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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對策

  那一戰之后,梁都上上下下,都在討論這場交手,原本這梁都最熱門的事件,是公主主持的禮宴之上,鐵弗部烏錯被王封十招擊敗之事,頓時將王封的聲望提升到一個極高位置,之前他還是大日境前三甲,甚至都有些名不副實,但那仗以后,王封聲譽隱隱位居大梁四境高手中的第一位,畢竟大梁的強者,若說是和烏錯放單決斗,又有誰敢真的穩言必勝,或者十招打敗那位北域在戰陣上殺出來的強者?

  而楊晟竟然和擊敗烏錯的王封打了個旗鼓相當,至少在當時人看來,兩人之間的未分勝敗就已經讓人驚異。畢竟整個大梁都將瓦屋殘脈當做是寄人籬下來到大梁的投靠者,勢力孱弱,而且蜀山宗屬于外域,大梁人對外域看法,多數都有荒涼貧瘠之感,楊晟下山意味著他是經由瓦屋脈選拔過,實力應該是派出的最強弟子,但即便如此,這支瓦屋殘脈選出的弟子,就有和王家那位雛鳳旗鼓相當的實力?難道對方不是外域蠻夷嗎?

  這種念頭縈繞在梁都一些人心底,只覺不可思議,但又不可能說服自己的親眼所見,便只能說成是那王封有所禮讓,而且楊晟說不定還有了內傷。

  這種說法傳到王封耳里,他也就只輕哂一聲,只覺世人愚昧。

  他又回憶起和楊晟的交手,交手之時,以他這種劍道大家,確實看出來了楊晟劍法的輕疏,不知這套劍法是從何而來,但明擺著楊晟應該才習練不到三年,但交手之后,分明這套劍法又極其精妙,應該是來自高人傳承,他倒是沒想到這套劍法是楊晟自己悟出,又經過了楚桃葉改良,若是知道這一點,王封只怕大大懷疑自己練劍的天賦,因為他天縱奇才,但自十二歲入修行門開始,就在練劍,如今也有十來年時間,方成為四境巔峰,他篤定楊晟練劍時間大概是三年之數,誰知道那只是楊晟在和姜一戰后的頓悟,不過一月之前的事情。

  而王封也看出來了楊晟想通過和他交手練習劍法,他也就沒有藏私,雖然留了一分力,畢竟不是生死相搏,但越打下去,他愈加發現楊晟對劍法的領悟越加不一般,他相信這場比斗再換重來一次,他當時出的那一劍,恐怕就逼不退楊晟了,反倒是要被對方壓制一分。好在他也有收獲,只是沒有楊晟的進境那么可怕罷了。

  所以當時交手完畢退走之時,王封不介意給楊晟一通宣傳,實在是他心底確實是酣暢淋漓,需要發泄,沒有說再打下去,自己輸面占多這種話已經是克制了。另一方面,還可以做出樣子,向王家表示,楊晟實力在那里,并不是自己說廢就能廢掉的。

  外界認為他和楊晟平分秋色,也是一樁好事,畢竟現在他和楊晟在同一條船上,如果敵人低估楊晟的實力,在關鍵時刻沒準能起到大作用。是以王封也就不再揭破,他只是默默驚訝于蜀山宗的底力,如果他真的和楊晟是對手,那么很可能面對的就是一場慘烈的失敗。

  和王封的交手若是說給楊晟除了劍法之外帶來什么更大的啟示,那就是他手頭上的劍已經破損,再繼續下去,恐怕就經不起和王封的交手而斷裂了,想必王封也是看到了這一點,所以在最后點到即止。

  但楊晟還是隱隱肉疼,雖然現在已經比以前有錢了,可那畢竟是兩百靈炁石啊,而王封的劍明顯品相更高,以至于幾乎沒有受到什么損傷。所以教訓就是以后和這種等級甚至更高層次的高手過招,還要注意自己的兵刃武器。用一根木頭挑戰劍道高手,可以是可以,但那是高境者對低境者的輾軋,這種帥氣和作死自己就別去學了。當然,到了高境者,可以形成法景劍意的程度,手中有沒有神兵,似乎重要程度也沒那么高了,畢竟那時候已經不僅僅是劍鋒殺人,劍意和法景,同樣可以殺人。

  楊晟雖然在劍法上確實經由王封的交手進展極大,甚至領悟程度,還可能反過來壓制王封,但王封在劍道上浸淫這么多年,所養成的劍氣和劍意,是自己學不來。等王封到了高境之后,這種在劍道上浸淫的威力,就會顯現。

  而他也沒有劍意可言,本質要說的話,搬山功的意境才是他的本命,千戶斧是他真正的殺伐底牌,而劍法卻是可以運用于這兩種底牌上的一個延展,能讓他的底牌更致命,更讓人意想不到。

  “要說這一戰收獲最大的,恐怕就是公主府了。”和二皇子密會的密室內,李廷風冷聲道,“王封擊敗烏錯,楊晟又和王封打了個平手,立即掀起了整座王都的波瀾,現在所有人都知道,這兩大高手,都是正陽公主的左膀右臂。公主府將由此收獲極大的名望。”

