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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賞罰分明

  “臣在!”

  魏闖從陣中閃身而出。

  “你很好,不但槍法好,而且有勇氣,我大明的將士如果都像你一樣,何況流寇不平?建虜不滅?我宣布,從現在起,你不是百戶,是千戶了!”朱慈烺大聲道。

  這段話很白,朱慈烺故意的,眼前的這些軍士,對那些文縐縐的話,未必能完全聽懂。

  “謝殿下!”魏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趕緊跪倒在地,看他激動的樣子,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百戶到千戶,聽起來很簡單,但卻是一個巨大的門檻,如果沒有戰功,十年也未必能升上去。他戳穿薛濂的謊言,只是出于義憤,沒想到一步就升了上去。

  “好好干,立幾個大功,我再拔擢你當指揮使!”

  朱慈烺拍了拍魏闖的肩膀。

  整個校場中的人,從神機營到右掖營,全部都驚呆了,皇太子居然拍了一個軍官的肩膀,而且態度親昵,感覺就像是兄弟,這不是在做夢嗎?大明三百年,皇太子從來都是高高在上,不說皇太子了,就是普通的文官,何曾把他們這些丘八看在眼里?

  陳新甲等人也都是瞠目結舌。

  魏闖激動的拜伏在地,熱血沸騰,說話都結巴了:“臣魏闖……粉身碎骨,在所不辭!”

  朱慈烺的動作很自然,一點都不做作,對于眾人的驚駭,他一點都不在意,哈哈一笑,快步返回石臺,在臺上高聲道:“眾將士聽了。我大明有功必賞,如魏闖!有過必罰,如陽武侯薛濂!如今外有建虜,內有流賊,正是男兒建功立業的好時機,我朱慈烺在此宣告,只要你們勤于操練,奮勇殺敵,忠心為國,不要說百戶千戶,就算王侯伯爵,本宮在這里也給你們準備好了,就看你們有沒有本事拿到了!”

  剛才是抑,現在該揚了,不然京營的士氣就上不來。

  京師三營的官軍轟動了。

  朱慈烺所說的話并不新鮮,但他說話的語氣和表情,卻非常的激勵人。

  更何況,他是太子,大明朝未來的皇帝啊,他現在所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未來不就是金口玉言嗎?

  陳新甲瞪著眼睛,眼珠子都快要從眼眶里瞪出來了。

  如果皇太子這番狂態被朝臣們知道,肯定是要大加撻伐的,不是太子說錯了話,而是太子沒有奉行端莊自持的古禮!

  在朝臣們看來,太子必須懂“禮”!

  這個禮,是一切的一切。

  朱純臣也瞪大了眼睛,眼神里滿是不可思議--這個皇太子,讓他驚奇了又驚奇。

  徐允禎卻心情忐忑,惴惴不安的一直在想著那件事,以至于場中這么大的動靜,都沒有吸引到他的注意。

  石臺上,等軍陣的騷動漸漸平息下來,朱慈烺繼續說:“當然了,有人會說了,來點實惠的吧,我們的軍餉都欠了半年了。是的,朝廷現在很困難,建虜和流賊耗費了我們太多的錢糧,但本宮向你們保證,不管多困難,朝廷都不會欠大家的軍餉,三天內,本宮會把這一月的軍餉發到大家手中,一個月內,另外五個個月也全部發清!”

  此言一出,整個校場徹底沸騰了。

  再多激勵的話,也不如真金白銀實惠。

  士卒們一個個興奮的,只差喊太子萬歲了。

  陳新甲卻已經快要暈了。

  三天發一個月,一個月內發五個月的,我的太子爺啊,你這大話吹的,比給遼民分田地還要過分,如果朝臣們知道我在現場,他們一定會彈劾死我的啊!

  “收兵,回城!”朱慈烺命令。

  此時天色已經黑了下來,六萬大軍浩浩蕩蕩的回城,士氣高漲到了極點,蜿蜒的火把如一條燃燒的火龍,照亮了整個夜空。

  朱慈烺這一番的演講,還有校場的這番作為,很快就傳揚了出去,不但京師,大江南北也很快就傳遍了。

  “太子荒唐!”剛剛被朝廷重新起用為左都御史,正收拾行囊,準備進京的理學大儒劉宗周驚的把手里的茶盞都掉到了地上。

  “太子荒唐!”正跟小妾柳如是讀書對飲的東林領袖錢謙益扔了書本。

  “太子英明!”剛剛三十歲,尚未出名的顧炎武一躍而起。

  “太子英明!”準備進京趕考的黃宗羲仿佛看到了前行的方向。

  “明太子欲效仿明武宗乎?”

