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金虹道:“的確很干燥,這地方一向沒有茶,沒有水,沒有酒,也從來沒有人在這里流過一滴眼淚。”
李尋歡道:“血呢?有沒有人在這里流過血?”
上官金虹冷冷道:“也沒有,就算有人想死在這里,還沒有走到這里之前,血就已流干了,我若不想要他進來,無論他是死是活,都休想走進這屋子。”
李尋歡笑了笑:“老實說,活著住在這里雖然不舒服,但死在這里倒不錯。這里看起來很像是墳墓。”
被人嘲諷住在墳墓里,上官金虹一點都不生氣,反而露出了笑容:“很好,既然你喜歡,等你死了,我就把你葬在這里。
就埋在這個地方,那么以后我每天站在這里的時候,就會想到‘小李探花’就在我的腳下,我做事就會更清醒。”
李尋歡冷笑道:“一個人清醒的時候若是太多了,豈非也痛苦得很?有時我很想問問你,你究竟是為了什么而活著的?
金錢?你要多少有多少,美色?你隨時可以佳麗三千,權勢?你已經掌握了大半個江湖,可你卻如同苦行僧一般活著,你有過快樂的時候么?”
上官金虹的眼角跳了跳,過了半晌,才緩緩道:“有些人也許真不知道自己是為了什么而活著的,但還有些卻更可憐,他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為了什么而死的。”
李尋歡道:“還好,我不是那么可憐,就算我死了,我也知道自己為什么死。”
“你知道?”
“你要用我積累信心,對付沈浪的的信心,我有一個朋友,非常的了解你。”
“林軒?”
“嗯,林軒曾經說過,上官金虹,一代梟雄,心無它欲,唯權而矣。對于權力的欲望讓你有不竭的動力,但權勢之心也束縛了你的修行。
若是有朝一日,你能突破權勢之心,不管是‘手中無環,心中無環’,還是‘手中有環,心中有環’都能瞬間達成,天下無敵,舉世無雙。”
上官金虹笑道:“沒想到天下間還有這等知己,日后定要論道一番。”
李尋歡道:“我方才只說了一半,還有另一半,你聽了另一半若是還想和他坐而論道,把酒言歡,我還真佩服你。”
“請講。”
“權勢之心和你的精神血肉已經融為一體,僅憑你自己,這輩子都突破不得,想要突破,需要外力,事實上,林軒曾經打算聯合魔教的人破了金錢幫,人為的祛除你身上的束縛。”
上官金虹冷笑道:“卻不知林軒對我如此看重。”
“林軒此人不愛錢權美色,只愛武道,在他眼里,一個武林高手癡迷于權勢是極大地浪費。”
“是么?那他為何要招攬郭嵩陽,為何要創立青城仙門。”
“一是因為無聊,二是為了給林英男四女找一個長久的安身立命之所,上官幫主,說了這么多,現在,我問你最后一句,你確定要動手么?”
上官金虹斬釘截鐵的說道:“要,不能稱霸江湖,我寧愿身死道消。”
“刷”的一下,一對龍鳳金環出現在了手中,上官金虹喝道:“我的環已在,你的刀在哪?”
李尋歡手一翻,刀已在指尖。
這只手看來,拿筆遠比拿刀合適,但卻是武林中最有價值,最可怕的一只手。
刀,本是很平凡的一把刀,但在這只手里,這把平凡的刀,也變得有了種逼人的鋒芒,殺氣!
李尋歡很少露出這種殺氣,今日卻不得不為之。
上官金虹為了逼迫出最強的李尋歡,不僅擊殺了孫天機,還擄走了孫小紅。
這間石屋并非只有上官金虹和李尋歡兩人,還有一個旁觀者。
高人決戰不是耍猴戲,不是任何人都有資格觀戰的,可這個人有,因為她是孫小紅。
縱觀整個多情劍客無情劍劇情,林詩音糾結,慈母多敗兒,林仙兒陰狠,心腸如蛇蝎,最優秀的女人,非孫小紅莫屬。
孫小紅有資格在這里觀戰,不是因為她是孫天機的孫女,也不是因為她是李尋歡的愛人,只是因為她得到了上官金虹的認可。
孫小紅靜靜地看著上官金虹和李尋歡,不發一言,不出一語,她要做一個合格的見證者,見證這場驚天動地的決戰。
一寸長,一寸強,一寸短,一寸險,龍鳳雙環更是險中之險,只要一出手,就是招招搶攻的進手招式,不能傷人,便被人傷。
李尋歡的飛刀更是如此,這天下第一的飛刀,若是一刀不中,沒有人會給他出第二刀的機會。
說是決斗,實際上,兩人都只有一招出手的機會。
上官金虹動了,龍鳳雙環懸浮在身前。
龍翔鳳舞脫手雙飛!
上官金虹最強的一招,也是招招進攻有去無回的龍鳳雙環唯一一招攻守兼備的招式。
一只金環如同盾牌一般護住咽喉要害,一只金環發動進攻。
李尋歡必須猜測,到底是哪一只金環進攻,哪一只金環防守,一旦猜錯,必死無疑。
這,才是手中有環,心中有環的真諦。
這,才是孤注一擲的梟雄心性。
別說百分之五十的概率,便是百分之十的可能,也要去拼,去賭!
上官金虹敢賭,李尋歡同樣敢。
李尋歡瀟灑,儒雅,更像是一個書生,可他卻有一個和他的樣貌完全不相稱的外號,鐵膽大俠。
對,沒錯,鐵膽大俠,這個俗到極致看起來和“打虎將鐵臂膊”差不多的外號,就是李尋歡的俠名。
一招分生死,誰也不敢露出半分松懈,空氣凝重的好像冰塊,孫小紅身上不由得冒出了雞皮疙瘩。
可她不敢露出半點聲響,甚至屏住了呼吸,就連心跳,都放到了最慢。
龍鳳雙環在上官金虹的真氣催動下嗡嗡作響,如同齒輪一般旋轉起來,越轉越快,越轉越急。
就在孫小紅幾乎憋不住呼吸的時候,一道金芒射向了李尋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