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昌這一拍桌子,動靜就大了,不亞于摔了個茶杯的效果立時外面的幾個女婿兒子便趕緊的折身回來,就看到林昌一副氣鼓鼓的模樣,而屋內人的臉色都十分的難看。
“這是怎么了?”莊明達見狀扯著嗓門就問了起來:“你們吵嘴了?”
謝慎嚴伸手扯了他一把,眼掃向了管家,而后沉默不語,倒是長桓也看到了管家,湊上前去:“發生什么事了?”
管家有些支吾,畢竟這是傷了林家臉面的事,而對方曾家偏和謝慎嚴她母親徐氏又是姻親。
“說吧,都是一家人,若傷臉,自是一起傷的。”林賈氏此時開了口,擺明了,那大家參與吧,當下管家把六姑娘那邊的事一提,莊明達就瞪了眼,沖著謝慎嚴就去了:“你這個曾姨媽好厲害啊,回門的日子罰跪兒媳婦立規矩,她可比我爹狠多了,我爹再抽我,也給我人前留臉的!”
林悠聞言無語的偏頭,內心叫苦:我的爺,公爹給你留臉,你干嘛自己不給自己留臉啊!
謝慎嚴當即欠了身:“祖母,泰山泰水還請見諒,我這曾姨媽素來氣性大,就是我母親也時常避著她,她挑今日里發氣,只怕是心里還惱著,說句不中聽的話,你們都別理她,由著她把這火性發出來了,也就過去了,若是這個時候再去掐一頭,只怕日后沒完沒了。”
謝慎嚴說的是大實話,林家雖然氣惱,可到底也理虧啊,還不是自己女兒出了丑在前?你做了初一,還不許人家做十五了嗎?
立時一屋子的人都有些悻悻,管家更是自覺的退了出去,還是陳氏把姑爺的話念在嘴里回了一邊,沖林昌言語起來:“算了,老爺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人家做婆婆的要嵐兒知道誰是家主,那也是應該的,咱們到底是娘家人只要不是過了,也是得閉緊嘴巴的,所以這會七姑爺說的對,由著人家散了火性吧,到底人家榮哥兒不差的。”
林昌聞聽這話,懨懨的嘆了一口氣,其實這道理他何嘗不懂?只是都陪著經歷流言折騰的耗了半年了誰曾想,親事都結了,親戚都做了,人家還這么打臉!他覺得自己的臉上像被人為舊事跺了一腳一般,份外的嘔。
“太太說的對,誰讓嵐兒出丑在前呢,罷了,這孽障已經出門好歹都是她自己尋下的,怨不著咱們,咱們又是她娘家遭嘰就只能遭嘰了吧!”林賈氏說著一臉不快,她這似是拉倒的話,全然是內心的不舒坦,林熙聽著憂心,小心的看了謝慎嚴一眼,見謝慎嚴一副淡然的模樣,好似沒聽出話里的味道來,自己便也干脆有樣學樣,默不作聲了。
林賈氏看著自己拿話兌人,卻沒兌出一點動靜來立時覺得拳頭打在棉花上,無處發力,悻悻的撇了下嘴端茶,外邊有了動靜,原是三姑娘和三姑爺到了。
這兩口子一進來,也是一番跪拜林馨今日穿的衣裳紅紫兩色十分的妖艷,在加上裝扮的首飾以金為主,看起來也還是很有些派頭的,只是對上景陽侯府賢二奶奶的林悠和明陽侯府謹四奶奶的林熙,她這個杜閣老家的颯五奶奶就完全不夠看的了。
問候的話語一落,自然而然的兩口子的視線就挪到了林熙她們兩口子這里。
謝慎嚴是有名的玉郎才子,杜秋碩原本與他也是熟識的,瞧見他今日憔悴的模樣,不免嘆息著說問了幾句,而林馨上下瞧了一眼看起來病懨懨的謝慎嚴后,倒是對著林熙露出了一個笑容。
這個笑容看起來十分的友好與關懷,但對于微表情有些掌握的林熙來說,她卻看到了林馨內心的喜悅,這個判定讓她內心十分不好受,但是換到林馨的角度上,卻也完全能理解。
畢竟林馨的日子就是表面光鮮而已。
說起來,公爹婆母不為難,錦衣玉食,綾羅綢緞,夫婿還謙謙君子,相敬如賓,但是架不住人家心里惦念的是男人,叫她這個正房太太比擺設還難堪,只怕在杜府中,就是個笑話而已,她過得這般日子,便如身在惡水中,終究要爛了她的心的。
所以林熙能理解,只是想著一家人里又一個心思見歪,漸離漸遠,她偏不能幫到什么,便委實有些唏噓。