  盛京沈陽。

  偶感風寒,咳嗽不斷的黃太吉對這個年輕的大明太子頗有興趣。

  回城路上,朱慈烺靜靜想著心事,今天檢閱的三個目的,立威立言立法,都達到了,接下來,就看朱純臣和徐允禎兩人識相不識相了,如果識相,就多留幾天他們的性命,如果不識相,那就對不起了。

  而在這之前,他要徹底整頓京營,將那些吃空餉的勛貴,不能戰的老弱病殘,全部清理出去,五萬五軍營最多保留兩萬,其中一萬精銳,一萬輔兵,精銳出戰,輔兵守城加維護治安,空出的三萬名額,全部招募新軍。

  另,神經營和三千營必須擴充,起碼要達到兵冊上的數字。亂世用重典,崇禎十七年甲申之變在即,不能有任何的心慈手軟和猶豫彷徨。

  眼光一掃,發現身邊的田守信和李若鏈都有點愁眉苦臉,于是笑問:“你兩怎么了?”

  田守信和李若鏈相互一看,都不敢說。

  “說吧,在我面前不用拘謹。”朱慈烺大約猜到了原因。

  猶豫了一下,田守信鼓足勇氣:“殿下,你說三天給一月,一月之內將五個月的欠餉都發了,這事,是有皇上的旨意嗎?”

  “沒。怎么,你們怕我發不出來?”朱慈烺笑。

  田守信和李若鏈不說話,算是默認。

  “放心拉,我既然這么說,就一定會有錢!”

  朱慈烺自信滿滿。

  馬蹄聲急促,一匹快馬疾馳而來,到了李若鏈身邊停下,馬上的錦衣衛小聲的匯報了幾句,然后又快馬離去。

  李若鏈精神一振,立刻稟告:“殿下,徐衛良家一共抄出了一萬兩現銀,三萬五千兩的銀票,還有一些黃金玉石,價值一萬兩左右,他經營的糧店和當鋪,還在清理中,此外,聽說他老家還有五百畝地,我已經責人去查了。”

  朱慈烺笑:“好。”

  如此一來,他答應京營將士的一月軍餉就有著落了。

  “不過有點小麻煩……”

  “怎么了?”

  “我們在徐家抄家時,有巡城御史試圖阻攔,被兄弟們打跑了。”李若鏈回答。

  朱慈烺轉頭看向身后不遠的朱純臣。

  不用問,他也知道是朱純臣搞的鬼。

  世襲三百年的國公,又是京營總督,在京師有強大的關系網,找一個巡城御史給他使絆子,是一件很容易的事。當然了,巡城御史也是有理有據--徐衛良的罪行還沒有審理確定呢,你們怎么可以抄家?

  也幸虧朱慈烺提前有交代,除非是遇上圣旨,否則不管遇上什么情況,都必須將抄家進行到底,誰攔阻,就給我揍誰!不然錦衣衛說不定還真會被那巡城御史給唬住呢。

  朱慈烺冷笑一聲,這個朱純臣,都死到臨頭了,還跟我耍心眼。

  “干的好,下次還這么干!”朱慈烺笑。

  朱純臣和徐允禎并騎而行,兩人都是憂心忡忡,徐允禎好幾次張口想要說話,但左右看了看,最后忍住了。

  “有事?”朱純臣感覺到了徐允禎的異常。

  徐允禎咬著牙:“回去說,這里不方便。”

  朱純臣心一沉,從徐允禎的表情里,他感覺到了某種巨大的危機。

  紫禁城。

  崇禎正在看奏折。

  提督東廠太監王德化躬身站在案前,小聲向他匯報。

  從朱慈烺如何校場檢閱,如何發現右掖營的假兵,又如何處置右掖營主將徐衛良,到一百殺一,將一百個假兵斬首示眾,最后又拿下陽武侯薛濂,當眾杖擊的經過詳細說了一遍。

  崇禎一直都在冷笑,只有聽到一百假兵被斬首時,他臉色劇變了一下,手中的朱筆差點捉不住,不過很快就恢復正常。

  等到王德化將朱慈烺在校場的演講內容說出來之后,崇禎臉色又劇變,放下手下的朱筆,皺起眉頭,壓著怒氣:“簡直胡鬧!太子究竟什么意思呀?逼朕給京營發軍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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