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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封槍原因

  劉青山跟著譚老頭走了幾分鐘山路后,來到一個岔路口。

  譚老頭指著左邊的路口,說道:“剛剛,我追著野豬來到這里的時候,野豬一頭扎入了左邊的這個路口。”

  “哦?那你沒有追上去嗎?你就是在這里追丟了嗎?”

  譚老頭搖搖頭,往右邊的路口走去:“跟著來吧,等下你就明白了。”

  劉青山見譚老頭往右邊的路口走,急了:“譚爺爺,走錯路了,你不是說野豬往左邊這個路口跑了嗎?”

  譚老頭頭也不回的說道:“沒錯,你跟著來就對了。”

  劉青山頗為無奈,只好跟上譚老頭的腳步。

  他倒要看看,這個譚老頭想搞什么鬼。

  走入右邊的路口,往深林里走了約莫幾分鐘的山路后,譚老頭忽然抬手示意劉青山停住腳步。

  劉青山站定,順著譚老頭的目光看向前頭。

  前頭是一片疏林。樹林里的高大喬木可以數得過來,并非是未知數。因為這些樹木都十分高大,最大者約莫有直徑一米左右,最小的,估計也有半米多。它們全都樹冠巨大,彼此牽扯著茂密的枝條,親昵在半空中。

  那一片鋪展在半空中的翠綠,就好像一張厚重的翡翠色毛毯,將蔚藍的天穹與靜謐的林地相隔開來。

  無數跳躍的陽光像針線一般穿下厚厚的毛毯,隨著輕悠悠的山風,閃爍著搖曳在林子里。

  林子里的地勢十分平坦,各種矮小的灌木依賴著這些跳躍的光斑生存在樹冠底下,仿佛一群孩童圍繞在大人腳邊一般。

  一條緩緩流動的小溪曲曲折折的躺在樹木與樹木之間,穿過灌木林,穿過草地,以看不見的動作,輕柔的流向遠方。

  波光粼粼的水,仿佛仙女灑落的珍珠,鋪灑在河道上,猶如一條名貴的珍珠玉帶,給大地以裝飾,給花草樹木以生命的滋養。

  在小溪邊上的平坦草地里,一頭巨大的黑色的沒有獠牙的母豬正趴在那兒哼哼叫著。大概是因為腳上傷口的疼痛讓它難受,也極有可能是懷里那群不諳世事的孩子拉扯著它的,讓它心疼。

  若它死了,這群生活在荒野里的孩子可怎么辦啊?

  它們究竟會成為人類的賺錢工具,還是會成為山林中其他大型食肉動物的盤中餐?

  誰也不知道后來會發生什么。

  可是,它知道,就算自己要死了,也絕對不能連累自己的孩子。

  所以,在跑到岔路口的時候,它含著淚,不做任何猶豫,一頭扎入了反方向的岔路口。

  只是,讓它沒想到的是,那個狡猾的人類竟然識破了它的意圖,非但沒有追著它跑,反而憑借著敏銳的直覺奔赴它的巢穴。

  它驚恐萬狀,卻又無能為力,只能做出拼死一搏的決心,反過來追著獵人跑。

  獵人手中冰冷的獵槍高高舉起,最后又輕輕放下。

  中間沒有槍響。

  它不知道為什么。

  但它的直覺告訴它,它跟它的孩子都可以免除一死了。

  它欣慰,激動,惶恐。

  它撲向自己的孩子,將受驚的孩子們護在懷里,直至獵人離去,它才松了一口氣,倒在了地上。

  老獵戶指著前頭的母豬跟豬仔們說道:“青山,如果是你,你會下手嗎?”

  劉青山看著眼前美如畫的畫面,看著那天性使然的母子之情,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如果抓了母豬跟豬仔,等豬仔長大了,一起殺了,那肯定能賣不少錢。

  可是,他忽然又有些疑惑。

  為什么要這么做?

  僅僅因為野豬是野豬,不是人,不是寵物嗎?

  可是,在它們的世界里,它們也是父母親,是父母親懷里的小寶寶啊。

  “我不知道。”劉青山低聲說道,“我不知道自己會怎么做。你呢?”

  譚老頭幽幽嘆了一口氣,問道:“青山,你知道我為什么封槍嗎?”

  劉青山扭頭看著身側面容枯槁的譚老頭,見他神情之中盡是悲涼,不由得好奇起來:“不知道,為什么?”

  “唉。”譚老頭接連嘆了幾口氣,才說道,“當年,我還在打獵的時候,有一回,我在山里遇到了一頭野豬,那野豬肥得出奇,大得出奇。我當時沒多想,就想著自己要發財了。只要打了那頭野豬,肯定有一兩萬元收入。那時候的野豬肉雖然還沒有現在貴,可我看到的那頭野豬是真的大,估計有差不多三百斤,就算一斤野豬肉五十塊錢,那也足足有一萬五呢。當時的一萬五可算是巨額財富了,特別是對咱們這種山區來說,更是天文數字。

  我當時高興得都快忘記自己是誰了,我追著那頭笨重的野豬跑。可奇怪的是,那頭野豬跑得也出奇的快。比普通野豬要快。按理來說,它那樣肥大的身軀是跑不快的,可是,那頭野豬很反常,不僅跑得快,而且根本不顧地勢,不管是下坡路還是荊棘路,它都能跑。

  要知道,野豬太大了,是跑不了下坡路的,因為會對豬蹄產生損傷,會讓它疼得厲害。可那頭野豬不管不顧,就是一個勁的跑。

  在以前,我追一頭野豬,一般兩三個小時就能追到了。可是,追者這一頭野豬,整整花了我大半天的時間。

  眼看就要追上野豬了,野豬卻忽然沖下陡坡。

  那坡地十分陡峭,就算是人往下跑,都不一定能安然無恙,更何況是那么肥大的野豬呢?

  可它完全無視自己的身體,也無視陡坡,就是一頭往下扎去。

  果然,沒跑幾步,它就摔倒了,直接像個皮球一樣往下滾了好遠好遠。

  等我從上追下去,找到它的時候,它已經一動不動的躺在了地上。”

  “它死了嗎?”劉青山問道。

  譚老頭閉上眼睛,點了點頭:“死了,不僅死了,而且臉上還掛滿了淚痕。我覺得很奇怪,為什么這頭在我看來只是食物的野豬竟然也會流眼淚?它在難過什么?它為什么要哭呢?”

  老獵戶哭了,兩條崎嶇的淚水從它內陷的眼眶里滑落,彎彎曲曲的淌過他溝壑叢生的面頰,猶如前面那條蜿蜒向前的小溪。

  良久,他才松了一口氣,繼續說道:“等我看到它鼓起來的肚子,看到它下身流出的血,我才恍然大悟,這不是一頭簡單的母豬啊,這是一頭懷著胎的母豬。”

  “我當時震驚不已,連忙剝開了母豬的肚子,果然在里面找到了小豬仔,而且足足有十多只。”

  說到這里,老獵戶已經淚流滿面:“青山,你說,人怎么這么造孽呢?”

  劉青山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看著譚老頭,劉青山恍惚間又想起了剛剛跟野豬打架,誤以為野豬死掉之時的心情。

  他當時只是覺得野豬死了,都不免心中難受,那當時發現死掉的母豬竟然懷著十多只小豬仔的譚老頭必定難受到了極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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