林馨以姐姐的口氣問了她近日的情況,大家隨便說了幾句后,自然落在了六姑娘為何還未到上。
“她府中有婆婆要立規矩,她得伺候著,怕是午后才過來了。”陳氏言簡意賅的做了解釋,話卻說的不透,聽起來,倒像是林嵐陪著婆婆管教家事一般,他們兩口子也就沒在意,說了幾句話后,一家人準備全部往飯廳移,打算用餐飯,而這個時候,管家來報,說是邢姨媽那邊來了人打前站,說是他們一家人過來湊湊熱鬧,連梁家的利二奶奶及夫婿也會來。
陳氏一聽這話,忙叫人去添菜準備,大家又在老太太這邊閑聊起來等著,到底是男女話題不一樣,說了不到兩句,林昌主動帶著這幫女婿和兒子去了院外聊他們的詩詞歌賦,屋內就留給女眷們。
“怎樣,這陣子可吃著藥?”林賈氏沖著林馨擺手,把人召過去后便問著。
林馨紅著臉點頭,自打上次弄清楚方向錯誤并修正了后,她也算真正體會了床笫之事,只是她那夫婿對女人無愛,能碰她也是為這開枝散葉以及掩人耳目,故而行房之后,常常裹衣沐浴,就此去了那邊,不在她屋里宿著,但他不當事,架不住他娘當事,為把耽擱的時光補回來似的,一面強制要他保持一周一宿不說,更是專門托了府中的老爺子找了太醫去,給抓了藥調養著身子,務必早求個動靜。
“你婆母心里有念,能護著就是好的,我知你心里苦,可到底也是你自己選的,咱們林家的幾個姑娘各個是看著嫁的好,但誰家也有難念的經,你四妹妹如今大著肚子,公婆也護著可她那爺是個屬炮仗的,也不消停;至于你七妹妹,你也看到了,人這還病著呢!”林賈氏說著嘆了口氣:“我只想你早點有了身孕,日后守著你的孩子,也能有個靠!馨兒,咬著牙忍著吧!這是你的命!”
林馨聞言點頭她不管后悔與否都清楚這是她自己選擇的,這是她的命,當下轉頭看了看林悠那挺起的肚子,開了口:“再有兩個多月,四妹妹就該生了呢。”
林悠沖她一笑:“你別急,你也會有好消息的。”
林馨笑了笑,眼里閃過一絲茫然,嘴角卻是往下撇了撇林熙挑了眉:苦澀,厭惡?難不成,她不想要孩子嗎?
“對了馨兒你府上的老爺子最近對你那夫婿可有什么安排?”陳氏想起這事兒來,出言詢問,畢竟杜閣老致仕就在眼前,年前的折子遞上去皇上就已點了頭,只是為求國事穩,新閣老留待開年做威做場,這才沒把折子發下來,但信兒是早傳了的,也是給杜閣老一個信號:差不多趁著站好最后一班崗時,報上你的退休要求·能關照你們杜家幾人,皇上我就關照幾人,這也是給肱骨大臣的一份獎勵,做了自己的善。
林馨此時腰背驀然挺直了些:“聽我公爹說,年前的時候老爺子思想著讓五爺去申補個國子監監丞的缺,不過皇上叫人傳了話·說是左右春坊缺個贊善,叫老爺子選個鐘意的。”
陳氏聞言點點頭:“這也是你的福氣,原本依例蔭封,他這孫輩的能蔭封個正七品的就不錯,如今皇上念著杜閣老的恩給他能往從六品上想,日后他不知要少奮斗多少年?你也瞧見你爹的,從六品這一路上可整整走了十年……”
“是不是福氣,只怕兩說。”林賈氏可與陳氏意見不同,到底多活了這些年,又是常從林老太爺嘴里聽過指點的,立刻就捕到味了:“左右春坊,奉左,不過是轄局司經藥膳等類,安守太平,若是奉右,便是捧書論奏,這日后既可大起也能大落,畢竟到了今日,皇儲未立,皇子們同享春坊。”
這話一出來林馨便怔住,她平日里對于讀書就不是太上心的,府中人也沒專生提點這個,她那里知道這里面還有這個門道,只是單純的想著夫婿能直接蔭封到從六品,又是在春坊里的,就算老爺子致仕,她也不會由此變了涼茶罷了。
林熙聽了這話,不覺捏了手指。
她原本就因為和爹親近,對這些官位職品的有些了解,后來跟了康正隆,也沒少從他嘴里聽到一些,只是此時對于左右春坊職內所差,也是第一次聽到,登時有些心驚。
這么說來,皇上是要杜閣老自己為家中族人選路了,是求個安穩而放棄日后的榮耀,守好今日的血脈子嗣呢,還是踏進爭儲路中,去搏殺個未來的榮耀?
