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這個認知,林熙心中略驚。
其實對于大伯與祖母之間早已生分,她身為林可時,曾從陳氏嘴里聽到過一點,只是不大詳切,略略知道的是大伯鐘情過一個青樓里的清倌人想要帶進家門為妾,只是祖父祖母不同意,堅決反對,最后那女子自盡,就此大伯就和二老嫌隙起來,隨后外放的文書一下來,大伯一家就此遠離,掛了個蜀地艱苦不易養老的由頭,便連長子養老的責都丟了。
所以因著這個前因,林熙覺得這樣的表情出現在大伯身上,那算正常,也能接受,畢竟誰沒個心性兒的?只是偏偏出現在一個如此美麗的姑娘臉上,倒叫林熙不解了,畢竟上一代的母子情緒,橫豎都不該傷到這一代上。
不過這都是一念想間的事而已,林賈氏這么晾下了林盛,可以說是在大房的面前擺了臉,同樣的事若是發生在林昌的身上,林熙可以斷定父親絕對不敢起身,必然侯到祖母再度出來為止,這便是孝廉的講究與準則;可是現在這事是發生在了大伯的身上,林熙憑著記憶里那一點點甚為模糊的大伯摔砸東西的印象,便覺得大伯只怕才不會理會那一套,畢竟這里是大伯的治下,而這里更是大伯的家門。
但是讓她再次意外的事發生了,大伯不但沒起身,反而保持那姿勢趴伏在地上,以至于他身后的兩個孩子也是只能有樣學樣,先前那一臉探尋表情的姑娘,也看似乖順的匍匐于地。
林熙咬了下唇,微微轉頭看向葉嬤嬤。
這樣的情況,她很為難,因為她畢竟是小輩,沒道理長輩跪著她站著,可是現在長輩們跪的是祖母,她若跪下去了這又算亂禮--也是不對的。
葉嬤嬤面無表情的杵在那里,完全把自己當作了石頭,林熙見狀,干脆也默不作聲有樣學樣。
而就在此時,郝氏從棟樓閣里出來,快步到了林盛的跟前,直接跪在他身邊于他耳語了幾句,林盛當即直起身子:“我這就過去。”說完人便起了身,竟是折身去了一旁的雜間里取了木盆,而后又在那里舀缸中冷水添壺中滾水,整個舉動間,并沒叫一個下人伺候幫忙,而郝氏默默的看著,既沒上去幫忙,也沒招呼下人,依舊跪在地上。
林盛做完了這些,端了木盆走向了東閣樓入房門前,卻是大聲地言語到:“娘,兒子給您洗腳!”隨后人才入了屋。
一時間整個院落又是一片寧靜而結算了鏢局費用折回來的管家瞧見這小院里的架勢,立時就躡手躡腳的退了出去。
一刻鐘后,林盛出來了,他還伸手扶著林賈氏,母子兩個人此時看上去,竟十分的親近。
林賈氏在攙扶上入屋入座,清了一下嗓子,才說道:“都起來吧!”
郝氏這才帶著兒子女兒的起了身,許是跪的太久,腿腳發麻那姑娘起來時,不但伸手撐了撐膝蓋,還抬手捶打了兩下,自然隨意的全然沒有禮儀的講究,立時讓上座的林賈氏眼里閃過一絲不滿,但隨即涌現的卻是嘆息之色。
“咳!”她干咳著盯了那姑娘一眼看向了林盛,林盛立時言語:“十八年未與母親相見,您大房下的兩兒兩女,便只有這兩個在跟前了。”他說著抬手一指那十二三歲的哥兒:“這是洵哥兒,今年十二了,大的沛哥兒,已有十七,年前才謀了個運鹽司知事的職,隨著辦差歷練去了;至于大姑娘秀兒,四年前就說給了渝州同知的大兒子,早已出閣,這會姑娘里也就剩下佳兒了。”
他言語著正指了那姑娘,那姑娘當即上前一步,臉上笑意濃濃,嘴巴乖甜的喊到:“祖母!”
