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林賈氏的指責,林昌一臉的不解和委屈,畢竟在他的眼里,
香珍是他的侍妾,一個侍妾懷孕,難道還錯了不成?當即他想了下措辭,婉轉的言語起來:“娘,兒子都被您給說糊涂了,同時妾侍,為什么單單香珍就不成?還有,其實這事吧,我也很意外,但娘啊,家中能添丁,這終歸是好事吧?何況,她好歹也曾是您身邊的人不是?”
“你還來問我為什么單單就她不成?你攏共三個姨娘,巧姨娘是個老實本分沒什么念想的,能跟了你也是因為她伺候你得當,若是她懷上了,我也樂得她生養下一個乖順的來:那萍姨娘是你太太陳氏帶進來的陪嫁丫頭,若是她懷上了,那也是占她這一脈息的,將來陳氏必然關照,也自是好事:而香珍,她是從我這里出去的沒錯,可怎么出去的,你心里清楚,她這人花花腸子一大把,心眼更是不老少,早兩年不還生了不該有的心,害了嵐兒嗎?那時我就與你說過,千萬與要冷著她晾著她,可你呢,答應的好,卻叫她懷上了,你這不是尋事嘛!”
林賈氏說著接連嘆了兩口氣,狠狠的剜了林昌一眼,她是真不明白,自己生的兩個兒子怎么在情之一字上如此糾纏!而且不但糾纏了,還偏生走向不同,分屬兩個極端:一個把情字掛在嘴上,自詡風流才子,癡情之人,卻是為了官位利益一退再退,叫她這個做娘的背黑鍋,形同一個偽君子:一個天生心軟,自詡文人儒生,老是憐香惜玉,雖知孝道,也奉家教可總是一時一應,沒個長性但凡人家哄上兩句再抹點淚的,便立時什么都忘卻了,如今她這個做娘的為他心急擔憂,他卻還懵懂不知,這人性世故上的差同林盛的偽行還真是天地之別了。
被母親用眼神白了好丹次,林昌有些不安起來,幾乎把腦袋垂去了地上。
林賈氏見狀又嘆了口氣,沖他擺手:“得了,起來吧!”
林昌聞言未敢動彈,畢竟母親顯然還在生氣,而林賈氏見他不起,也不催他了只自顧自的說著:“你好生想想,那香珍自從跟了你,你便和陳氏就過得不舒坦,那些年上,你們兩個冷眼相對的過得算什么日子?寵妾壓妻,你亂了規矩,結果呢?你自己仕途上也毫無進展不是?而現在呢?自從你和陳氏舉案齊眉,夫妻和睦后你便是順風順水的,如今這才剛剛有了起色,你卻偏生樂得不知北了!那陳氏和香珍早已不睦,妻妾之間,你更該是有個分寸的,我本叫你冷著她,好慢慢淡下來可你這般惦著念著的,如何冷的下來?哼,這陳氏心里要添了賭,和你不睦了,那將來好好的安生日子可就又沒了!哎你呀你,何時才能叫你娘我省省心啊!”
林賈氏說著起了身:“話我和你點透了,你惹下的事你自己扛吧,若能哄得她心里舒坦不再惱著你倒也算揭過了這事兒,可要是不成……………,將來她萬一把氣撤在了六丫頭身上,便是你自找的了!”說罷沖林昌一擺手:“行了,回去吧!”林昌一時無言,畢竟事已至此,說什么都沒用了,當下怔然般的起身告辭了出去后,林賈氏便沖常媽媽抱怨起來:“林家三個兒子,入仕的便是我生養的這兩個,可你瞧瞧,兩個,哪個像樣了?”