她心中念念不絕想到了皇后與莊貴妃,兩人看似親近的背后,卻一直在互相交流,連她一個小小的臣女都險些做了棋,如此可見爭儲的血雨腥風是多么的可怕,這一時林熙忽然有個疑問,如果是同樣的問題擺在謝家眼前,謝家會選那個呢?
隨即,她猜想到了答案:定是選左,明哲保身吧,畢竟人活著還有機會,固然大富大貴靠搏才能擁有,但像謝家這么大的底子,卻是顧慮太多,不能博的。
正在這里思量猜度間,忽而身子被陳氏一晃,人才回神,但見陳氏望著她:“想什么呢,你祖母問你話也不答?”
“啊?”林熙忙是回頭看向林賈氏:“祖母問我話了嗎?”
林賈氏聞言無奈的笑了:“是啊,你這丫頭想什么呢,也不留神。”
林熙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忽然想起葉嬤嬤了,一時心不在此,還望祖母勿惱!”
“不惱!人都是念情的,你想她的話,等下等你姨媽他們來了,用罷了飯再過去吧!”林賈氏一臉笑容并不生氣,林熙這才點了頭,隨即問到:“那不知祖母剛才問熙兒什么?”
“我問你,你這夫婿如今謝家是個什么打算,當年他參加了科舉拿了解元,是不是也要蔭封個一官半職啊?”林賈氏一臉笑容的詢問。
林熙搖搖頭:“這個熙兒不知·畢竟四爺他這會兒正養身子呢,能養好了,怕是府里才會想以后的。
林賈氏聞言點點頭,臉上顯著一絲無奈:“也是·他這病樣子也坐不得官,得養好了才成!”
看著祖母有些失望的樣子,林熙便低頭尋思她為何失落,繼而反應過來,林家的幾個姑娘雖說都是高嫁,可姑爺們卻都是沒幾個走上正經官路的,而老太太希冀著家族再度昌盛·那不僅是要兒孫們爭氣,也是要孫女牽姻抬起身價的,只是這是常理,但祖母怎會這么早的詢問,莫當下她眨眨眼,開了口:“祖母關心起我們姐妹的姑爺來,莫不是要給我大哥哥議親了吧!”
林熙這話一問出來,林賈氏便笑了:“自是這事兒·你們一個二個的都嫁出去了,這府里便空下了,我再不催著給府里添人進來·豈不是冷清?”
林悠此時一臉興奮:“那祖母和母親是不是給大哥哥已經挑好人家了?”
林賈氏笑看陳氏,陳氏點點頭:“相看了三家,都比較滿意,正想比比哪個最合適呢,你祖母心疼你大哥哥,既為著他好也為著家門好,還想再給他抬一抬,日后選個得力的!”
“是嘛!哪三家?”林悠張口就問,陳氏白了她一眼:“去·這事論的到你問?這是給你選大嫂·不是給你選弟妹!”
林悠嘟了下嘴,擺手:“好嘛人家不問了嘛!”
林賈氏瞧著她那樣子笑著搖頭:“這才多久啊,怎么瞧著你跟你那姑爺都快成一樣的了!”
登時林悠紅了臉:“祖母,我是您親孫女啊,有這么埋汰您親孫女的嘛!”