林賈氏沖她一笑,應了一聲,沖她招了手,待她到了跟前,將她打量一番后,便把手腕子上掛著的那串佛珠給抹了下來,帶在了林佳的手腕子上。
“還不快謝謝你祖母!”此時郝氏出言,林佳笑著答了謝,但林熙在旁看著,卻偏偏就留意了林佳雙眼處,在沒看到任何葉嬤嬤講述的肌肉聚集時,她立時想到了葉嬤嬤對于這種狀態的定論:假。
“熙兒!”此時林老太太喚了一聲,站在門邊上的林熙幾乎是本能的做出了反應:她先是雙膝微曲對著祖母一個小福,繼而才邁步上前,步履不急不緩的到了大伯與大伯母的跟前,便是再沖祖母一個小福,而后才上前沖著林盛與郝氏行禮:“熙兒見過大伯父與大伯母。”
她姿勢非常優美的曲了右腿為點,標準的深福,雙手持平在腰間,紋絲不動的恭敬低頭等著,這一刻她穩而靜,令林賈氏的眼里閃過一絲驕傲。
“快起來吧!”林盛抬手虛扶了一下,郝氏則已經上手抓了林熙的胳膊:“我們在這蜀地,消息過來都要晚上個把月的,可自打知道你是教養在了葉嬤嬤跟前,便知你是個有福的,如今瞧著,真正跟權貴家的大小姐一般。”
林熙低著頭:“叫大伯母謬贊了,我有今日的規矩,也是嬤嬤費了心的。”
郝氏見林熙主動提到了葉嬤嬤,立時笑著看向站在口上的葉嬤嬤,當目光觸及她臉上猙獰之疤時她頓了一下,隨即笑盈盈的上前招呼:“久聞葉嬤嬤大名,如今得見,倒是緣分了。”
葉嬤嬤淺淺一笑:“盛大太太客氣。”
當下林熙又同比她年長的林佳和林洵行禮招呼,她做的樣樣端正規矩,只因為葉嬤嬤教導的規矩早已令她習慣,自然而然就做的規范,相比之下,林佳便顯得毛毛糙糙的,這讓郝氏的臉上隱隱顯出一絲無奈來。
“好了,認了就先歇歇吧,我知你們才遇上,有的話說,可我們這一路也十分勞累,還是讓我們都歇歇,有什么,晚上了說!”林賈氏此時發了話林盛同郝氏立刻應承,當即安排了住處,便是林賈氏,葉嬤嬤連同林熙的人全都住進了東樓閣里。
整個一個白天說是拿來歇息卻也不盡然,申時許的時候,一趟小覺醒來,林賈氏便叫常媽媽跨屋而瞧,看看葉嬤嬤起來這里眾人住在一個樓閣里,再不似在京城那般,人人幾乎獨房不那么緊挨著,因為房間是緊貼著的,常媽媽這跨屋,也不過走了七八步而已。
她過去一瞧,見葉嬤嬤正縮在藤椅上吃水果,立刻請了她過屋,這兩人下午便在一處了。
“把我喊來,莫不是有話要與我說在前頭?”葉嬤嬤進了屋眼瞧只有她和林賈氏二人,常媽媽守在外,便也不弄那些虛的直接坐去了林賈氏的身邊,剛一坐下就小聲的言語起來。
林賈氏嘆了口氣:“他給我低頭了。”
當年那事鬧起來時,葉嬤嬤就在府上,自然是知道的。
“有道是強扭的瓜不甜,你如今這一手雖硬,我卻怕他心里更遠。”葉嬤嬤說著自己抓了茶壺斟茶,還給林賈氏倒了一杯。
“遠就遠吧,橫豎都生分了十幾年,我也不指望著真能就好了,如今他有事求著我我要再不壓壓他,叫他服個軟,只怕咱們在這里,我這個做娘的比客都不如。”說著她抓了茶杯喝了一口:“這會兒起碼讓府院里的人知道,我雖是打京城里過來的,也待不長但但凡我在這里一日,那這里說話做主的,就得是我。”
葉嬤嬤笑著點點頭:“你都做了盤算,有了取舍了,倒也無所謂了。”說著捧了茶:“說真的,我原本以為你要這么立威叫他知孝,橫豎得要一家子跪上半個時辰呢,結果卻不過一刻你就軟了話。”
林賈氏撇了嘴:“我原本是那么尋思的,只是,郝氏肚子里有一個。”
“哦?”葉嬤嬤挑眉:“老來春,那倒是難得了。”
林賈氏點點頭:“是呢,我也倒她福氣,所以她說了那話,我怎好叫一家人都跪著了?她一把年紀了,萬一有個好歹,倒是我的罪過;我若留她在這里,由著盛兒去跪,日后兩口子生嫌也是不好的,總不能我這當娘的和兒子斗氣,把兒媳婦也攪盡來吧!”
