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話已經說出口,再無收回來的道理。
傅鐵城道:“臣只是為了大明江山考慮,請陛下下罪己詔,平民憤。”
話音未落,禮部尚書上奏道:“請陛下下罪己詔。”
隨后是吏部,工部,戶部,御史言官,一直延續到朝堂之外,足有數百人高聲呼喊:“請陛下下罪己詔!”
朱厚照道:“下罪己詔就完了么?有什么事情趕緊說,朕沒工夫和你們耍嘴皮子。”
這話說的流里流氣,像是街頭青皮的話,不像是皇帝的話,可這話從朱厚照嘴里說出來,實在是再正常不過了。
朱厚照是史上最會玩的皇帝,讓宮女太監擺攤賣東西,他去“逛商場”,玩膩了之后,模仿妓院,讓宮女扮做粉頭,挨家進去聽曲、玩樂,還時常單人出宮,四處游玩,市井俚語比誰都熟悉,和大臣講話,也是一嘴片湯話。
當然,朱厚照不僅會玩,更文采風流,懂得佛學,若是大臣和他好好說話,朱厚照也會好生答復,今天這情況,能好好說話就有鬼了。
眾多大臣看向傅鐵城,傅鐵城心知自己已經沒了退路,高聲說道:“鐵膽神侯朱無視秉性忠良,忠正耿直…八百字贊頌詞…請陛下禪位于神侯!”
仍舊是一人說話,百人附和,不過這一次從“下罪己詔”變成了“禪位”。
此情此景,任何人都該覺得惱怒,可朱厚照偏偏不生氣,反而笑了出來:“這張椅子實在是太硬了,一點都不舒服,也不自在,皇叔若是想要,直接說就是,何必搞這么一出,無趣,真是無趣,皇叔想要這張椅子,就自己過來和朕說。”
這一刻,朱厚照罕見的露出一股帝王姿態,讓本就心虛的傅鐵城越發心虛,跪在地上,頭深深的低下,似乎地上有個縫,他要鉆進去。
皇宮內外都是朱無視的人,這話很快就傳了出去,朱無視自信武功高深,不懼陰謀算計,身著龍袍,帶著十大將軍,昂首挺胸進了皇宮。
朱厚照看著朱無視,笑道:“皇叔,你就這么想要這個位子么?”
朱無視道:“當然,這個位子本就該是朕的。”
十大將軍高聲道:“請陛下禪位!”
朱無視道:“你本來也無心朝局,只想當個逍遙人物,有個地方叫桂林,那里山清水秀,民風淳樸,最適合修身養性,朕封你為安王,把桂林給你作為封地,你覺得如何?”
朱厚照恢復了吊兒郎當的姿態,如同街頭小流氓一樣癱坐在椅子上,伸手一指傅鐵城,冷笑道:“大奸似忠,你這老家伙一個月前還說什么道義禮法,一個月后就成了別人篡位的馬前卒,圣賢書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么?”
傅鐵城豁然站起,喝道:“讀圣賢書,是為了分黑白,明是非,陛下繼位以來,興建豹房,荒廢朝政,整日斗雞走狗,和混混無賴有何區別?如此作為,如何當得起一國之君!
二十年來,護龍山莊兢兢業業,抓了多少惡賊,除了多少奸佞,為百姓做了多少好事,你算過么?無道昏君,早該禪位,我等輔佐圣君,日后必然萬代贊頌,永垂不朽!”
“啪啪啪”朱厚照鼓起了掌:“說得好,說得妙,若是真的出于真心,倒也沒有虧欠圣人教誨,可你這逆賊,到底是因為什么說的這些,你當朕不知道么。
你們這些人,張口忠孝節義,閉口四書五經,看起來正人君子,實際上貪婪狠毒,滿嘴的堯舜禹湯,背地里男盜女娼,亂臣賊子,當受天誅!”
最后一聲“天誅”攝人心魄,話音未落,天雷轟鳴,似乎蒼天震怒,要降下雷罰,不,不是似乎,而是事實,幾聲炸雷過后,一道雷電從天而落,劈碎房頂,把傅鐵城電成了焦炭。
群臣被嚇得兩股顫顫,現代人都有無數篤信鬼神,更何況是古代人,謀朝篡位本就底氣不足,如今被朱厚照喝罵,天雷降臨,似乎真的是蒼天除惡。
內閣大學士涕泗橫流,六部尚書六神無主,就連殺人無數的十大將軍,也有些不知所措,一臉緊張的看著朱無視。
武林高手雖然厲害,面對這天地之威,還是差了不知凡幾。
朱厚照伸手點了一位將軍一下,又是一道雷霆落下,把這位威名赫赫的大將軍變成了燒豬。
如此神仙手段,徹底擊破了群臣的反抗之心,禮部尚書年紀最大,受到這等刺激,心膽俱裂,抽搐幾下,死尸倒地。
朱厚照連點三十六下,除去了鬧得最歡的三十六人。
天威懾服大臣,朱厚照喝道:“賊首已除,附逆者棄暗投明,朕既往不咎,往日過錯,一并赦免,若仍舊執迷不悟,天威降臨,魂飛魄散!”
大臣們多是被朱無視手中黑料逼迫,如今朱厚照宣稱既往不咎,雖然這肯定是權宜之計,日后必然翻舊賬,可生死關頭,也顧不得許多,紛紛跪地求饒。
三分鐘以前,大臣們勸朱厚照下罪己詔,禪位,贊頌朱無視英明神武,三分鐘之后,他們跪在朱厚照面前痛哭流涕表忠心,喝罵朱無視亂臣賊子。
短短三分鐘,一切都已經大不相同,朱厚照得意地說道:“皇叔,朕是真龍天子,是正統,你探查二十年的東西在朕面前沒有任何意義,現在,你還有什么籌碼?”
短短三分鐘,從天堂跌入地獄,就如同當日的曹正淳。
想到曹正淳,朱無視放肆的笑出了聲,他終于知道那個算計曹正淳的人是誰了,他也終于明白曹正淳臨死前留下的“我輸了,你也沒贏”是什么意思。
朱無視更明白,自己還剩下什么。
一身武藝。
四大密探背棄了他,天罡地煞被剿滅,墻頭草被朱厚照懾服,他最后剩下的,唯有這一身絕世武功。
“你用天雷擊殺群臣,卻沒有殺我,不是下不去手,而是你知道,這雷電殺不了我,這不是天威,是武功,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