立時屋內人皆笑,林熙則轉頭看向了外面·見長桓一臉興奮的正說著什么,便心中暗道:愿你找個逞心如意的,便能舉案齊眉!
此時外面言語的人忽然停下轉身向外,隨即就見莊家二爺跑了進來:“那個,邢姨媽家的人來了!”
登時屋內的人,除了老太太和挺著肚子不許出去的林悠,其他人便隨著陳氏出去迎了邢姨媽一家。
林昌和陳氏為首迎客,孩子們便嬉笑相伴,邢姨媽,邢姨夫,帶著女兒兒子,女婿兒媳婦的一并來了。
林熙從陳氏那里知道玉兒表姐所嫁者的特別,便有意留神她身邊的梁家二爺梁利,但見此人一身淡青色長袍籠著頎長的身形,發束的整潔,一張看起來挺好看的臉充滿了嚴肅的不茍,便不免覺得這人像私塾里的教書老頭般不那么親近。
客氣一來回,把人迎了進去,又是磕頭又是寒暄,這一通下來,午時也過了,大家牽手相扶的,往了飯廳去,將坐下,倒是管家來報,說這六姑娘和六姑爺已經往這邊趕了。
都到了飯桌前,這還要等人,便有些叫人尷尬,還好府中文人學士一大把,大家干脆拿這個來消磨時間,人全部坐在外廳里就這么行起酒令來,雖飯菜未動,茶水倒是沏下了兩三壺,以茶帶酒的先熱絡著,結果趕到六姑娘和六姑爺進府時,這屋里的姑爺和舅子早都熱絡成了一家人,連帶著把林昌和邢姨夫也都捧喝的樂呵非常。
“快別這里呆著了,人都進府了,還要行回門的儀式呢!”看著府中熱鬧,孩子們熱絡,林賈氏的心情十分舒暢,也不計較著先前的不悅,招呼著林同陳氏去坐儀,兩人應著聲的趕緊去了,這邊邢姨媽就湊著林曹氏熱絡言語,玉兒也趁機挪到了林熙身邊,抬手就往她手里塞了個荷包。
“這……”
“你親事辦的急,我原本還以為有幾年呢,打算慢慢的給你繡個帳子呢,結果轉頭你就出嫁,我在郡主府中,又難得出來,便是想給你過禮也難,今日里出來回娘家拜拜,便想著順道撞上你這回門,送份心意的,才央著母親過來湊頓飯的,可你嫁去的是一頂一的侯府,我送什么也都不稀罕,便干脆繡了個荷包給你,你可別嫌棄!”玉兒輕聲地說著沖林熙笑。
“我怎會嫌棄·這是你的心意啊!表姐就是給我根草,我也把它收著!”林熙說著低了頭,就看到這個巴掌大的荷包上繡著一對并蒂蓮,便沖玉兒一笑:“謝謝表姐。”
玉兒笑著·臉上透著一股子淡淡的清淡意味,身上更飄著淡淡的素香氣,林熙心中一動,壓低了聲音:“月兒可有出來?”
玉兒一頓,隨即明白林熙所指,快速的掃了一眼與謝慎嚴正在說話的夫婿,捏了捏林熙的手:“雖未見月·卻也能共賞云。”
林熙沖她笑著:“終有一日得開的。”
玉兒點點頭,外面也有了動靜,她便回去了她母親身邊,這邊林昌簪著兩朵花進來了,陳氏跟在身后,而后林嵐同她夫婿曾家榮哥兒進了來。
照例是給林賈氏先磕頭,而后又給邢姨媽一家問了安,而后林嵐才紅著臉一幅抱歉的神情立在那里·由著她身邊的夫婿致歉:“今日里我們來晚了,令諸位長輩等候,挑擔姐妹的耗著·實是我的錯,一會我自罰三杯,還請大家原諒了我們。
大過年的好時候,誰愿意找不痛快?自是順著這話大家揭過去入了席,這邊湯湯水水的開動起來,由著前頭的熱絡,酒令正經開始,一家人熱鬮,而謝慎嚴不能喝酒,便自覺做了酒保·親自把盞為眾人倒酒,倒也樂呵,三巡過后,氣氛更濃,眼看著幾個爺們出口成章在那里得意,也不知林嵐發了什么瘋·忽然言語到:“瞧你們行酒令的樂呵,我們這些女眷就只能瞧著,可論著詩詞歌賦,我們女兒家的也不差呢,倒不如帶上我們,還連帶著祖母也一道,大家同樂唄!”