“你倒是個好婆婆,不與媳婦們為難,還時不時的幫手,其實當日里真正最該反對的人是郝氏,而不是你,可她抱著秀姐兒往床上一趟,哼哼唧唧起來,你和姥爺就什么都替她攔了,如今的,嫌隙落在你們這里,她這什么都沒做的,倒守了個一雙人,真正兒也算無為而治了。”
林賈氏聞言嘆了一口氣:“你就別來酸我了,她是郝家的閨女,自然不是笨的,我若不管本也是成的,只是誰叫盛兒不開眼?一個清倌人,樓里喝他的花酒,我不說,外面就是弄個院落養起來,我也能裝聾作啞,畢竟讀了幾個書的,哪個不是滿口詩詞的捧著那些清倌人,可他千不該萬不該的一門心思想收進林家來,這一條,橫豎不能依的,不然林家的門風何在?”
葉嬤嬤笑了下:“說這個也沒意思了,還是說正經的吧,到底什么事?”
林賈氏捏了捏茶杯:“郝氏出的主意叫盛兒過來給我洗腳,我心軟允了,原以為他就是應付一下,做個樣子,可他真格兒的是跪在我跟前洗的,我便思量,他所求只怕不小,萬一····`·”
“路是自己走的,要我教沒問題,可能走到什么地步,那得看她自己。”葉嬤嬤說著喝了口茶:“只不過這丫頭······心思也不小。”
林賈氏立時直了背:“怎么?”
葉嬤嬤卻沒答她,只捧著茶杯喝茶,再不言語了,林賈氏眼見如此,便是鎖了眉頭,一聲不吭的自己盤算去了。
到了傍晚時分,林家府邸里擺了正兒八經的家宴。
林賈氏自然高坐上首正席,而葉嬤嬤則被請到了正席之西,林盛坐了東席,近著林賈氏,郝氏便陪了葉嬤嬤,幾個小孩子,倒都坐了下手,一家人未了圈,也不必那么多忌諱倒顯得親近些。
家宴上,也算難得的其樂融融,林盛幾番舉杯,言辭竟皆是說著自己當年的糊涂種種言語出來,聽著好似浪子回頭一般,但林熙幾次偷瞧葉嬤嬤,見她盯著面前的碗筷毫無表情,又見林賈氏雖是掛著笑,卻也是那種假笑,便覺得大伯的種種似乎別有深意再把心思放到他那里仔細打量了一會兒,便橫豎覺得怪怪的,可怪在那里,卻又弄不清楚。
不過,林盛的這番悔悟似乎很有功效,家宴吃到最后,母子兩個竟然還對飲了三盅酒,一副恩怨了斷的架勢而葉嬤嬤同郝氏這邊,始終是清清淡淡的,至少林熙看到郝氏幾番與葉嬤嬤言語葉嬤嬤都不過是慣常的淡笑,那不冷不熱的勁兒,自然有所拒,是以到了最后,郝氏的言語舉動都少了些。
宴后林熙,林佳以及林洵便被打發了去西樓閣玩,而林賈氏則叫常媽媽把捎帶來的三抬箱籠差人抬到了正房內室后,便起身去了內里。
林賈氏,常媽媽,林盛郝氏以及葉嬤嬤,五個人進了屋,繼而大家分坐在了里間的羅漢塌與大椅上,常媽媽則打開箱籠,取著一些帶來的禮物,待到擺的差不多時林賈氏看向了林盛:“這些都是因著你信上所提之事,與葉嬤嬤商量后,你二弟和弟媳婦準備的,日后這里的九成都要用在佳兒的身上,只是眼下,我得問清楚,這佳兒選秀的事,是你的主意還是她自己的意思?”
