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州,碎玉縣。
傳說碎玉縣乃是九天之外的一塊巨大玉石,落入凡間,碎成萬千塊,此地乃得名。
碎玉縣城外三里處有一道觀,名曰白云觀。
天下許多俗世的道觀,都叫這個名字,碎玉縣外這家也不知是哪座大觀的分號,香火還算可以,規模不大,但看起來精致典雅。
這時,道觀內的一間客房中,叉腰站著名肥胖婦人。
肥胖婦人一臉的兇相,正對面前一名瘦弱道士冷笑:“你師傅是不是在故意躲著娘娘我,我告訴你,娘娘這次可是奉了真人之命前來,要借你師傅那黑幡一用,你師傅若是再不現身,我現在就回五臺去,稟告明化真人,到時讓明化真人親自來找他!”
瘦弱道士聞言頓時連連作揖,苦笑道:“金花娘娘,真不是師傅不見你,實在是師傅出門辦事,估計用不了多久就會回來!”
“出門辦事?”金花娘娘怒道:“這都一天了,辦什么事情要這么長時間?三寶那老雜毛又不是普通人,難道還要用腳走路來回嗎?”
瘦弱道士立刻低下頭道:“這個……做弟子的,哪里能問師傅去干什么。”
“嘿嘿,松月啊,你這話說得不錯啊,做弟子的哪里可能不知道師傅去干什么呢?”金花娘娘忽然一伸手,直接捏住了松月道人的脖子,哼道:“不說是吧,不說我現在就捏死你,看三寶那老雜毛回來,又能把娘娘如何!”
“娘娘饒命,娘娘饒命!”松月道人嚇得雙手亂抓,他可知道這位五臺派的金花娘娘,那是心狠手辣出了名的,不像自家師傅,做事雖然也狠毒,但卻陰沉謹慎,這位金花娘娘卻是百無忌憚。
“三寶老雜毛到底去了哪里?”金花娘娘肥胖的臉上出現一絲獰笑。
“咳,咳……師傅去抓……去抓煉制寶物的材料了……”松風道士已經翻起白眼來。
“煉制寶物的材料?”金花娘娘笑了一聲,猶如夜梟啼叫:“我早就知道他想當四寶道人了,可那陰魄珠有那么好練?”
松風道人這時已經被金花娘娘丟到了地上,雙手捂著咽喉,氣喘道:“師傅發現了一個小丫頭,生辰八字恰好符合,本來是想騙過來,沒想到那小丫頭竟然舉家逃跑,他派人去追,那追的人沒回來,便親自去了!”
金花娘娘聞言臉色變幻不定,冷笑道:“沒想到竟然能被他找到陰年幽月寒日冥時出生的人,若是被他煉成陰魄珠,恐怕就會更不把老娘當回事了!”
松風道人勉強從地上爬起來,囁嚅道:“怎么會呢,師傅他老人家說過,最尊敬的人就是娘娘你呢!”
“放你娘的狗臭屁!”金花娘娘一腳將松風道人重新踹趴下:“溜須拍馬都不會,那老雜毛會尊敬我?不行,我得去找他,快說他往哪里去了?”
松風道人心中叫苦,趴在地上也不敢起來,他根本不知道三寶道人往哪個方向走,便隨意向外面一指,只求先把這個煞星哄走再說。
金花娘娘順著道人手指的方向看了眼,冷哼一聲,肥大的身子原地掀起了一陣怪風,便出房門而去……
江夜站在荒廟的院中,瞇眼看著前方屋內如豆的燈光。
應該是盞小油燈,燈后還有一個長長的影子,映照在破窗之上。
“不,不是鬼……”寧寶瓶半天才說出這么一句。
看了小姑娘一眼,江夜道:“你確認?”
寧寶瓶搖頭:“我沒看到模樣,不過鬼不都是沒有影子的嗎?”
江夜道:“就算是人,這荒郊野嶺的,也夠奇怪了!”
寧寶瓶道:“要不,去看看?”
江夜笑道:“那就去看看!”
兩個人來看到窗前,順著破敗的窗戶縫隙向里看去,只見房內一盞小油燈后,竟坐著名書生。
書生很年輕,穿著洗得發白的青布儒衫,頭上挽了個君子髻,用一根烏木別好。
他手上拿了一本書,正在聚精會神地瞧著。
因為燈光太暗,所以書生不得不瞇緊了眼睛,時不時地再揉一下。
不遠處的墻角,還有一只竹書箱,上面綁著遮雨布檐,布的顏色很舊。
寧寶瓶眨眨眼,看向江夜搖了搖頭,江夜皺著眉,知道小姑娘的意思是說這不是鬼。
可就算不是鬼也有點太蹊蹺了,江夜雖然看不出書生有什么問題,但總感覺這荒山野嶺的,有個在破廟中讀書的書生,很不正常。
就在這時,寧寶瓶腳下一滑,腦袋“砰”地一下磕在了窗戶上。
本來這樣的聲音并不算很大,但是此刻天色黑暗,萬物寂靜,這個聲響就很嚇人了。
屋里正在一心一意看書的書生,頓時被驚得身體一抖,手上的書也“啪嗒”一下掉到了地上。
“誰……”書生聲音顫顫,臉色瞬間變得煞白,人也跑到墻角書箱處,靠墻站立,瑟瑟發抖。
“過路人!”江夜開口道。
“過……過路人?”書生聞言這才順過來一口氣:“你要干什么?”
江夜道:“不過是天色已晚,來此投宿,不想卻驚擾到仁兄讀書了!”
“原來是投宿……”書生明顯松了一口氣:“那兩旁的房屋都空著,兄臺大可前去住下就是了。”
江夜笑道:“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擾了!”
他看了看身旁的小姑娘,輕聲道:“去那邊屋內看看。”
兩個人借著月光,來到一側廂房門前,江夜還沒有開門,忽見寧寶瓶猛地回頭去看。
江夜順著小姑娘的眼神看去,只聽寧寶瓶道:“那棵樹好大!”
后院外,靠近黑漆漆山根的地方有一顆大樹,十分高大,樹冠如云,幾乎遮蓋了小院的半個頭頂,只是此刻是夜晚,所以并不十分惹人注目。
“確實很大!”江夜看著那大樹,低聲道:“發現了什么沒有?”
寧寶瓶搖了搖頭:“看不出什么,就是覺得陰森森,好大的寒意。”
江夜揚了揚眉,冷笑道:“且不去管它,先進屋再說。”
推開房門,江夜從儲物袋里摸出一根鮫人燭,點燃后仔細瞧去。
屋內很簡陋,有張木床,還有一只斷了條腿的桌子,再別無它物。
江夜使了個大范圍的凈衣術,頓時屋內灰塵一掃而空,他對寧寶瓶道:“小丫頭,你上床去休息吧。”
寧寶瓶眨了眨眼,想要說點什么,卻聽江夜又道:“我是修行人,就在門后打坐便好。”
小姑娘臉紅了紅,小聲道:“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