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小灰并沒有一巴掌輪過來，但余連還是抖了一個激靈，下意識地看向了聲音的方向，便看到小灰不知道何時已經站在了自己身邊，還是那身以黃金比例無一處不充滿雕塑感的經典少女造型。不過，這時候的她倒是沒有穿那身素雅清新的連衣裙，而是一身古典的銀色鎧甲, 看著就像是來自冷兵器時代的女英雄似的。
……這算是什么？換皮膚了？
不過，對小灰來說，她所有的外形，包括用的最多的少女造型也只能算是皮膚吧？
所以，皮膚套皮膚？這是哪門子的俄羅斯套娃啊？
余連再打量了一下這身很讓自己有既視感的鎧甲，于是有花了好幾秒, 才從大腦皮層的每條溝壑之中找出了信息，最終確定，這應該是《蓋伯亞ol》的150級騎士橙裝的“極光帷幕”套裝。
好吧，雖然小灰連不上本土的星云網絡，但蓋伯亞ol》在這邊還是有私服的。
“您這身……”
“儀式感懂嗎？儀式感很重要！我這樣的硅基生命，要和你們這些碳基生命好好相處，就更要注重這一點了。”小灰擺了擺手指：“要對付這樣的家伙，就得穿成這樣。”
余連又看了看周圍的環境，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了一個灰黑寂寥的大地上，灰蒙蒙的天空仿佛已經布滿了無數的塵埃。塵染之后，依稀還有斑駁的星光，但在死寂的氣息縈繞下，更像是無數天外魔神的眼睛。
確實是很適合boss戰的場景！可問題是，打誰呢？
沒等余連再多問一句，小灰口中的“這樣的家伙”便在自己的視線中顯形了。
它仿佛是直接從另外一個維度鉆出來似的，上一瞬那里還是空無一物的曠野，眨眼后便已經出現了一頭遮天蔽日的巨物。它張開了雙臂的翼展，仿佛已經將漫天的星辰和整個宇宙都籠罩在了這猙獰肉翼的陰影之中。二十個造型各異的可怖獸頭, 通過細長仿佛藤須一樣的脖頸連接在了那臃腫宛若山嶺一樣的身軀上。
余連嘆了口氣。如果沒猜錯的話，這玩意應該也是最大的虛境領主之一, 被稱為“塵疫巢主”的巨大魔物, 一旦出現在物質界就一定會引發星區級災厄。而若是在虛境中遭遇，一定是需要四到五名戰力出眾且已經有豐富配合經驗的八環并肩上，才有一定的勝算。
……當然，也有可能是自己看錯了。
畢竟，虛境之中的玩意，生命形態和正常的碳基生物有著很多不同，越是強悍便越是不可名狀，自己上輩子雖然看過聯盟超凡管理局的圖鑒，但圖片非常模糊，能力更是僅供參考了。
“所以，為什么我們要打這玩意啊？”
“哦，好像那個培養皿里有這玩意的幼生體，應該是創作者們抓來做實驗的吧。這艘船的ai大約是沒文化，可能就是它知道的，個體能力最強大的生物了吧。”小灰道。
余連頓時秒懂，指著巨大怪獸的聲音道：“也即是說，那東西其實是這艘古船中控ai的化身？”
小灰點了點頭：“是的, 剛才你在解析資料的時候，身體和精神和虛境的以太海達成了共振，把它給踢出來了，我就乘機突破了它的防火墻。”
“哦，你黑了它。”余連點頭。
“是融合。而且也是它想要先融合我的，這樣可以得到進化，說不定也能像我這樣，覺醒靈智，成為完整的生命。”小灰攤開了手：“當然，若非他不安好心先動手，我也沒那么容易找到破綻。”
……總覺得小灰有釣魚的嫌疑，但考慮到她畢竟是友軍，余連也就不好說些什么了。
“那么，現在這個情況是怎么回事？”
“借助探靈號終端機能構成的虛擬現實，但基于量子纏繞干涉信息的原理，是真的可以把我們的靈魂拉進來的。”小灰道。
這話說明了三件事：第一，小灰的本體雖然是納米機器，但她真的有靈魂，于是也確實是生命。第二，在這里死了，靈魂是真的會死的，本體大概就會變成植物人。第三，啟明者的電腦性能真好，整出來的“這游戲也太真實了”。
余連望著那個最終boss那堪比山岳一樣的身軀，頭皮頓時有點發麻。
“放心，我還在努力奪取這里的權限，總體進展還是很順利的。”小灰又向著余連比了一個大拇指，露出了一拍仿佛正在反光的白皙牙齒：“我們只要堅持得越久，就會越強，敵人就會越弱的。”