常媽媽無奈只得上前出言勸說,以慰安撫了。
“天天養在身邊,日日瞧看著,總覺得我們的七姑娘還是個小娃娃,沒長大呢,誰料你離家半年再回來,瞧看著不但個頭竄起了一指來,竟是連眉眼都看著有些姿色了,想來再過個一年的光景,你便能全然看出貌色來,那時也定然是個小美人的。
”陳氏拉著林熙的手,上下的將她瞧看,言語十分的溫柔,似透著一絲欣慰,又似對她寄托著什么。
林熙先前站在屋中,聽的父親提及三件喜事,前兩件倒真是高興的,畢竟父親如今的年歲也不過才剛剛四十歲,正是為官說任的好時候,這兩年接二連三的升遷,可見勢頭極好,只要父親不出什么紕漏,就算將來入不了閣,卻也是能蔭上家業近百年的。
而長桓十幾年寒窗苦讀,終有了回報,還是炙手可熱的庶吉士,比之他的爹爹,更加年少有為,機會多多,這讓林熙十分開心,畢竟這個兄弟才是真正和她最親近最貼心的一個。
而至于第三件喜事,這對于林家來說,的確可算,卻顯然與前兩樁不可同日而語,而更為糟糕的是,自己的爹爹竟然當著祖母和母親的面特意的提了出來,便叫自己的母親立時難堪,而至于有孕的珍姨娘便倒在隱約間成了寶了。
“聽說你給幾個兄長姐姐的都備了禮物,此時也就拿出來發送了吧!”眼見林昌遲遲未歸,陳氏的心里卻舒坦了許多,她能想到婆母先前在聽到香珍有孕時那般反應是為了給自己正些身板,壓壓那香珍的氣焰,而現在這般情形,只怕是早早的就教育上了,故而陳氏說了幾句閑話后,便主動提及了林熙買送禮物的事。
林熙見母親提及,當即喚了冬梅,不多時冬梅把禮物抱了進來,林熙便指手劃腳的描述著蜀地的風光以及各色禮物的含義。
哥兒們的送完了,林熙把那兩本書拿了出來捧給了林嵐:“六姐姐,這是我送你的,《道經》和《德經》這兩本書,都是父親和大伯父十分推崇的,你喜歡書冊,我便送你這兩本吧!”林嵐悻悻的笑著言謝,接了過去,卻連翻都沒翻,只拿在手里而已,而此時林晷也入了屋,瞧看到林熙正在派發禮物,得知她送給林嵐的竟是這兩本書時,便點頭對林嵐說到:“七姑娘這書買的極好,你大伯父也是很有才華的,他薦的書,你就多讀讀吧!”
林嵐乖巧的應聲,杯昌點了頭,同林熙隨便問了兩句話,便叫著散了,囑她回去休息。
林熙剛應了聲,陳氏開了。:“熙兒啊,你現在已經年滿十歲了,循例就得獨門獨院的掌管自己的事兒了,不過葉嬤嬤一直在教導你,是以不好再分,但是呢,規矩卻變不得,我意思著,待明后天渝哥兒搬出碩人居,同長桓住在一起后,熙兒你也就得自行開始學著掌院立院了。”
“知道了母親,我自會用心學著掌院的。”林熙說著便再次告退,豈料陳氏卻似不放她一般,也起了身:“我送你回碩人局吧!”林熙登時錯愕,下意識的看向了爹爹林昌,便注意到他嘴角的弧度與鼻翼周邊的變化,立時便知父親內心的尷尬與無奈。
陳氏拉著林熙出了屋,林昌便是臉上呈現著些許尷尬之色,他看陳氏真格兒的送了林熙出去,便兀自在屋里轉了個圈,繼而去書房挑了本書折回了正房里,便歪在大椅上,一面閑散的翻書一面等著陳氏回來,畢竟母親把話全然說透了,他現在也覺得很有鼻哄陳氏的必要。
“娘,您還是回去吧,爹爹今日里休沐,早先出來時,我瞧著似有什么話要同您說的,您這般是疼了女兒,若耽誤了父親那邊的事,可就不好了啊!”一進屋林熙見陳氏壓根沒走的意思,坐在這里東問西問的,便沖母親開了。。
若是以前,她自是小心翼翼的衡量自己言語是否合適,自己舉動是否惹得家人在意,而那時葉嬤嬤的一席話后,林熙也明白,若在自己再這般什么都壓著收著,不但對自己沒什么好處,還會讓別人覺得她性格太弱,卻不是什么好事了。
所以看到母親那明顯躲避父親厭惡父親的神情,她選擇了勸慰,
她希望母親能撐下去,而陳氏并不傻,林昌有沒有話說,她十分清楚,所以當林熙說出這話來時,她知道是自己的小女兒疼著自己,是以沖著她淡淡一笑,語調帶著些許的憂傷:“熙兒啊,你日后會嫁到謝家的侯府里去,你那時雖是高嫁了,可并不代表什么都是順意的,對男人,對你將來的夫婿,你可一定要心里硬著些,矜持些,千萬別學你娘,這輩子把心都鋪出去了,什么也沒得到。”
林熙點頭正要言語時,葉嬤嬤卻一挑簾子進來了在林賈氏離開后,她便告退了出去,直奔碩人居,顯然是十分掛心她那干孫子的,只是沒想到陳氏到了這里才同林熙說了幾句,葉嬤嬤便過來言語,倒還真不客氣的接茬了。
“太太一心勸著七姑娘,自己卻又不應成,這可不成的!有句老話說的好,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太太,您和老爺都已經舉案齊眉了,何必還為這一個妾而不快到心中幽怨呢?要知道,您可是正室啊,那些妾侍橫豎都是欠著身份的,你又何必與她嫌隙置氣呢?難不成今日里不小 心被狗咬了,您還得咬轉回來不成?快快記著您的身份,不必與之計較,最好無視了她,免得回頭人家憐香惜玉起來,您倒落得一身不是,走了下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