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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七十一章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戰斗

  余連一時間只覺得心中多了一些難以言語的煩悶感。他其實多少已經猜到了一些,但正因為如此,反倒是更加難以接受了。

  “艾夏姆先生的下落還是不明?”余連問道。

  菲菲解釋道:“當時的情況,塔托斯大統領避難的時候是順便帶上了艾夏姆先生的。可是,他們進了404避難所的入口,便連人帶車全部失蹤了。3天之后,車上的安全人員和大統領,在距離避難所500公里之外的曠野出現,但艾夏姆先生卻并不在場。”

  “……是的,正常人都會難免懷疑他的。特勤局的保安人員都是經過了幾道政審的,總體是比較可信的。相比起來,艾夏姆先生這個唯一的外人便是最大的隱患了,而且他還有動機。”

  菲菲的臉上浮起了譏諷的微笑:“可是,他畢竟是兩屆雅歌彌獎的影帝,三次年度票房冠軍的一番。全銀河知名的電影巨星,也是受人尊敬的社會活動家。嗯,按照魚兒你的說法,就是非常典型的左翼藝術家吧?這樣的社會名流,如果沒有證據,就算是聯盟安全部門也是不敢拘捕的。他們便也只是下了秘密的通緝令,而且要求一定要確保對方全須全尾的存活。”

  “確切地說,這都不能算是通緝令,大約只是尋人啟示吧。”余連道。

  “當然,安全部門順便查封了艾夏姆先生的工作室和制片公司,以及旗下所有的慈善組織。連他投資的糖果廠和天球隊都沒有放過。”菲菲聳了聳肩:“反正相比起人,產業的目標可就小太多了。”

  “那么,在這一次的冰谷城事件中,艾夏姆先生到底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呢?”

  “這里面的水很深,我可把握不住。不過,在事情發生之后,我倒是和賽克瑞蒂先生聊了一下。”

  “那是誰啊?”

  “塔托斯大統領的保安特勤組長。”

  大統領的保鏢頭子為什么會和菲菲聊這種八卦,余連覺得這還是挺令人介意的。

  “因為我也是靈能者嘛。超凡管理局和游擊士協會查案的時候,是需要現場的靈能者發動能力,復原一切可能出現的蛛絲馬跡的。”

  好吧,這倒是能勉強說得通。大概……

  總之,按照那位特勤組長的說法,在他們的車輛剛剛駛入404避難所大門的時候,車子便直接沒入了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灰霧之中。他們不敢停車,但車輛越是行駛,便越是艱難。整輛車就像是陷入了無形的泥潭之中,越是前進便陷得越深。到了最后,就算是司機把油門踩到了極致,卻也始終是動彈不得了。

  “幻術?還是閉鎖空間?”余連思忖道。

  “不知道,人家對這種太高深的靈能技法不是太熟悉。”菲菲攤開了手。

  菲菲既然這么說了,余連表示自己就這么信了法,反正這種事其實不重要。

  再然后的故事,便像是一次非常老套的三流冒險電影。一群身懷絕技的大叔被困在了迷霧之中,沒有補給,沒有后援,也找不到前路。他們齊心協力,努力自救。到了最后,在有些同伴犧牲,有些同伴失蹤之后,車上還是有四個人成功獲救,包括了大統領閣下。

  “……所以說了,大統領的車上到底塞了多少人啊?”余連忍不住吐槽。

  “當時有八個人。駕駛員和副駕駛,兩個秘書,四個保鏢,一個大統領,外加一個艾夏姆先生。”

  好吧,考慮到大統領座車的結構,能塞下這么多人也不算太奇怪。。

  “塔托斯大統領的說法,自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官大統領,也不是靈能者,但因為朋友們有不少神秘學大師,便能幫大家出點主意。總算是在行動中找到了脫身的機會,最后破解幻術機關也是他指揮的。只是,在幻術脫離之后,卻只有四個人走了出來。大統領覺得一定是自己的解密方式有哪里不對,不能救下所有人,他現在還在自責中呢。”菲菲說。

  余連想了一想,點頭道:“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而且,據我所知,塔托斯大統領確實是這種謀而后定的頭腦派。”

  “賽克瑞蒂組長卻說,他們在迷霧中遇到了幾乎看不見身影的魔獸的襲擊。有個部下才剛下了車探路,就被從迷霧后伸出來的舉爪抓走,慘叫著消失在了大霧后。他帶著部下結陣迎戰,又付出了不少代價,才終于擊退了敵人。”

  “這……好像差距有點大啊!”

