”陳書楠被陳世友嚇了一跳,小聲地往楊氏問,一邊還愁著,“看來這以后的鹽要賣給司馬家了,也不知道他們收不收的?”

  “不準!”一想到要跟那么可怕的人打交道,陳世友拍著桌子大聲表示反對,就像是得了冷熱擺一樣,整個身體顫抖個不停,抱著頭想了半天,苦惱地說:“我們搬家,我們搬家,不能再在這里住下去了,不能再住下去了!”

  在陳世友的堅持下,陳家終于還是搬了家,剛好陳世友曬鹽的時候,早年有個要好的朋友入贅進了浦江的一戶人家,曾經也有傳來過口信,日子過的還是不錯的,陳世友就帶著全家投靠過去了。

  陳霜降跟陳采春都是特地回來幫著收拾東西,送到村口,看著陳世友趕著一輛破舊的牛車慢慢地遠去。

  陳霜降還有幾分擔心地說:“希望這一路都能順順當當的……”

  就算是心里有點怨恨,但是在這樣的離別之中,陳采春也是真心地感覺難過,看著牛車把一家人漸漸地拉遠,頓時就感覺眼眶有點紅,悄悄地抹了一把淚,對陳霜降說:“何家有什么打算?縣城里面也是越來越亂,舅舅家的鋪子前兩個月關門不敢開張了,他們也在尋思著要早早地搬家才好。”

  不只是陳家,就連陳采春也快要走了么?一時間陳霜降都聽呆了,訥訥地說了句:“原來已經糟糕到這種地步了。”

  陳采春也覺得難受,但是對于這種事情,她也是沒有絲毫的辦法,只能嘆了一口氣,低頭的時候,能很分明地看到那一張小臉,跟上次見面的時候更是消瘦蒼白,看著似乎都要隨風飄走一般。

  人去樓空,總是會有種格外凄涼的感覺,這兩姐妹回頭看了看,頓時什么心情都沒有了,沉默地對著空房子坐了一會,悶悶地聊了幾句,就各自回家去了。

  但是對于這一個時局,幾乎一直在何家閉門不出的陳霜降總算是有了一種認識,動亂似乎并不像是之前她認為的那么遙遠,不知不覺中已經近到咫尺,甚至把她身邊的人一個接一個帶走。

  晚上的時候,陳霜降瞧著忙忙碌碌也不知道在房間里翻動什么的何金寶,猶豫了很久,終于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外面……是不是真的很亂?”

  聽到一向很安靜的陳霜降突然問出這樣的話來,何金寶愣了愣,因為他年紀小,在家又不大受寵,難得的有個人愿意認真地聽他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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