這會兒正是吃喝高興的時候,大家也都見了酒氣,聽得這建議,也覺得有些意思,尤其莊二爺更是拍了桌子:“好好,這才有意思,光咱們爺們多無聊,還得有······”謝慎嚴猛然拉了莊明達一把,莊明達一頓,眼里的朦朧似乎清醒了下,再看大家都望著他笑了一下說到:“還得有長輩們同……樂,才有趣嘛!”
“是啊,是啊!”眼看莊明達沒說錯話,幾個知道他脾性的趕緊給他搭梯子,林賈氏也是大戶里出來的,行個酒令也不是來不起的,自是點了頭:“成,那就今個屋里在坐的,有一個算一個,都樂呵著,錯了罰酒。”
“我還是酒保給你們斟酒!”謝慎嚴淡淡地笑著言語,此刻他雖是憔悴的,卻也只是面色暗黃,臉頰深凹而已,但他這一笑,眉眼里都透著一份文人雅士慣有的儒性來,很是顯現了玉郎這個名頭的實在。
“有你當酒保,我們這酒,平地起價了!”莊明達說著便看向林賈氏:“老太太,這里您輩分最大,您定令起頭吧。”
“成!”林賈氏說著沖身邊的常媽媽一擺手:“去把老太爺在時,常行的酒令拿來!”
常媽媽答應著立刻去了,林賈氏便笑言:“那酒令共有十六枚。其中花令十二枚,抽中的以花隨令,以舉同指,錯者罰酒,令有四枚風令,便是以風起聯,可發問場中任意一人,對的上的,發問者飲,對不上的,快抱著酒盞喝吧!”
老太太話音落時,常媽媽已經捧了酒令筒來,但見巴掌大的小桶內十二酒令都是紫檀木制,上有一片花瓣之形,倒也不是常物,很是精美。
“當酒保的,你雖不能飲酒,卻也能同樂,除了倒酒外,不若你也跟著一起來,好歹你謝家也是文人名士,我們也瞧瞧你的風采,相比你總不會輸吧!”林賈氏許是開心,沖著謝慎嚴便是笑言,謝慎嚴立時躬身:“祖母發話,我自照辦,若我答不上,喝茶以代,可不敢說什么不輸的豪言!”
立時林賈氏笑著點頭,手里也拿了令桶搖晃起來:“那就我起令!”她說著把令桶搖晃幾下放下,從中抽了一根,笑著看了看,沖著大家一亮。
“呦,是牡丹,富貴的花,好意頭!”邢姨媽湊在跟前立刻捧了句,林賈氏更是眉眼含笑,她頓了下,手把那酒令拿了回來言道:“我有花一朵(比了酒令),斟出富貴酒(捉了酒壺倒酒),金杯爍爍耀(指了酒杯)·群芳亦低頭(酒令還入令桶),誠邀旁坐者(看向邢姨媽),同賞真國色!(放了令桶推了酒杯到她面前)。”
林賈氏的酒令起了頭,眾人歡笑贊好·邢姨媽坐她旁邊自是該她便就這般順了下去,她抽出的是桂花,順著令做了一首便把酒發到了自己丈夫手里,結果邢姨夫上一來就抽到了風令屬西,當即一臉得意的看了看眾人,然后做對子出來:“跋扈西風,紅情綠意無人問!”
他掃了一眼·看到了張著嘴的莊明達,直接點過去:“你對!”
莊明達立時一臉難為,口中把對子翻來覆去幾回,終于一笑有了答案:“溫馨細雨,敗柳殘花有客津!”
他對的也算正,只是敗柳殘花四字卻有些不雅,雖句中之意未有褻瀆,大家卻是不依靠·要他再對個,他抓耳撓腮幾下,干脆捉了酒:“這酒我喝·慎嚴代我應對。”說罷酒便飲了下去,還不忘沖林賈氏一笑:“老太太這酒真好喝!”
