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突擊隊士兵們就這樣看著司令官閣下從菱形的光門之后消失,一時間無所適從。
“營長,我們現在應該怎么辦?”
“這個,要跟上去嗎?”
他們都覺得,自己作為普通士兵,應該是有義務跟上去保護自家長官的。只不過,現在的情況明顯是一群高位靈能者的神秘學操作,看著又玄學又高大上,他們一幫凡人連對方在干什么都不明白,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可就在這個時候,便見biu的一聲,菱形的光門也就這么當場消失了。
……好吧,雖然士兵們難免會為司令官的安危而擔心的,但現在至少不用為一個兩難的選擇而擔憂了。
然后,便聽達奇少校一副已經安全看懂了司令官下達的命令的樣子,指著前方大聲道:“閣下已經摸到了敵人的總部,拖住了他們的頭目!現在,通往蛇穴深處的道路,已經為我們打開了!”達奇少校指著通道前方。
那里寬敞、明亮、視野開闊,且已經再沒有敵人攔截了。
“那還由無人機探路,我帶偵察兵走第二波。您把營里其他人召回來,走第三路?”偵查軍士長說。
“你當我們是什么人啊?我們可是共同體陸戰第一師,傳說中的虎賁師!馬上去報告左旅長,把坦克靠過來。”
“呃,好吧,坦克確實開過來,至少WZ30步行自走炮要有啊!”
達奇少校和他的戰友們并沒有等待太久。三分鐘后,已經退回去的士兵們又回來了,帶回來了一個火力支援連隊。他們確實沒有攜帶坦克,但也帶來了讓他們念念不忘的步行支援平臺——這是一種用液壓足行動的火力平臺,攜帶有爆能機關炮和蜂巢導彈,火力威勐,還可以全地形行動。
和援軍一同過來的,還有米娜·華爾特上校帶領的靈能四人小組。他們把那個被五花大綁的蛇首交給友軍關押之后,便馬不停蹄地趕來了,但卻還是晚來了一步。
在得知司令官閣下已經傳送走了之后,華爾特上校多少還是有些傷心的:“我們也是靈能者啊。難道我們也沒有資格登上這種舞臺嗎?”
“這不是很正常的嗎?您難道沒聽說過,在超凡者的世界,著甲的都是雜魚嗎?”她的副手回答道。
所謂的“甲”,當然就是紋章機了。這種可以加成靈能者力量的具裝,乃是軍用煉金武器的核心體現,也是衡量一個國家煉金幾乎水平的最直觀產物。在其出現在這個宇宙的千余年的歷史上,也只有人類的霸主們開發出了穩定的紋章機技術。
可實際上,五環以上的靈能者,紋章機對他們便已經起不到加成效果了。
……好吧,雖然大家都是超凡者,但對到達了另外一個維度的“圣者”們來說,在他們下位的靈能者,確實不過是雜魚罷了。
華爾特上校雖然覺得副手的話有道理,但卻還是不滿道:“將軍也穿了紋章機了呢。”
“帝國那邊的塔蒂埃伯爵也穿了。對我們來說,紋章機是很重要的武器,對有的人來說,只是制服。”
華爾特上校覺得對方說得更有道理了,卻還是小聲道:“將軍可不是一個忘本的人,他的第一臺紋章機還是我給的呢。”
小隊成員頓時豎起了耳朵,紛紛覺得這個消息還是很有可食用性的。
倒是副手忍不住壓低了聲音提醒道:“……呃,這個,司令官閣下的桃色新聞雖然比較多,而且我估摸著他自己也不太在意多一些點綴。可您也是兩個孩子的媽了。”
米娜·華爾特上校微微一怔,隨即怒道:“你這人的心可真臟。老娘這特么的是在說戰友之間妙不可言的緣分!老娘的上一個單位是在外環艦隊。當初懷孕之后就只好會地球修產假,留下的紋章機沒有來得及運回來的,便正好趕上了830年年初的西尾星系戰役了。”
那場凱泰大貓們想要偷襲,卻被外環艦隊識破反偷襲的經典戰役,當然也是余連的成名戰了。
大家這才想起好像還真的有這么一茬,紛紛感慨,果然緣還是妙不可言的。
“罷了,高手和天才有他們的舞臺!我們卻必須要恪盡職守,扮演好基石,這樣才能對得起這樣的緣分啊!”副手道。
米娜·華爾特深深地看了看自己的副手,遲疑道:“我以前就再想了,你這家伙年紀輕輕的,怎么那么會說話呢?”