林盛一頓,開了口:“母親覺得佳兒如何?”
“敞養的有些沒規矩。”林老太太也沒繞彎,甚至直接點出了林佳最大的問題,當即郝氏紅了臉低頭,林盛卻點頭言語到:“母親說的不錯,她的確有這個問題,可佳兒打出生便在蜀地,她這習性在本地來說,卻已是很規矩的一個了!”
“所以你就想起我們來了唄!”林賈氏本冷不熱的接了一句,林盛卻臉色絲毫未變,也不搭茬,如同沒聽見一般,林賈氏立時掃他一眼,又言:“還是先答我的話吧!”
“是,娘!佳兒今年五月的時候已滿十四,原本我們兩個打算著今年給看看,說個合適的人家,結果禮部的文書下來了,我們蜀地有滿共九個名額,照道理,我自能劃了佳′出去,不沾這趟渾水,可是,蜀地風俗與京城不同,這里蠲姑娘不似咱們要等到十五及笄然后嫁人,大都十一二歲,就已入了男家,結果八個名額,適齡的,我竟難以湊齊!”
林賈氏聞言撇了嘴:“所以你就拿自己的女兒去充數?”
“若是充數,我也不至于要娘您這會舟車勞頓的奔我這亂地來了,我名額是湊不出,可還是從關中府上,借了兩個來湊數,多湊一個其實也不是不成的,只是其他五位,資質太差,倘若最后未有中者,只怕落我個督辦不嚴之責,我正近著京查,怎敢有失?是以不但要把佳兒放進去,還得希冀著她能高中,當然她要中不了,那也得至少能走到第三關上再落選,如此我才不至于在這個節骨眼上,被人拽下去。”
知州的官職,說來從五品到六品都有,因著蜀地偏遠,林盛便落了個正六品,聽起來品級不高,似乎還不如現在的林昌,但知州是外放官,手里握著的可是實權,真金白銀的不但能進,更是各路人脈的串連,若此地的鄉紳大戶里有什么顯貴的,你說他是個土皇帝,那也是不為過的,所以這種得實在好處的官職,大把是人惦念,是以三年一度的京查,這便是搶手貨,大家都盯著呢,你要這會兒出點紕漏,那真是送把柄給人家使勁拽你下去了。
所以林盛這話實在的說了出來,便也等于是說林佳必須得在選秀里大放異彩,怎么也得讓她選上一至于那三關的話,卻無非是面子話了。
林賈氏聞言直接看向了葉嬤嬤,這有沒可能得她說了才算數。
葉嬤嬤很省事,把對林賈氏的話又說了一遍:“路是自己走的,要我教沒問題,但她能走到什么地步,得看她自己。”
林盛聽了這話,立時對著葉嬤嬤鞠躬,繼而看了郝氏一眼,郝氏轉瞬出去,很快帶了個丫頭進來,那丫頭手里放著個托盤·上面竟是十錠小巧的金元寶。
“這是給您備下的束修。”
葉嬤嬤看了一眼,笑了笑:“這個就不必了,只要林大爺能幫我選個有如此水平的繡娘或是繡品就成。”她說著從袖袋里抽出一方絲帕直接放在了桌上,人便起了身:“我先回去歇著了·一會兒會叫七姑娘跟前的丫頭過來同二小姐言語下我那里的規矩和時間,明日里這便開始吧“好!”林盛見葉嬤嬤痛快,立時應聲,葉嬤嬤出去后,他便動手去收那繡品,拿起來一瞧之后,卻是臉色大變·既有些許尷尬又有不少激動。