  “秘書A說是在迷霧中看到了巨大卻又莫可名狀的魔神,要求和大家玩一場猜謎游戲。每個問題只要有一個人回答就行了。猜對了可以繼續,猜錯了就必須把回答者獻祭,全部答完了才能出得去。”

  “哦,那么,到底是長成什么樣子的魔神呢?”

  “都已經莫可名狀了,他自己當然也說不清楚了。”

  好吧,這么解釋起來姑且也對吧。余連想。

  “那么,又到底是什么問題呢?”

  “知識性的,腦筋急轉彎類的,冷笑話類的都有,當然也有一些大家都不像回答的私密問題。難度其實不高,但畢竟答錯了要付出的性命,且還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問題。大家的壓力當然也是很大的。”

  余連點了點頭,這符合自己對一些幻術的條件認知。

  “總之,在回答最后一個問題的時候,秘書A代替大統領搶答,卻反而破解了幻陣。至于最后的那個司機B嘛……”

  “看到的也不同是吧?”

  “是的,司機B說大家遇到了襲擊,但自己和副駕駛在戰友們的掩護下,總算是修好了車,然后在各種怪物的追擊,以及流星雨和雷暴的轟炸之下,在2分鐘15秒之內就穿過了九曲十八彎的盤山路,總算是帶著大家脫險了。”

  “這特么算什么?羅生門嗎?”余連開始按了按太陽穴。

  “不過,這不也是很符合幻術的構成的嗎?大家進入的是一個領域,但每個人的五感都被支配,看到的也都是不同的東西。不少高階靈能者都有可能中招,不用說是普通人了。”

  “可問題在于,這有什么意義呢?就是為了把大統領困住?”

  “……或許,他們是想要把塔托斯大統領害死,但因為他們都在努力自救,再加上宇宙之靈保佑,才總算是脫困了。別的不說,塔托斯大統領的身體狀態就非常虛弱,真的需要長時間調整,但凡是救援部隊晚發現幾個小時,他說不定都續不回來了。還有那個秘書A和司機B,都是三十歲最年富力強的時候,也都申請了長假。賽克瑞蒂組長還是三環靈能者,也都直接辭職了,說是消耗過度打擊過大,再也出不了外勤了,想回游擊士協會當教官的。”

  余連沉重地點了點頭:“記得提醒我,離開的時候得給大統領先生送點花過去。”

  “我已經送了,而且是以我們兩個人的名義。我甚至還去了大統領的病房,他老人家還問我電影還成不成。”

  “所以,到底能不能成了?”

  “至少要先找到艾夏姆先生才行。”菲菲嘆了口氣:“他有可能已經死在幻境中了,但也有可能是幻境的操縱者之一。可這件事想要清晰下來,就必須要找到他本人才行。”

  “最重要的是,關系到你的電影。”

  “是咱們的電影,劇本不是你寫的嗎?”

  余連心想你不提我都忘了還有這個設定了。

  菲菲看了看腳底下被碾碎了老刀和黑檀石,似乎是終于消了點氣,便摸出了兩根棒棒糖遞給了余連一根,一邊拆包裝紙一邊道:

  “這段時間,已經開始有媒體在詢問艾夏姆先生的下落了。安全部門雖然想要把新聞給壓下去,但你也知道,聯盟這地方,敢發時政新聞的媒體,誰后面又沒有一點背景呢?《先驅報》記者已經在發布會上把警察廳的長官給懟得神經衰弱住院修養了,安全部的發言人職位現在都是空缺的。《先驅報》,你是知道的吧?”

  “知道,聯盟第一反體制媒體嘛。你新認識的那個好妹妹,泰娜·摩恩小姐就是那邊的調查記者。她還是《冷丘》的客串劇照師吧?”

  菲菲沉吟了一下:“泰娜已經不是《先驅報》的記者了。說是兩個月前就正式離職了。”

  余連微微一怔,覺得這好像和自己所知道的不同。

  他上次在燦川和婭妮泡溫泉閑聊的時候,可是聽后者講過,泰娜·摩恩小姐是準備以《先驅報》記者的身份,去調查一下戰亂之中的費摩星域的。

  “……她也失聯了。一起失聯的,還有那個小游擊士亞修·斯特因先生。”

  余連闔動了一下嘴角,略微有些生硬地擠出一個笑容:“那么,公孫擎呢?”

