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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梁王態度(二)

  皇后痛苦的閉上了眼睛,她似乎已經看見姜昫被殺的慘狀。

  蕭妃則是滿臉的絕望,她的兒子為什么會變成這樣,到底出了什么緣故,為何會變得如此的愚蠢。

  梁王當年在洛陽都沒有同意效命于她們母子,現在掌控主動,掌握大權的是梁王,她們憑什么要求梁王扶持姜昫登基?

  蕭妃一巴掌抽在姜昫臉上,劇烈的疼痛迫使姜昫冷靜下來。

  “你又打我。”姜昫冷冷的看著蕭妃,威脅道:“不要以為你是我生母,到時候我登基就一定會奉你為太后,你好自為之!”

  說完,他掀開車簾走了下去。

  “他瘋了。”蕭妃痛苦的捂著臉。

  皇后默然的點了點頭,言道:“進了城,讓護衛將他控制住,不準他出去。”

  她不敢想象,若是梁王聽到今天姜昫說的這番話,她們的命運會變成什么樣。

  如果說姜承梟是異姓,他可能會因為忌憚自己的名聲受損而會選擇息事寧人。

  但是姜承梟不是,他是皇族。

  他的背后還有山東士族,還有十幾萬將士,他若是想找個理由殺了她們,再簡單不過。

  甚至,他可以不接受她們,將她們趕出并州。

  到時候,迎接她們的將會是什么?

  她不敢想!

  姜昫下了馬車,找到尉遲迥。

  “尉遲將軍忠心耿耿,等到了太原,我一定要重重的封賞你。”

  尉遲迥拿著水壺正準備喝水,聽了姜昫的話不由得好笑。

  “不必了,這是我的本分。”

  姜昫道:“老將軍謙虛了,當得起。”

  尉遲迥低頭,嘴角露出一絲苦笑。

  這可怎么辦呦!

  看樣子三皇子還是不死心啊。

  到了太原,一切就由不得你了。

  別說封賞,你能保住自己的榮華富貴就不錯了。

  姜昫低聲道:“進城之后,還希望老將軍護我左右。”

  尉遲迥搖了搖頭,道:“進了城,自會有梁王派人保護殿下,我好久沒去梁王府看望女兒了,只怕沒時間。”

  姜昫頓時一怔,他這才想起來,尉遲迥的女兒是姜承梟側妃。

  他在原地呆了許久,最后一跺腳,留下一句話。

  “天殺的惡鳥!”

  看著姜昫的背影,尉遲迥搖了搖頭。

  若是不知足,只怕此子難享天年啊。

  太原城外。

  姜承梟一襲青衫,袖袍鼓蕩,身子挺拔的立在大軍之前。

  其身后是三千騎兵,軍中諸將,太原郡大小官員。

  “今天什么日子啊,梁王殿下要這么隆重?”不知情的官員有些奇怪的詢問身旁的王洵。

  目前劉崡筍傷勢雖然好轉,但是卻不宜外出,故而太原郡的事情還是姜承梟管理。

  投桃報李,姜承梟立即將王洵提拔成太原郡主簿,讓他協同自己處理太原郡的事情。

  對這個安排,王洵自然是感到非常的滿意,梁王果然是個曉事理的人。

  王洵低聲道:“梁王殿下的母親從洛陽逃了出來,今日是來迎接趙王妃的。”

  官員恍然大悟,梁王殿下的母親不就是趙王妃么,那這么說來。

  “趙王來了?”

  “這個......倒是沒有。”王洵道:“行了,不該問的別問。”

  實際上王洵也有些奇怪,這個陣仗,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是來迎接太后的呢。

  洛陽的事情現在全天下都知道了,現在該造反的已經全部造反了,太原的大小官員伸長著脖子等梁王反饋。

  到底是登基稱帝......還是直接前往洛陽扶持幼主。

  王洵也在私下里試探過姜承梟幾回,但是并沒有得到姜承梟的答復。

  從本心而言,王洵自然是不想姜承梟去洛陽的,畢竟姜承梟才是他們扶持的對象,而不是洛陽的那個兒皇帝,更不是宇文述這個奸賊。

  現在宇文述的名聲已經爛大街了,謀害皇帝、篡位、亂臣賊子、所有的惡稱都加諸在宇文述的頭上。

  他宣布小皇帝登基之后,天下沒有一處給他答復,所有人都默契的忽略了宇文述,好像宇文述不存在一樣。

  這就已經表明了大家的態度。

  我們不認可你!