林賈氏瞧見他那樣子,眼皮子一垂:“你平日里那么活的一個人,竟把金銀搬了出來。這東西你給的是個沒跟子的,人家樂呵,傺把她當了什么?人家肯出來伸手,那是當年的情誼,你拿這個出來,卻是打臉了。”
林盛聞言立時低頭認錯:“是兒子糊涂了·那眼下······”
“就按她說的吧,去找著能與宮中供奉相近的繡娘或是繡品吧!”說完林賈氏也起了身:“老了,吃了些酒·便頂不住了。”當即扶了常媽媽的手:“大兒媳婦,你叫人把這些布匹且先收了,明日里去請個這里最好的裁縫來給佳兒量身。
“是。”郝氏并未多言的應了,林盛卻開了口:“娘,冬日里的衣服早叫人去做了,明日來裁縫也是應該給你們制衣的······”
“你要表孝心,我不攔著,可是這些料子,只能是佳兒用,而且做衣服的款式圖樣·明日里葉嬤嬤也自會給你們的,到時,你們就知道了。”說罷扶著常媽媽便出去了。
林賈氏一走,正房里便是他夫婦二人,郝氏伸手撐了腰,自己往榻上一坐看向林盛:“這葉嬤嬤怎么不似當年那么好親近了。”
林盛嘆了一口氣:“此一時彼一時。”
郝氏抿了唇:“是啊·那時她尚算林家人,現在卻不算了,原先還帶著面紗遮了傷處,如今·……話說回來,我不曾想她臉上的疤竟那般猙獰,她對自己還真下的了手。”
“所以我才與你說過,她不簡單,與那些靠著姿色爭寵的人比,她更有手段,若她當年肯爭,只怕現在的太后都要易主,若佳兒能學下她的一些本事,我這大房也能光耀門楣,又何須二弟一家子榮耀了。”林盛說著坐去了榻上:“他可真好本事,一轉眼的功夫,竟三個丫頭都攀上了富貴,我要再不往上一些,卻真對不起我這林家長子的身份了。”
林熙同這姐弟兩個在西樓閣里玩,也不過是抓抓牛拐,斗草一二,耍了一陣子大家也就沒了興致,林佳雖然還拿著詩書出來同林熙招呼,但林熙卻已經看出她其實沒什么性子與心情,便干脆說著自己還沒歇過勁來,回了東樓閣。
她回去時,葉嬤嬤已經回去歇下了,花媽媽伺候的她洗漱,并告訴她因著明日里二姑娘會和她一起開始接受葉嬤嬤的教養,冬梅便過去說著時間安排等等。
林熙無心理會這些,便躺下歇息,可睡到半夜里,外面卻雨聲嘩啦啦作響,她沒了什么睡意,也不喚冬梅,更不點燈,只自己披了一件外袍在身上,去了窗前立著。
蜀地的樓閣因著是竹木所制,走動聲音是悶悶地,而下雨的時候,雨滴敲擊發出的聲音卻似盆瓦之音,頗有些動聽,她一時聽著便覺得有些意思,眼掃著遠處的深淺墨色,欣賞雨夜之景。
豈料此時西樓閣處的窗口顯出一個身影來,林熙站在屋內瞧望,雖不看清那人的模樣,卻也認得身段高矮,登時發現是那林佳,正好奇她是不是也睡不著時,就看到一個窗口處拋出一個栓了繩的竹筒墜下,而此時院子里竟快速的閃出一個身影,轉眼間,竹筒被取下,那身影便退去了南邊的門房處,而那繩子則快速的被收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