副手拱了拱手:“嘿嘿嘿,您別看我這個樣子,其實也是青年俱樂部的成員。有些書讀多了,也就會說話了。”
隨后,六臺wz30的火力支援平臺開路,四名靈能者開啟活化力場盾為援護,數百名陸戰隊員浩浩蕩蕩地沿著寬敞的通道繼續前進。他們面前幾乎已經是一片坦途,這些被自己視為基石的普通地球戰士們也都決定,一定要在帝國和聯盟之前抵達要塞的核心區域。
另外一方面,穿過光門的余連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周圍。他現在已經感覺不到貝大小姐的存在,但這其實是在自己的預料之中的。畢竟在自己剛剛踏入了光門的瞬間,就能感覺到空間和物理法則之間的違和感。
是的。這種采用了最正統靈能陣列構成的空間通道,確實非常穩定,幾乎無法在里面設置什么危險的機關。可是,通道的搭建者若是一個高明的靈能大師,至少可以像是累積木一樣將這條通道不斷延長和擴建的,一直到將其徹底擴充成一個迷宮。
進了迷宮就會和同伴失聯,這也是非常正統的設定了。
他的視線之中,充斥著蘊含著神秘氣息的濃密灰霧,恢弘而滄桑的青銅之城就影藏在灰霧之后。明明只能看到模湖的陰影和輪廓,卻仿佛能從那些虛無的影子中讀出了一整片浩瀚的歷史。緊接著,余連便看到了立在自己不遠處的“過去公”。
這個強大的艾瑞達精靈懸浮在灰霧之中,居高臨下地打量著自己,雖然他的臉上看不到什么敵意,甚至還掛著笑,但這種感覺還是很讓人不愉快的。
于是,余連毫不猶豫地抬起了臂甲,當場就用激光切割器一掃。
紅色的激光射線從“過去公”的身上劃了過去,但就像是劃到了一層水霧似的,僅僅只是讓他的身形有了一個很不自然的扭曲。
余連表示這的確是在自己的預料之中。這個“過去公”的樣貌和神態雖然非常清晰,但論起存在感甚至還比不上剛才那個用生物介子制造出來的身外身。
“這是個好地方,很符合你們的人設,其實也挺符合我個人偶爾會冒泡的惡趣味的。”
穿著金甲的艾瑞達精靈站在離余連不遠的地方,沒有攜帶武器,臉上掛著微笑,眼中帶著很明顯的欣賞。
他道:“這其實只是一個我們的虛空之城中的某個回廊。這里發生的一切現象,其實很都是隨著我們的意識而變化的。如果您喜歡我的品位,那是我的榮幸。我的同僚們都對你充滿了熱忱,那么,你想要給這里增添上自己的顏色嗎?你其實是有這個資格的。”
“這是個很好的設想,可我已經說過了,這種惡趣味只是偶爾冒泡的。”余連用鼻子里發出嘲弄的聲音:”本質上,我還是一個三觀端正陽光向上的美男子,并不太適合陰邪冷漠的設定。”
艾瑞達精靈依然保持著那豁達的微笑:“那太好了,老夫的天運已經結束了。可若是您的話,當然也是可能把這個組織變成陽光向上的。而且,我們的三觀其實是很端正的。”
余連撇撇嘴,沒有理會這個投影,繼續向前。他能感覺到自己仿佛是踩在毫無實感的云霧中,僅僅只是一步就開過了千里萬里。可是,灰霧陰影中的青銅城市依然保持著那神秘而滄桑的輪廓,仿佛從亙古不變的時代就矗立在那里的自然似的。
余連沉吟了一下,又用眼角看了看正在隱入了霧氣之中的艾瑞達精靈一眼。而就在這個時候,灰霧突兀地散去了。他已經站在了一片宛若夢幻的華美庭院之中,湛藍的天空之中懸掛著溫潤的日輪,把金色的晨曦灑向了是生機盎然的原野上。那陽光和盛開的百花之中,蝴蝶大小的精靈在其間飛舞,銀鈴般的笑聲化作了歡快的樂章。
“以后,我們的虛空之間,說不定就是這個畫風了呢。”艾瑞達精靈露出了苦惱卻又掛著幾分寵溺的笑容:“你若是能給這個環境稍微增加一點點陽剛或凜冽一些的色彩,說不定就能從童話變成史詩了。”
“……我現在是明白了,你們果然是一群無可救藥的蛇精病啊!”余連誠心誠意地感慨道。他此時真的沒有任何諷刺對方的意思。當蛇精病也能做到這般極致的境界的時候,也就真的成了一種藝術了。
艾瑞達精靈依舊是不以為意地一笑,揮了揮手,便有水晶長椅在自己的面前長了起來。他拍了拍手,以一個大大咧咧的姿態坐了下來,對余連道:“你全甲在身,我就不同你客氣了。”
穿著紋章機的余連示意不用 客氣,順便還用臂甲的打火器給自己點了一根黑檀石。
“那么,年輕人,就讓我們開門見山吧。想要加入環世之蛇嗎?想要了解這個宇宙,真正的真實嗎?”