  “小擎,當然也……”

  “她也失聯了?”余連一怔。

  “目前還沒有,昨天還和我通了一次電話。她也是游擊士協會的成員嘛,而是去冰谷城當了臨時治安專員。你知道的,冰谷城事件中,光是死者就超過了三千人,其中大多數都是普通工人。現在,整座城市都對穿聯盟制服的人充滿了敵意,反而游擊士這些民間人士行動起來倒是方便一些。”

  “是的,游擊士們確實是民間人士,是守護聯盟市民的安詳日常的自由騎士嘛。”余連一本正經的點頭:“那么,此件事了,菲菲你的打算是……”

  “我要再等一等消息。而且手里的素材不少,已經可以進行粗剪了。電影可沒說要解散了。我現在還是《骷髏中隊》的劇組,就算是拋開艾夏姆先生不談,也得給其他幾百號工作人員做個交代。”

  菲菲沉吟了一下,又道:“還有時間的話,我會走訪一下冰谷城,為此次時間拍個紀錄片出來。”

  余連頓時肅然起敬。這姑娘未免是超勇得有點過度了。這行為,不就相當于是在好萊塢去拍《占領國會山》的紀錄片嗎?

  “啊哈哈哈,不用擔心我的。再怎么說我也是史上最年輕的雅歌彌最佳導演,也是那只白狐小婊砸的閨蜜。他們最多禁了我的片把我驅逐出境,人生安全不會受到什么威脅的。魚兒,這年頭啊,要是不被官方打壓一下,還能稱得上是大藝術家嗎?”菲菲倒是樂觀得很:

  “魚兒,你的戰場呢,就在伏羲號上。我的戰場呢,或許就是在這里了。相比起來,你倒是要小心一些。塔托斯大統領病休之后,要求提前開始大選的在野黨聲音很大的,要求安全部門負責的聲音就更大了。聯盟政局的混亂,是有可能對整個國際局勢帶來連鎖反應的。”

  余連微微頷首:“我懂的。不過,我們現在的任務也只是在想辦法把無畏艦帶回國,路上的航道還算太平。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會一路平安的。就算是有危險,也應該是在回國之后了。”

  “是啊,不出意外的話……”菲菲咬了咬嘴唇,臉色有些陰沉。

  “菲菲,你有你戰斗的地方,我也有我戰斗的地方,大家都在努力戰斗,那就一定都有光明的未來。”

  此時此刻,距離冰谷城兩千多公里的幽暗叢林的深處,一次離別也在繼續。

  洛哈之子的領袖,冰谷城罷工行動的策劃者,目前在通緝榜單上已經成功超越了蛇首的“大恐怖頭子”,聯盟陸戰隊的前中校歸摩先生,拉著兩個年輕人的手,奄奄一息地道:“告訴我,泰娜、亞修,我們應該怎么才能戰斗下去呢?”

  泰娜·摩恩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么,只能盡力安慰道:“先生,您是不會有事的。再堅持一段時間,我們的朋友就會送藥進來。”

  亞修也趕忙勸解道:“您可是靈能者啊!堅持下去,就一定是有奇跡的!”

  “奇跡個鬼啊!我是靈能者,但也是個正常人啊!你見過有那個人被打成這樣還能活得下來的嗎?我能續到現在,已經是超常發揮了吧?”歸摩先生露出了慘淡的笑容,臉上看不到任何血色:“呵呵呵,亞修小弟,冰谷城都沒有出現奇跡,我還能指望奇跡嗎?”

  年輕的游俠沉默以對,覺得自己的靈魂仿佛要被悲愴吞噬了。

  這位義軍領袖的狀態已經不能說是“不好”了,完全是堪稱慘痛。雙腿被齊齊截斷,右邊的肩膀連帶著手臂都不翼而飛,軀干上僅存的左手也缺了三根指頭。當然,最嚴重的其實是軀干的兩處極大的貫通傷。

  大家雖然已經給他包扎上了,但卻怎么都止不住血。

  如果是在設備先進藥物齊整的大城市里,歸摩先生當然有被搶救過來的可能性。哪怕是腹腔內的重要器官被汽化了,大不了裝個先進的義體,說不定還是核動力的呢。

  可現在,他們已經在大森林中打了兩個多星期的游擊,缺衣少糧。大多數的同伴也都分散了,幾乎要陷入絕境。

  泰娜強忍著淚,緊緊地握著歸摩先生的手。她很清楚,這位義軍領袖剩下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告訴我,泰娜,你是有文化的。我們怎么繼續戰斗下去呢?”歸摩又一次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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