……所以，這是要我拖時間了？我區區一個五環，居然也有和虛境領主放單的一天？
“放心，我很看好你的。那家伙雖然長得像是個虛境領主，也擁有虛境領主的大部分力量，但終究是模擬出來的，和現實是兩回事。看，效果這不就有了嗎？”小灰伸手在余連的肩膀上一拍，便只見華光閃過，后者的身上便也多了一件暗金色的甲胄，造型華美莊嚴得有點過于浮夸了，肩甲背后依稀還伸出了兩條帶著圣潔火光的流蘇。
這莫不是《蓋伯亞ol》，150級的超稀有英雄橙裝，鳳凰圣炎套裝嗎？就算是我這種能勉強混進t0的高玩，也都沒湊齊這玩意啊！哎，最近諸事纏身，心愛的游戲也已經好久沒登了，也不知道知夏和琉璃她們，有沒有好好幫我練級做日常任務呢？
……關鍵問題是，這游戲就算是再真實，這套甲難道還有屬性加成不成？？穿得再華麗，和特么cosplay有什么區別？
見余連似乎正在用和現場環境無二的死寂目光看著自己，小灰沒好氣道：“當然有用啦！你難道不覺得自己精神煥發了嗎？”
精神煥發倒是沒覺得，但稍微揮了揮手，便確實感受到了充沛的力量感。這種幻想照入現實的感覺，確實頗讓自己享受。
小灰又揮了揮手，旁邊的地面上便長出來了一枚碩大的空間泡魚雷。
“這才有點轟怪獸的樣子嘛。”余連比了個大拇指：“不過，就只是反物質武器嗎？不整點你們啟明者的武器？什么二向箔而位面湮滅炮之類的。”
“這個幻境是我們一切攻略，也只造得出我們都能理解的武器。”小灰聳了聳肩：“沒辦法，木桶理論。木桶理論，你懂嗎？”
合著我就是那塊最短的木板唄？
“那就弄點3型冷凝光矛和雙穿電弧之類的吧。”余連說：“這些雖然還沒有正式列裝，但實驗室原理還是有了的。”
“……哦，總算是比我上次醒來的時候進步一點了。”小灰略有些意外地看了后者一眼：“那就再給我三分鐘吧。”
余連撇了撇嘴，用力一拍身旁的空間泡魚雷，那玩意便像是個超大號二踢腳似的驟然拔地而起，再劃出了一道讓人心曠神怡的弧形之后，接著便倒頭向著還在張牙舞爪的巨獸身體砸了過去。
事實證明，虛境領主就是虛境領主，哪怕是啟明者的ai，要完全適應這種特別反常識的身軀也是需要一點時間的。那山岳一般的身軀在這一刻確實顯出了幾分蹣跚。祂踉踉蹌蹌地搖晃著莫可名狀的頭顱，朝著周圍噴發出了無窮無盡的血潮，但就是沒有注意到自己的頭頂。
那枚化身而超大二踢腳的魚雷在穿透那些致命的血潮之后，已經被溶解掉了一半以上的體積，但剩下的部分還是宛若投石般狠狠地撞在了“塵疫巢主”的背上。
反物質戰斗部的爆炸光芒還是那樣的讓人心曠神怡，不像是炸藥裂變時的火光溢散，但物質湮滅的瞬間，甚至形成了一個視覺上的錯位，就仿佛將那一整片空間瞬間從這個世界中抹殺掉了似的。
不過，余連也再一次確定，這里確實是個幻想中的虛擬現實空間。自己現在離那怪獸也不過十余里的距離，如果真的是在現實世界，這么大的一枚反物質炸彈，其擴散范圍早就把自己和小灰都卷入湮滅的范圍了。
想到這里，他便理所當然地支棱了起來。
用幻想照進現實，在精神的世界中肆無忌憚地大殺四方，這一直以來都是自己的最擅長的啊！
虛擬現實嗎？他琢磨著這個概念，心中一動，在自己的視野之中，一切的存在，便都化作了正在滾動的數字。
我就是the one！余連對自己重復了三遍，頓時覺得自己從百匯到涌泉，每個毛孔都頭透露著一種和天地共生的超脫感！
他哈哈一笑，左手凌空一抓，便已經抄起了一桿迎風招展的大旗。
旗幟在烈風之中不斷地生長著，無相的領域力量向四周延展開去，甚至已經和正面的湮滅空間有了交錯。當然，在余連的眼中，那就只不過無數的混亂的字符和數字正在交錯著，而最深處的那一大團已經看不清楚的字符，便應該是這頭蠻荒巨獸最核心的能量集結了。
“哦？絕對意志戰旗？”小灰眼前一亮，新區感大生：“你的星環應該掌握不了這種能力吧？這是如何做到的？”
是啊！這可是“巡游”星環到了七環，到了“”才能掌握的能力了！本大俠上輩子敢帶著一群海盜……啊不，不屈的自由之民去打劫帝國和聯盟的軍艦，靠的就是這一招讓大家去送了！