酒桌上的莊明達似乎找到他的主場,人也機靈起來,這話說的,林賈氏非常高興,沖著他笑,那邊謝慎嚴只好起身,一邊拎著酒壺過去倒酒一邊對了對子:“乖張冷雨,月色荷香何處尋。”
眾人夸了好,這酒令便該從莊明達處起·可他的墨水不多,自己主動飲酒下肚,笑望著謝慎嚴:“我喝了,酒保代我吧!”
眾人哄笑,謝慎嚴無奈的搖頭,常媽媽上前幫著把令桶放回謝慎嚴的位置上·由著他拎著酒壺回去,抽了一簽,乃是伸手抽出了一個荷花來。
謝慎嚴眼睛眨了眨,亮了酒令:“前才說了它,它就來了,是荷花。”
大家立時笑望著謝慎嚴,看他如何行令,他便依著林賈氏定下的令言語起來:“君子之衣在素手(揚起酒令),滿滿碧波于金杯(指酒),蓮香佳藕問花神(丟酒令入桶),曼舞輕歌誰相伴(看向林熙可共與我濯清漣!(推酒推杯給林熙)”
眾人叫好中,林熙已經紅了臉,謝慎嚴雖然只是行令,道花,卻言語中“佳藕”“相伴”最后一句更若問心,真真以伉儷之態,羞的林熙生生低頭,而她身邊坐著的林嵐則唇齒含笑眼中含冷的掃望著他們兩“七妹妹,該你了,可別光顧著害羞!”林悠瞧著林熙那樣子,立刻笑著催她,林熙抓著令桶搖了搖,抽了一個出來,一看乃是芙蓉,便笑著揚給眾人,自己尋思,豈料林悠已經開言:“芙蓉也做荷,乃是木蓮,好妹妹你和我七妹夫還真是佳偶相伴呢!”
林熙聞言急忙嗔她一眼,回眸掃到謝慎嚴大大方方瞧著自己的目光,便覺得心頭一顫,立時去看酒令,這邊三姑娘林馨便催她快些行令,林熙便把酒令往發髻上一挨:“木蓮愛髻釵上香,纖指送美在照影(另一直手端了酒杯近酒令),與欲百花訴德貴(丟酒令還桶),自驚自惜寄他人(看向林嵐),同笑雨后霜前紅!(把酒杯和令桶推給了林嵐)”
林熙之令得了眾人贊賞,她身邊的謝慎嚴聞聽這幾句令,掃了一眼嘴角微抽的林嵐,又看了一眼目光真誠的林熙,當即便垂了眼皮,嘴角漾出一份淺淡的笑來。
林嵐得了令桶,臉上繃著假笑,林熙的話中話她這重于詩詞歌賦的人豈會不懂,心中更加著惱,伸手搖了兩下,隨手抽了一枚出來,乃是紫薇。
眾人看她亮了酒令便等著她做,林府的人也都知她能耐,更等她幾句揭過給她夫婿,好看看她夫婿的文采,豈料林嵐搖搖頭竟把酒令放進了令壺里:“我做不來。”說著端酒而飲,倒讓林府中的知情人頗感詫異。
但行令的人喝,別人卻不能說什么,酒令本就為罰酒,人家都自己罰了,你還能去說,你的能力罰不到嗎?
是以林府的人沒吭聲,其他人則笑了幾聲,莊明達更是直言:“不行就學我,再飲一杯找人代你!”
說話間,謝慎嚴提了酒壺過去給林嵐斟酒,林嵐毫無避讓之禮,就那么看著謝慎嚴,謝慎嚴目不斜視,酒一斟滿就走,那林嵐伸手再抓一個酒令出來乃是風令屬東。
“你做的來對子嗎?”莊明達挺好心的詢問。
林嵐一笑:“試試唄!”說著把風令晃了晃言道:“東風吹落花,佳人醉酒闖王宮,膽也!貴也!”而后她看著謝慎嚴:“謝四爺請吧!”
謝慎嚴身子點點頭,張口作答:“西山映余輝騷客失足關帝臺,悲乎?蠢乎?”
林嵐登時臉紅卻被噎的什么也說不得,偏那莊明達竟擊掌大叫:“好對,好對!這個聽著痛快!六姨子你輸了,快喝吧!”
