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雖然這么說,但這兩位掌管著全國所有安全機構的委員長大人,卻都表現得憂心忡忡。他并不是對總統先生的安危有多擔憂,而明顯是對之后的調查工作信心不足。
好吧,連他們都不抱什么希望,也就不能指望底下人真能好好做事了。楊明昭頓時對他們也不抱什么希望了。
……果然是國統,委統,都是飯桶啊!小師叔誠不欺我。特喵的,要是有機會,下一步一定要好好整頓對外情報機關了。
另外,就是要做好治安警備的工作。
總統遇襲的事情當然是絕對瞞不住,但若是演變成國內的騷動,那便是大家的失職了。
“也即是說,他會直接返回地球,是吧?”軍令部長派里斯元帥問道。
“是的,預定會在1月15日左右抵達太陽系。”
“好吧,我會安排好護航事宜的,國內的警備治安,我可以保證不會出現任何紕漏。”派里斯元帥沉吟道:“不過,你說船上有可能存在的內鬼,應該如何處理?”
“幾乎無法排查。這條航道,其實是尼希塔總統親自選的,經過艦長、大副、首席領航員和護航艦隊指揮官的商量,才確定了下來。”
“哦?他自己定下來的?”派里斯元帥道。
楊明昭苦笑道:“從晴春城出來,往奧賽門走,一共有二十七條航道可以通行。即便考慮到了航行時間,也有五條以上。我們選擇的這條……嗯,要說特殊之處的話,或許會經過了穹鯨1星系吧。兩千多年前,聯盟冒險家是在這個星系第一次發現穹鯨群的,也確定了宇宙中確實存在肉體遨游太空的利維坦生物。”
“總統先生想要去喂鯨魚?”元帥板著臉道。
“他并沒有這么說過。不過,我們在寒王星峽祭奠將士的時候,確實有過穹鯨群路過。總統先生很愉快,說是祥瑞什么。”
“那么,有沒有可能……是一些心理暗示之類的?”
楊明昭露出了苦惱的笑容。
“好吧,是老夫操切了。這種事情太過主觀,確實無法查驗。”派里斯元帥自嘲地搖了搖頭:“不過,就算是船上真有奸細,也不可能再搞出什么風浪了吧?”
這就要看那個奸細是耗材,還是長線了。當然了,楊明昭傾向于是后者。
派里斯元帥道:“若是總統先生醒過來,便請他務必要給全國軍民以新年致辭。他是藍星共同體的戰時領袖,有義務告訴大家,他沒有倒下。可以嗎?”
楊明昭道:“沒問題。下官連演講稿都準備好了。”
這也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你是個可靠的年輕人,真不愧是澹臺大師的弟子。那么,總統那邊,就多多擔待了。”派里斯元帥在臉上擠出了一個笑容,關閉了通訊。
楊明昭自然是聽出了派里斯元帥的不滿,這不僅僅是因為老戰友地死,更多程度上也是因為總統先生的選擇吧?…。。
確實,一場突如其來的襲擊之后,使團固然是傷亡慘重,人心惶惶,但也沒到了完全失能的地步吧?大家能否繼續執行后續的外交活動,難道不是應該取決于領導者的覺悟嗎?
如果凱斯·尼希塔總統是個真正的硬漢,他就應該明白,在大家被襲擊一次之后,最怕自己再出事的便是對面的聯盟了。使團的安保水平一定可以看齊蔚藍宮的大統領……呃,這好像不是個好例子。
那么,一定是可以看齊十三家的那些幕后大佬吧?
這時候,他就應該繼續出訪,在聯盟大眾面前賣賣重傷都不下火線的鐵漢人設,顫顫巍巍地參加各種活動,面色蒼白地在國會大廈演講,偶爾再找到機會用力吐個血,說不定還能起到效果驚人的特殊buff效果。
楊明昭其實還真的考慮過這個方案,甚至還琢磨著怎么化妝才能表現出恰到好處的蒼白,怎么吐血才能夠帥夠真實。
身體虛弱的漢子,為了國家而繼續在外交戰場上馳騁。敵人可以打垮他的身體,卻不能摧毀他的靈魂。那因為失血過多的蒼白臉色之下,那因為重傷而佝僂的身軀中,卻燃燒著烈火般熾熱的意志和決心。
如此一來,就算是不能打動沒血沒淚的聯盟的決策者,也能打動相當部分的聯盟民眾吧?以后搞搞募捐啊志愿者啊什么的就容易多了。而且,也一定能空前團結共同體的軍心民心。
更重要的是,天底下就沒有哪種政治家,會比這更吸粉的了。
如果是以前的凱斯·尼希塔總統,一定會對這個計劃充滿期待的。
可現在,在襲擊事件之后,一切卻似乎都不太一樣了。
楊明昭能分明地感覺到,在襲擊者的一槍之后,尼希塔先生雖然還是很快恢復了狀態,但他精神之中的某些堅定和勇敢的特質,似乎也隨之遠去了。
確實,會被一槍帶走的堅定,一定是偽裝出來的堅定。可是,哪怕是表演出來的勇敢,也總比沒有好啊!