誰知道呢。或許是和您一樣，站在時間長河的上游，卻看到下游的律動吧。余連嘿嘿一笑，然后也把指頭豎了起來：“這是禁止事項。”
小灰的臉上頓時露出了肉眼可見的震恐，這讓余連的心情更加舒暢了。果然，只有魔法才能打敗魔法啊！
于是，剛剛立起來的絕對意志戰旗便又長高了百丈，完全就是一棟摩天大樓的高度。無形無相的意志光環已經穿過了反物質炸彈湮滅力場，和正在掙扎的巨獸發生了碰撞。
緊接著，余連便“聽”倒了這虛境領主無聲的痛苦咆哮。甚至在剛才被魚雷擊中的瞬間，祂都沒有這般痛苦。
是的，在絕對意志戰旗的領域之內，絕對的靈性規則會對敵我雙方進行意志判斷，誰死戰的意志更強烈，便將得到加成，反之則會受到了規則打擊。
很顯然，這一招實在是太唯心主義了。對面的艦船ai連獨立的靈魂都還談不上，自然就更談不上唯心了。
“我被加強了！我現在就要去送啦！”余連將旗幟留在了原地，發出了杠鈴一樣的狂笑聲拔地而起，背后仿佛已經展開了百米長的鳳凰圣火之翼。他整個人仿佛已經飛到了平流層之外，接著便使出一記沖天而降的掌法，向著從巨獸轟了過去。
“學得很快，孺子可教也。”小灰看著那宛若隕石天降的一幕，頓時露出了“仔啊你總算是給阿媽長臉了”的姨母笑。
然后，她閉上了眼睛，繼續用唯物的角度解析著這個空間。在她身后的天空中，一門長度超過百米的儀器正在成型，已經出現了藍色光芒凝成的幾何結構圖。
可，這時候，遠處又傳來了一個高空拋物的破空聲。小灰依舊緊閉雙目不為所動，只是輕描淡寫地側身一讓，剛剛做完了這個動作，便有一個身體duang地砸在了自己身側，卻正是已經被半邊身軀都被腐蝕得露出了骨頭的余連。
看樣子，就算是150級的神裝，在虛境領主面前確實沒有太大用處。
“至于嗎？”小灰看了余連的“殘骸”一眼：“我們應該是有更聰明的辦法的。”
“人有的時候就是不能太聰明，更何況是這樣的環境中。”余連哈哈一笑，一個鯉魚打挺又重新立直，身體和甲胄便都已經復原了。
“只要大體搞明白這個世界的運行機制。這點小傷根本不算什么。”
“你就不痛嗎？”小灰橫了他一眼。
余連心有余悸：“這個……真特么地疼，但還是在承受范圍內。而且啊，人不能總還是選擇所謂最‘聰明’的辦法。”
小灰道：“我是電子生命，卻往往因為不如你們碳基生物變態而覺得和你們格格不入。這種毫不符合邏輯的蛇精病，就是碳基生物的本真嗎？”
“呃……可能是我比較個色吧。您要知道，剛才差點死了那么一次，我是真的體會到了身體正在被腐蝕的感覺，到現在耳朵里都還能聽得到骨膜在一點點融化的聲音呢。呵呵，可是我還是挺過來了。雖然很變態，但我就是挺過來了。然后，便覺得自己的星環明顯又在向精神宇宙的邊境拓展了一大圈。想不到一個虛擬現實，還有這樣的效果。”
“嗯，這種無限接近于現實的虛擬空間，其實是創作者們的中學生們訓練用的。許多有天賦的個體，還就是在同規格的空間中覺醒的，而且不少人到了高環，也可以在這里訓練。”小灰笑道：“畢竟是神秘側嘛，講究一個相信，就是現實！”
想不到我居然能達到啟明者中學生的階段，覺得有點自豪。
“那就再來？”小灰問。
“再來！”余連揉了揉鼻子，然后露出了肆意瘋狂的猙獰笑容。
小灰覺得事件結束之后，自己還是有必要檢查一下這家伙的神經的。
不過，這一次，在余連撲上去之后，他忽然又想到了什么，扭頭問道：“……說起來，我們這么個打法，不是很耗時間嗎？黑月伯爵那邊不會有問題吧？”
小灰沉默了一秒鐘，方才道：“放心，我有一段意志始終還在外面運作，能給俠盜先生提供一定的支援。以他的能力，我覺得伱完全不必擔心。相比起來，倒是更應該擔心別人。”
別人？余連思索了半秒鐘，覺得這應該不是什么太重要的事情，于是便再次大笑了三聲，整個人再次飛躍到了空中，將那從天而降的掌法又使了一次。
不過，這一次，他在一掌轟去之前，還不知道從哪里弄來了一臺船載的子母導彈當場一砸。于是，從天而降的掌法便不再是一枚墜落的隕石，而是一片流星雨了。
當然，余連自己倒是更想要稱其為“東風夜放花千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