林嵐笑了笑,端了酒飲下,謝慎嚴這次連過都沒過去直接拎著酒壺靠著林熙就這么給林嵐把酒斟了,口中還淡然地說著:“我將坐下,偷個懶吧!”
大家都不以為意,更有莊明達和林悠瞧著謝慎嚴緊挨林熙,林熙低頭害羞那樣,在那里逗笑,倒也氣氛歡樂,只林嵐似小丑一般甚為無趣,悻悻的抓了一枚酒令在手,原想就此過去豈料抓到的竟還是紫薇,她頓了一下后,再次亮了酒令,莊明達便言:“六姨子,你手可真黑啊,你這樣下去怕是要喝不少啊!”
林嵐繃著笑把酒令在手轉了個圈,便言到:“這次我倒做的出了!”當下把酒令捏在手里:“爛漫十旬唯我久,春風拂枝滿堂紅(捧酒),敢笑眾花無百日(丟酒令入桶),皆因吾有解語人(看向六姑爺)獨占芳菲同你醉!(把酒和桶推給六姑爺)”
林嵐本就有詩詞歌賦的底子,這般行出來,本是絕能叫好的,可她這般前推后作,如同耍人,卻叫大家的樂性一下淡了還不等六姑爺抽令來序,謝慎嚴吭吭吭的咳嗽起來,當下便是捂著嘴巴欠身退出,尋著丫頭吃藥,林熙自是告罪的陪著去了,這下林賈氏也干脆叫散了令,著常媽媽收了起來。
大家便有一句沒一句的閑扯,全然沒了先前的歡快,那林嵐便放了筷子,沖身邊的夫婿言語:“腿痛”繼而起身欠身離開一副去方便的樣子,六姑爺愣了愣欠身跟了出去。
“莫不是葷腥沾多了,沖著了吧?”林熙親手給捧了藥丸過去,謝慎嚴就著他的手直接把藥給吞了:“也許吧!”說著嚼藥下咽。
林熙蹭了蹭指尖,試圖把剛才那柔軟的溫熱搓走,這邊謝慎嚴開了口:“你和你家六姑娘不對付?”
林熙扭了頭,不好作答。
是不對付,可能說嘛?說了,讓人家笑話她揚出去家丑,不說卻似乎又故作遮掩,惺惺作假了。
謝慎嚴一看她那樣子,便是點頭:“懂了,她性惡。
林熙聞言一臉驚色的回頭看他:“別亂言,我娘家姐妹的親疏,不該你懂,更何談什么惡不惡!”
他若懂了,自己便成長舌,更兼抹黑娘家,哪怕林嵐惡性本就屬實,她卻也連帶了一身泥!
謝慎嚴一笑:“你無需防的這般嚴,我是你的夫。”他說著竟抬手捋了下她的額發,而后言到:“你是我妻,必是佳,她要相對,只能是惡。”說完沖她一笑。
立時林熙的心中一蕩,本能的退了一步望著他:“你就這么信我?”
“結了同心,只能信,好賴都沒法了!你覺得我如何?”謝慎嚴不知來了什么心思,竟然問她這個,林熙捏了捏指頭,左右看了下,才回轉頭看著他說到:“真假難辨,忠奸不識,反正都嫁于你了,好賴隨它!”
謝慎嚴笑得面見一絲春風:“那我們就好賴湊活著吧!走,去和祖母泰山泰水的告假一下,允我休息,免得藥性上來,在那里打擺子,玉郎不是,病郎一位,叫你可憐!”
說著他起身便走,林熙跟在后面,心道這人今日怎么忽然話多了些,卻不料才靠近飯廳這邊,就聽到了,一女聲抽泣:“我都和你說了,我一個庶出的,在家從不受待見,你也瞧見了,她們是如何晾著我的,我不過一失足落水而已,竟連妹夫都來羞我,他們哪里當我是自家人!”
~這章寫的好累啊,啊啊啊求打賞補腦細胞啊!!!!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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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魔》——a滴神——他問的是道,她求的是魔。兩個原本不相干的人,遇上了,便著了魔。
2《阿莞》予方;簡介:人生為棋,我愿為卒,行動雖慢,可誰也不能逼我再后退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