“一點都不想。滾。”余連一邊笑著,一邊吐出一個大大的煙圈。
“過去公”長嘆了一聲:“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啊!”
這話真的是用地球通用語說的,于是余連隔著紋章機都覺得自己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確切的說,前邊的情況還是不想的。至于后面的這個所謂的真實,我倒是稍微有那么一點興趣了。不過,您要是不說,我也并不會強求。”余連用拇指和食指掐著比出了一個小小的縫隙:“就只有那么一點點興趣。”
艾瑞達精靈再次露出了坦蕩得完全和爬行動物都沒有關系的微笑:“年輕的地球人,你有沒有發現,這個世界已經停滯了呢?”
這話好像聽著有點耳熟啊!余連惡狠狠地咬了一下自己的雪茄屁股,要不是意識到自己還穿著紋章機,他說不定都已經要伸手摳自己的太陽穴了。
“從很多個久遠的千年之前,我們的宇宙就一直在停滯著。我們的腳步跨過了星辰大海,我們甚至野心勃勃地想要征服宇宙的邊境,可是,這么一個偉大的群星時代,真的是我們自己帶來的嗎?”
沒辦法,畢竟科技進步靠挖墳,不管是自然科學還是社會科學的基礎都并不牢靠,科技樹自然是被完全帶歪了。
“不過,你要說一直是停滯也并不正確,最多是進步得不是太明顯。”余連一本正經道。
“是的,進步得不太明顯。可是在這樣一個正在探索宇宙疆域的時代,不明顯,不就是代表著停滯嗎?”他如此笑道。
余連覺得這家伙說得真特么有道理。
“很顯然,年輕的破曉之龍唷,你對我們的宇宙,我們的時代是有成熟而犀利的思考的。那么,你能告訴我,讓我們的宇宙變成今天這樣子的罪魁禍首,到底會是誰呢?”
“這恐怕是一個非常復雜的社會學問題。”余連聳了聳肩:“只不過,三觀端正陽光向上的人,一定會通過非常詳細的社會調查和實踐來尋找真理的,只有邪教和恐怖分子才會非要樹立一個具象化的反派旗幟。這其實是一種懦弱且偷懶的行為。”
“過去公”坦然地點了點頭:“你說得沒錯。老夫確實是一個怯懦且懶惰的人,所以才準備用生命來給自己失敗的一生進行一個總結了。”
得了,不管是什么人,一旦決定用性命開始擺爛,自然也就不會被人用道德審判了。余連想。
“詳細的社會調查,和偉大的社會實踐,并不是我這個在廢墟和血海中長大的怪物能做得了的。僅僅只是找到了一個應該被砍倒的具象化的反派旗幟,就已經是竭盡全力的了。”艾瑞達精靈的臉上似乎閃過了一絲凄涼,但他的表情隨即又分明森然了起來:“可是,這兩者之間并沒有沖突。無論如何,若是能把這桿大旗伐倒,總是能帶來一些新鮮空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