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里藏針。
林軒對于沈浪的武功最大的體會便是綿里藏針。
一團包裹著鋼針的棉絮,旁人倘若不加觸犯,棉絮輕柔溫軟,于人無忤,但若以手力捏,棉絮中所藏鋼針便刺入手掌。
刺入的深淺,并非決于鋼針,而決于手掌上使力的大小,使力小則受傷輕,使力大則受傷重。
林軒曾經見過這種劍法,笑傲世界五岳劍派中的恒山派,劍法核心要義便是如此。
沈浪的劍法同樣是綿里藏針,只不過更強,更韌,即便林軒會恒山劍法,見識過綿里藏針的奧秘,想要破除,也分外不易。
刀勢一變,有如狂風怒濤般地撲到了沈浪眼前。
右手刀劃出一個半月形的刀氣,左手推山倒海,掌力如同銅墻鐵壁。
這一劃一推,看似無奇,實則包容萬千,暗藏熊伸虎經,氣勢如同繼續滿了的雷池。
沈浪知曉林軒武功高強,早已全神貫注,一股發自丹田,融匯四肢的充沛勁力,恰恰于林軒刀勢改變的那一瞬間猝然提升而起。
只見沈浪左手忽地掄起,在略呈波浪狀態的出手里,拇指與其他四指形成了一個拿捏的鉗形姿態,恰好拿捏住了林軒的刀氣。
右手劍如同閃電一般刺出,點破了林軒的掌力。
林軒本就不擅長掌法,對此絲毫不在意,化掌為爪,一爪抓向沈浪右肩,蝶戀花倒著挽了一個刀花,削向沈浪肋下。
沈浪挽了三個劍花,恰到好處的收了林軒的刀氣,順手點出一指,一道渾厚的指力點開林軒的九陰神爪。
刀劍交鋒,林軒借力到了半空,身子一翻,刀氣如同狂風暴雨一般轟炸而下,這一招,卻是來自于獨孤羽的一招刀法。
林軒現學現用,倒也別有幾分效果。
兩手、兩腳、雙膝,全身上下每一處所在都是武器,刀法,爪法,指法,腿法,任何招式,但凡有半分作用,都施展了出來。
居高臨下,本就利于發動攻擊,林軒擅長的武功極多,手腳配合巧妙,明明是一個人,看起來如同三四個人合力。
沈浪從下向上攻擊,腳下是皚皚白雪,無處借力,看起來處于劣勢。
但無論林軒的攻擊如何狂暴,只需劍氣到了,便必然消失。
林軒一連出了上百下重手,沈浪還了同樣數量的柔水劍氣,腳下白雪連一絲痕跡都沒有,顯示了高深莫測的真氣控制能力。
一招反手刀失利之后,林軒手一震,刀到了左手,右手豎掌如刀,如同雷霆閃電一般劈下,左手同時出刀,招式陰柔綿密,頗有武當功法的風范。
一陰一陽,一正一反,一剛一柔,配合的近乎無懈可擊。
面對林軒的兩儀刀法,沈浪仍舊是不慌不忙,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出手速度不快不慢,每一劍都恰好封鎖林軒的招式,看起來不像是在決斗,更像是師父指點徒弟。
斗不數招,林軒的身子晃了幾下,不只是身子在晃,腳也晃,手臂也在晃動,隨著林軒晃動身子,雪地的反光似乎出現了變化。
雪山之上的反光極為刺眼,若是不提前做好防護,眼睛被晃花了,在這冰天雪地的地方,絕對沒有好果子吃。
因此,后世登山者,尤其是攀登雪山的,護目鏡都是重中之重。
武林高手內功深厚,可以憑借真氣護住眼睛,防止雪盲夜盲等癥狀,因此少有人在乎這些。
林軒知道這個道理,創出了幾招利用自然環境尤其是光線變化的招式。
沈浪,很不巧的成了第一個見證者。
沈浪沒見過利用雪山反光的招式,卻看出這一招的不凡,眼睛微微的瞇了起來,情不自禁地為之熱血沸騰。
透過深邃眼睛,面前的林軒,似乎正在玩弄一種小兒作耍的姿態,像是在變戲法,又似在玩魔術,漸漸地林軒的身子變得模糊了。
通過林軒舞動的雙手、身形,原本的一個人,忽然變成了兩個,兩個變成了四個,四分為八,人影越變越多,呈扇面狀地向外擴散開來。
沈浪的身子如同雪山一般寂靜,雙眼瞇成了兩條縫,氣勢一瞬間提升到了頂點。
這是他的戰斗狀態,擺出這種狀態,就說明他要全力出手,就連王憐花,也只見過三兩次,不由得嘖嘖稱奇。
林軒的身子如同幻影一般沖了出去,借助雪地反光,看起來像是十幾個人打一個,刀光無處不在,掌力無處不存。
沈浪的眼睛在林軒沖過來的一剎那睜到了最大,寶劍一揮,劃出一條如同波浪一般的斜斬。
隨著這一劍出手,寒冷的空氣隨之震動,雪地里發出“咔嚓咔嚓”的聲音。
積雪不是玄冰,承受不住如此強力的真氣對沖,此前沈浪還有余力保護腳下冰雪,現在卻是不會了。
在全力對戰的時候,必須珍惜每一點力量。
林軒的幻影看似是幻影,實際上有林軒利用浮光掠影身法留下的殘影以及殘留的刀氣,因此若是以刀氣判斷真假,那是絕不可能。
林軒這一招,便是獨孤羽,白天羽,王憐花都會感到頭痛,可林軒的對手是沈浪,天下無敵的沈浪。
波紋一般的劍氣劃過,林軒的幻影一個接一個的消失,空氣中響起爆鳴聲,每一次爆鳴,都是一次招式對拼。
不多時,林軒的幻影只剩下最后一個,這不是幻影,而是真身。
“刷”的一聲,寶劍劃過,林軒被一劍砍成兩半,隨即緩緩消失。
最后一個影子,竟然也是幻影!
沈浪背后,一抹刀光刺了過去。
林軒借助反光施展的這一招,從來都不是為了十幾個幻影,而是為了這絕殺一刀。
沈浪反手一掌拍了出去,掌力陰柔,卻有一種恢弘廣博的內核,顯然是佛門掌法。
“波”的一聲,刀氣刺破了掌力,可被這一掌阻了一阻,沈浪也回過神來,一個龍卷翻身換了方位,寶劍從天而落,斬向林軒肩膀。
林軒閃身躲避,卻不想,寒光一閃,劍氣到了林軒胸前。
沈浪的輕功,比林軒只強不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