  更不認可洛陽的皇帝和朝廷!

  但是,沉默不代表事情就結束了,大家還是要拿個態度出來的。

  可是奇怪就奇怪在這個地方,不論是并州的姜承梟,還是關中的李源、于秉鴻、魏弘等人全都沒有反饋。

  好像他們幾人商量好一樣不說話的。

  至于南方的蕭梁和南陳不在考慮范圍之內,他們本就是反賊,怎么會摻和這種事情。

  青州的李法主和河北南方一帶的暴匪也是一樣。

  王洵暗自苦惱,梁王殿下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便在此時,遠方出現一面大旗,其左右兩邊是甲胄在身的黑鷹軍,在其后便是幾輛馬車,車中的就是姜承梟的母親趙王妃鄭氏,以及趙王府的一眾家眷。

  不過讓官員們驚訝的是,黑鷹軍全軍縞素,白幡飄蕩,這分明是‘白事’啊。

  誰死了?

  所有人心頭都冒出這樣的疑惑。

  姜承梟看著逐漸接近的黑鷹軍,心中獨自嘆息一聲,縮在袖袍中的手掌不由得握緊。

  昨日,趙王親衛找到他,將趙王妃即將抵達的消息告訴了他,同時告訴他的,還有趙王在洛陽太廟自戕的消息。

  聽到這個消息,姜承梟枯坐了一夜,想了很多關于趙王的事情。

  然而他發現,他貌似從未對趙王說過心里話。

  他與趙王其實很陌生。

  如果說真的有感觸的話,那就是他再也沒有靠山了。

  心中好像失去了什么一樣。

  是的,雖然以往他總是只相信自己,但是遇到事情,他心里還是會下意識的覺得趙王會幫助自己。

  現在趙王不在了,他感到了孤獨......輕微的無助。

  換句話說,他現在的壓力很大,因為他要一個人面對千軍萬馬,一個人面對人心險惡。

  再沒有人是他遮風擋雨的庇護所,再沒有人會因為趙王而禮遇他。

  他的人生沒有了來去,只剩下了歸途。

  所有的一切,必須要他自己爭取。

  身后雖有萬千誓死效命的將士,然此刻姜承梟卻感到了徹骨的冰冷。

  像是一只大手扼住了他的喉嚨,逼迫他變得更強大,更冷血。

  因為沒人可以成為他的后盾,他要自己成為最強的盾。

  既是為了保護自己,更是為了保護家人。

  “二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姜承梟喃喃念誦,眸子堅定無比的看著接近的車駕。

  無所畏懼!

  誰擋在他的面前,他都將碾壓過去,碾碎他!

  身旁的裴寧清聽清楚了姜承梟說的話,他不禁有些訝異。

  雖然梁王這兩句并非是樂府詩,聽起來像是隨意念誦的一樣,但是細細品味,竟覺得朗朗上口,而且蘊意也是十分不俗。

  到底是能寫出的男人啊。

  黑鷹軍副將衛仲烮抬手,身后黑鷹軍整齊劃一的同時停下步伐。

  衛仲烮翻身下馬,走到姜承梟身前單膝下跪。

  “末將奉命迎接趙王妃,現已安全歸來,特來交令!”

  姜承梟伸手將他扶起來。

  “辛苦你了,衛將軍。”

  “末將不辛苦,殿下要保重身子。”衛仲烮勸道。

  衛仲烮已經知道了趙王身死的消息,隊伍中就運送著趙王的棺槨。

  姜承梟沒說話,越過衛仲烮,走到馬車前。

  鄭氏此刻已經下了馬車,見到姜承梟,眼淚忍不住的流了下來。

  “我兒!”

  “阿娘,爹爹已經去了,你要保重身子啊!”姜承梟伸手扶著鄭氏。

  縱然他此刻心中哀傷,但是身為家人的頂梁柱,他必須要撐起來。

  如果他也哭了,家人們會更傷心,心會更無助。

  鄭氏哭的不能自已,姜承梟安慰了好一陣,才將鄭氏送回了馬車。

  姜承梟路過馬車之時,他能聽見車中女人的哭泣。

  有樂平的,顰兒的,還有其他妹妹的。

  終于,他走到了棺槨側畔。

  黑兌等十八人忠心耿耿的守護著棺槨,沒有讓任何人接近。

  趙王死后,他們以最快的速度追上了趙王妃一行人,而后一起抵達了并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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