  二皇子微惱,“王家與我之間早訂立同盟,楊晟更是七里宗大敵,整個蜀山瓦屋脈都是太浩盟在大梁防備的對象,就靠著楊晟和王封,又能翻出什么風雨,更何況,這二人表面為我那個皇妹做事,但實際各有異心。不足為慮。”

  李廷風道,“王祿確實表示對殿下盡忠,但也要看到王祿已經老了,而王封正是年輕,又在修行一途走得順暢,未來壽元可不是普通人可比,好在王封此人還有所忌,所以受王家掌控,但王家如果要問未來,這個王封就是未來,如果王封和王家之主意見相左,會不會有一場不好說結果的爭鋒?而如果公主能夠通過控制楊晟,和瓦屋脈達成聯合,甚至令瓦屋脈了解到當前必須依附才能存活,大梁皇室亦可能是他們最佳的選擇。到那一步,不好說太浩盟還會不會如此支持殿下。”

  二皇子微怔,片刻后,他冷冷道,“正陽和她的聚賢殿,終將不足為慮,太浩盟,必須站在我這一邊。”

  李廷風看他手微微顫抖,伸出去,在他手背上輕輕拍了拍,道,“自姜之后,我會一直支持你的。因為我們別無退路。”

  二皇子點頭,李廷風又道,“還有一件事,白文武去了書院,但有人同行,那是個青年書生,才來了一天,書院洞主趙墨,就要與人秉燭夜談,你猜那是什么人?”

  二皇子道,“又是蜀山瓦屋脈。”

  李廷風點頭,“此人名修遠,也是蜀山弟子,應該是懂得符道,而眾所周知,書院洞主趙墨近期鉆研符道,收羅天下符書,對人言符道一途有通天徹地之能,他要為尚未起步的大梁創造符道未來,四皇子投其所好,應該也是要為他掙得書院的庇護。”

  二皇子道,“說到底,正陽和我分庭抗禮,無非是為我這個四弟鋪路。但殊不知這只能給我除掉四弟最后的理由。正陽,糊涂啊……也罷,他若是鐵了心要在書院里躲著不出來,那正陽只要一去,他就失去了最大的庇護,屆時哪怕是白麓書院,恐怕也保不住他。”

  “既然正陽用王封和楊晟打下威望,成就了她的左膀右臂,那么只要對這兩人動手,豈不就是削去了她兩條手臂。”

  二皇子道,“王封也就罷了,那個楊晟,風口浪尖之下,也敢掙這份名頭,豈不是一下就成了我大梁四境和前三甲齊名的人物,正陽糊涂啊,竟授意王封以這種形式給他這份聲望,殊不知到這種地步,有的是不方便挑戰王封的,轉過頭來找上他這張箭靶。我們再在背后點一把火,只要從楊晟這邊突破,那么正陽給自己打造的這兩個左膀右臂,就會從這里高高跌落!”

  梁都王家。

  王祿坐在家主椅子上,看著堂間站著的王封。

  他聲音低沉寒冷,“你是真的殺不掉那楊晟,還是故意給他留了一命,散播出那種言語,豈不是白白折騰了你的聲望!?”

  今趟他是異常震怒,若是尋常子弟辦砸了事,恐怕早就殺威棒伺候,打死打殘。但王封終究是不一樣的,他需要他的解釋。

  王封感覺到此時堂后面數道家族長老散發出來的危險氣息,知道自己一言出錯,恐怕后果就會非常慘,那些長老都身處五境,是王家的底牌,他雖然是四境頂尖高手,但仍然和他們差著境界,可如若他邁入五境,那么眼下王家的所有底牌,恐怕對他來說,就再不為懼。

  他聲音平靜道,“為了十招內擊敗烏錯,掙得滔天功績,不得已提升自己潛能,也因此受了烏錯反噬的傷勢。我原本也以為楊晟很容易對付,但誰知他實力之強,非我全盛而不能勝。因此心生一計,不妨親口承認他的實力,把他拔到高位,讓他站于風口浪尖,而后必然有大梁不服的四境高手向他挑戰,待他力氣消耗,而我復原之時,就是他的死期。”

  王祿顯然已經知道王封受傷這件事,他停頓了一下,道,“那蜀山弟子當真實力如此厲害?連你也坦言非全勝時不能勝。”

  王封點頭。

  王祿嘆道,“封兒!此事你卻是糊涂了啊!你才當著全天下的面十招擊敗烏錯,聲望一時無倆,隱隱是現在四境中的第一人。以前你連前三,都會有人說三道四。如今你有這份功績,挾威之盛,不做第二人想,那曾經的四境前十人,或許哪方都不敢再輕言挑戰你。但楊晟卻不同,現在外間認為你是因為公主有意相讓,同時那楊晟肯定負傷,因為大梁的宣傳中,沒有人相信蜀山瓦屋脈的弟子居然能和你旗鼓相當。如今那些不會挑戰你的人,卻要挑戰他了。一旦他輸了,那豈非等于連你都被壓下一頭?”

  王封道,“那由我親自確認過了,恐怕抱著如此希望的人,挑戰楊晟,都要自取其辱了。”

  王祿道,“旁人也就算了……可如果是‘江東之虎’邱葉明。牡丹榜第一位的顓孫疏梅,這兩位曾經同和你是四境前三甲的人物,又當如何?”

  王封微怔,眉宇漸漸凝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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