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頭!你還有什么話說!出家人行善,如春園之草,不見其長,日有所增;行惡之人,如磨刀之石,不見其損,日有所虧。
你在這荒郊野外,一連打死三人,倘到人煙廣眾之所,你拿了那哭喪棒,一時不知好歹,亂打起人來,闖出大禍,教我怎的脫身?你回去罷!”
面對唐僧的冷言冷語,孫悟空也有了脾氣:“這廝分明是個妖魔,她實有心害你,我打死她,替你除了害,你卻不認得,反信了那呆子讒言冷語,屢次逐我。
常言道,事不過三,我若死皮賴臉留下,卻像是個下流無恥之徒,你讓我走可以,只怕我走了,日后遇到妖魔,你手下無人可用。”
唐僧冷冷的說道:“你是人,那悟能、悟凈就不是人?你能降妖魔,他們就降不得?如再與你相見,我就墮了阿鼻地獄!”
孫悟空無奈,向著唐僧施了一禮,囑咐沙僧道:“賢弟,你是個好人,留心防著八戒言語,途中更要仔細,倘一時有妖精拿住師父,你就說老孫是他大徒弟。”
唐僧道:“我便是死了也不會提你的名字,快走吧!”
孫悟空見唐僧鐵了心要趕人,豬八戒搬弄是非,沙僧半句話沒有,嘆了口氣,駕云離去。
筋斗云的速度無需細說,幾個起落,孫悟空便回到了花果山。
昔年那一戰打壞了這仙靈福地,花果山的猴子猴孫被獵人捕捉,過得頗為凄慘。
三百多年前,林軒去花果山招手下,修復了一下地脈,又布下幻陣,保護猴子的安全。
時至今日,地脈已經自行恢復了小半,被毀壞的山體上也生出了果樹靈植。
安閑生活三百年,花果山的猴群已經超過萬數。
不是猴子繁衍緩慢,而是幻陣籠罩范圍有限,馬元帥崩將軍商議之后,決定限制猴群繁衍,否則三百年時間,鬼知道會生出多少猴子。
林軒布置的幻陣當然瞞不過孫悟空的眼睛,孫悟空飛身進入花果山,喝道:“孩兒們,俺老孫回來了。”
猴子猴孫聽聞孫悟空歸來,紛紛前來拜見。
孫悟空見猴子過得不錯,心中歡喜,道:“把這些年的事情和我說說。”
馬元帥道:“自大圣擒拿上界,周邊國家的王公貴族見我們活得久,要抓我們煉藥,我們深受獵人圍獵之苦,著實難捱!猴群日漸稀少。
三百多年前,大王的好友林靈官至此,修復了地脈,留下果木,又布下幻陣,使得獵人進不來,這才能夠安心繁衍。
時至今日,花果山共有一萬兩千七百二十三只猴子,大王回來,我們便再也不怕那凡間的獵人了。”
孫悟空怒道:“一群腦滿腸肥的混賬,安敢如此欺我花果山,哼!長生,老孫讓他們都做那短命鬼!”
“大王勿怒,林靈官曾言,人間王朝無過三百年,這么多年過去,那昏君怕是早就已經身死國滅,怕是投胎轉世不知多少次了。”
“便宜他們了,小的們,老孫本來保護唐僧西天取經,一路上捉怪擒魔,使盡了平生的手段,他卻不識賢愚,罵我行兇作惡,把我趕了回來,他不用老孫,老孫還逍遙自在些。”
說完,吩咐手下擺宴席,隨后出手撤了幻陣,使出“鞭山移石”的大神通,把破損的地脈徹底修復。
又去四海龍王那里,借了幾場雨露,把花果山里里外外清洗一遍,前栽榆柳,后種松楠,桃李棗梅,無所不備。
林軒辦事尚有顧慮,孫悟空卻毫無顧忌,各種大神通輪番施展,短短時日,便已經有了曾經六成仙韻。
處理好了花果山,孫悟空感念林軒照顧猴群,備了禮物上天庭道謝。
幾杯猴兒酒下肚,孫悟空大倒苦水:“老哥,俺保護那唐僧,無不用心,可恨那和尚肉眼凡胎,不識英豪,呆子搬弄是非,悟凈唯唯諾諾,唉!這是什么鬼差事。”
“唯唯諾諾?兄弟這次卻是錯了,不是唯唯諾諾,而是跟紅頂白、趨炎附勢,你們幾個,若說靈性佛性,你和唐僧差不多,豬八戒小白龍次之,沙僧卻是最差的。”
“不是吧?看他平時寡言少語,挺老實的。”
“按理說,重活都是師弟做,那豬八戒更是愛偷懶,你可曾注意,挑擔的是誰?”
“你這一說我倒是想起來,那呆子平日最好偷懶,可挑擔這活卻不敢推脫,悟凈的活計比他更輕一些。”
對于神仙而言,背一座山也不算什么,更別說挑擔子。
但在西行路上,那擔子不是衣服行李,而是唐僧的凡塵因果,一路挑擔可不是什么輕松的事情。
豬八戒最后被封為凈壇使者,佛祖的說法就是“挑擔有功”。
那沙僧做的是什么呢?牽馬。
“你挑著擔,我牽著馬”說的是豬八戒和沙僧,而且是豬八戒挑擔,沙僧牽馬。
這就搞笑了,白龍馬乃是龍變的,寶馬中的寶馬,何須人牽?
“兄弟可知沙僧當初在天庭是做什么的?”
“他說他是卷簾大將,想來是個什么將軍。”
“兄弟錯了,卷簾大將這個職位,‘大將’只是虛詞,‘卷簾’才是最重要的。”
卷簾大將是做什么的?
這個問題要考慮到《西游記》的背景,也就是明朝人寫的。
寫書人會不自覺的加入年代梗,明朝人寫的書,當然有明朝的年代梗。
如果把玉帝看做皇帝,那就好解釋的多了。
《明史》記載:(明太祖登基時)置卷簾將軍二人于簾前,俱東西向。皇帝袞冕,升御座,大樂鼓吹振作,樂止,將軍卷簾。
后來卷簾將軍實際功能消失,逐漸變成授予貼身衛士的榮譽稱號。
沙僧贊詩中有“往來護駕我當先,出入隨朝予在上”,是很明顯的對應。
能夠為皇帝卷簾,當然是皇帝最信任的部門。
明朝哪個部門有此殊榮?當然是錦衣衛。
贊詩中描述沙僧曾經的穿著“腰間懸掛虎頭牌,手中執定降妖杖”剛好對應錦衣衛的腰牌以及執行杖刑的職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