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這些年君威日重,行蹤也愈發不為人所知。
宜妃縱為掌權四妃之一,也萬沒可能知曉皇上的行蹤!
她若知道皇上的行蹤,又如何敢讓兄長在昨日雪夜動手?
林慕康聲音透著威懾之意:“而且,那些刺客也并非你兄長信中所說全數身死,而是落了兩個活口,昨夜一夜拷問之后,那兩個刺客也已經招供了。”
這一瞬間,宜妃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氣,她癱軟在冰冷的地板上,只覺得渾身從頭到腳都是冰冷的。
林羨余輕輕嘆了一口氣,事已至此,已經毋庸置疑。
“我只想問一句,你為什么要殺我?”林羨余的語氣很柔和,仿佛只是在詢問一個無關緊要的問題,全然不似林慕康那般渾身散發威懾力。
地上宜妃忽的笑了,她笑得凄涼而悲愴,“為什么?仙姑難道不明白?!”
林羨余搖頭:“我依然不是很明白,你何至于竟做到如此地步?”
宜妃忽的眼圈一紅,眼里淚光閃爍,“別人都說你是仙姑,但在我看來,你就是一個妖女!”
說著,宜妃急忙附身咚咚叩首,“皇上!她根本不是什么得到仙姑!她是妖女啊!她狐媚了禟,還屢次傷害他的身子!”
“屢次?”林羨余蹙眉,何來屢次,她不過就是打了禟一拳。
宜妃咬牙切齒,“月前,禟從登仙觀回來,但大損元氣!調理良久,方才康復!這些太醫都可以作證!還請皇上明鑒!”
說著,宜妃再度咚咚磕頭,磕得額頭生生見了血,“臣妾與郭絡羅家忠心耿耿,絕無半點傷害皇上之心!昨夜之事,驚擾了皇上圣駕,臣妾罪該萬死,但還請皇上寬恕郭絡羅家的無心之失!”
林慕康沉默了兩秒鐘,然后轉臉問她:“大損元氣?”
那眼神里飽含別樣戲謔。
林羨余臉色漆黑,也不顧宜妃還在跟前,便直截了當道:“記憶灌輸而已!對了,記憶灌輸就是……”
林慕康抬了抬手:“我知道,我從前灌注過一次。”
林羨余眼神懵逼,林慕康灌輸過記憶?灌輸過誰的記憶??
“只不過……灌輸記憶之后,也頂多就是有點疲乏,好好睡一覺就好了。”林慕康如是道。
林羨余淡淡道:“大概是因為禟的魂力比較弱吧。”林慕康畢竟是腦力型,魂力大概有9點吧。腦力型都是如此,但都無法突破兩位數。
林慕康口中的灌輸記憶,應該也只是部分灌輸,而非全部灌輸。
林慕康微微頷首,“也是。”
跪在冰冷地板上宜妃早已是滿頭惶惑,她完全聽不懂皇上跟那個妖女到底在說什么!而且皇上跟那個妖女交談,竟自稱“我”!完全就是平等的姿態!皇上從不曾這般與人說話!
難不成……宜妃心墜谷底,難道皇上也被這妖女給魅惑了?!
林慕康冷眼瞥了宜妃一眼,又看向林羨余:“雖說只是個誤會,但是宜妃終究還是犯下大錯了。你覺得該如何處置,老姐?”
林慕康也是全讓當宜妃是死人了,竟直接一句“老姐”叫出了口。
林羨余黑線,都說了多少遍了,叫我余姐!
這會子宜妃只覺得耳朵里嗡嗡亂叫,皇上怎么管這個妖女叫姐姐?!
林羨余揉了揉眉心,“還是先讓禟進宮吧。”
“真要告訴他?”林慕康微微詫異,“這件事,你真不得打算無聲無息料理了?”
林羨余道:“事無不可對人言,我沒必要瞞著他,我也不會欺瞞他。”
林慕康雙手一攤,“你若是堅持,那好吧。”
說罷,林慕康掃了宜妃一眼,“行了,你也不必跪著了,先去偏殿候著吧。”——這般年紀的宜妃,說風韻猶存都很勉強了,林慕康沒興趣聽一個老女人饒舌推諉。
宜妃咬了咬嘴唇,她還想再說點兒什么,然而剛才聽了那些稀里糊涂的話,這會子她腦子也昏昏脹脹,不知該說什么好。
她只得深深叩首,恭順退卻。
太監此去傳召九貝子入宮覲見,雖然一路急奔,但一來一去也得個把時辰。
禟雖知曉這個汗阿瑪其實是小魚弟弟附身,但他自小在皇父威嚴教導之下長大,也著實不敢有絲毫不敬。再加上,傳旨太監十分焦急的樣子,禟生生連朝服都沒來得及換,一身常服便入宮了。
乾清宮一派安靜,當禟走入內殿的時候,卻看到了小魚,她正坐在汗阿瑪身旁的龍紋扶手椅上。
殿中卻沒有一個伺候的太監宮女,禟便感覺到一股不尋常的氣息。
但他還是連忙撫下了馬蹄袖,正要打千兒請安。
林慕康連忙抬手道:“私底下就不必拘禮了。”
禟膝蓋才彎了一半便停了下來,禟應了一聲“是”,又疑惑地看向他的小魚。
林羨余放下手中的茶盞,“你先坐下,我再慢慢跟你說。”
禟臉色一怔,連忙問:“出什么事了?”
林慕康微微一笑:“不打緊,只是有驚無險罷了,你安心坐下聽著吧。”
林羨余:這說的什么話!雖然的確是有驚無險,但禟若是聽了,只怕是沒法安心了。
唉,可她又不愿欺瞞禟。
“是!”禟在林慕康面前依然像個兒子似的,他半個屁股落在一旁的椅子上,一副垂首聆聽的架勢。
林羨余瞧著他竟這般拘謹,便對林慕康道:“要不你回避一下?”——這個礙眼的家伙在,禟好像很緊張啊。
林慕康臉色臭臭的,這是什么意思?有異性沒人性啊!
禟面皮一緊,急忙道:“沒事的小魚,你只管說吧。”
林羨余:早就跟你說了,這家伙只是個弟弟啊。
好吧,畢竟從小到大,禟把這個康熙當成了父親般尊敬,一時半會接受不了這個康熙是她弟弟也是可以理解的。
“好吧,事情要從昨晚開始說起……”林羨余不再堅持,她平靜地陳述著昨日自己離開九貝子府,回到登仙觀后發生的事情。
說到刺客入侵,禟登時就抓緊了自己的衣袖。
林羨余又忙道:“當時皇帝也在,所以我根本沒出手,暗衛就料理了那些刺客,而且……還活捉了兩個。昨晚一夜拷打,那兩個刺客也都招供了。”
禟松了一口氣之余,不禁滿面憤恨:“到底是誰這般膽大包天?!竟敢刺殺于你!”
林羨余嘆息,“是郭絡羅家的家主郭絡羅明樺。”
禟的俊俏一瞬間煞白,他“嗖”地站了起來,當即脫口道:“這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