精神出現動搖的他,當然是不會批準這個方案的。
“如果說,我在涅菲參加活動的時候,有刺客打我呢?他們可以刺殺帕羅庭夫人,便一定可以這么對我。他們都敢在公海截殺我了,還有什么不敢做的事情呢?”
楊明昭相信,總統先生也一定會這么說的。或者說,自己甚至都沒法把提案送過去,就會被梅拉莉夫人攔下來的吧。
戰時領袖不一樣了。那么,戰爭卻又會如何呢?楊明昭心中百感交集,卻又不知道應該作何言語了。
就這樣,凱斯·尼塔總統的盛大出訪計劃,便只能宣告就此夭折了。
浩浩蕩蕩的出使船團,在做完了海軍公祭,在晴春城參與了一些列外交工作,卻行駛到大公海區域的中段時打道回府。這種感覺,就仿佛是做完了各種前(喵)戲,臨到準備提槍上馬的時候,卻發現忽然萎了。那種落差感、失落感、空虛感以及挫敗感,會如同雪崩一般摧殘人的身心兼顧,也足以讓尼希塔總統這哥年紀的中年男人再起不能。…。。
船團在返回的時候,簇擁著的護航艦隊洋洋灑灑地聚起來了二三十艘,分別來自四個不同的國家。論排場自然是浩浩蕩蕩,應該很能滿足某些大人物的虛榮心了,但船員們的心情卻實在不那么愉快。
他們畢竟是有戰艦護航的外交船團,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客輪貨輪之類的,被海盜偷襲到需要滿世界喊救援,已經是很丟臉的了。等到救援真過來的時候,羞恥感便理所當然地污染了身心。
而這些過來的艦隊,與其說是來護航的,倒不如說是看自己現眼的。
這么想有點過于神經質了,但蔚藍公主號的艦員們確實存在這種心態。
事實也確實如此,這場大公海戰役的襲擊事件,頓時便成為了當月全銀河最大的頭版頭條。成功蓋掉了涅菲寶石海岸的暴動和帕羅庭夫人的遇刺的消息。甚至連帝國大軍穿越榮耀之門,往新大陸增兵的最新軍情也都沒多少人了。
而在同一天的塞得要塞這邊,剛剛才結束了通宵工作,正準備來上一頓早飯和午飯混搭大餐的余連,是饑腸轆轆地等開飯的時候得到的消息。
他也一時間有了短暫的驚訝,甚至都沒有感覺這么餓了。
“哦?尼希塔總統遇刺了?而且還真的被人擊中了?”余連揚了揚眉毛,一副不喜不怒的的樣子。
希爾維斯特上將奇道:“這可是全銀河今天最大的新聞了。你居然到現在才知道?”
“我畢竟之前的二十四小時都待在船上。對面的帝國艦隊怎么挑釁都不出來,就縮在陣列炮群后面敲要塞。我嘲諷用的曲調都換了七八首了,他們都沒反應,這還是挺令人頭疼的。哪里有時間去看新聞呢?”余連無奈攤手:“我十分鐘前才回來,三分鐘前才終于在這個餐桌前做好。然后,長官您就出現了。”
余連最近確實是挺頭疼的。
頭疼就頭疼在,在上次戰役結束的整整三天時間內,雙方居然沒有發生一次標準規模以上的作戰。最大的一次沖突,便是兩個中隊的戰機在星空之中發生的遭遇戰,但雙方在互噴了一頓離子炮彈和飛彈之后,在僅僅只有個位數的戰機被擊傷之后,便拉開空間脫離了戰線。
除此之外,艦隊之間的對戰,甚至連突擊艦級的沖突都沒有發生過。
取勝之后,士氣正盛的地球艦隊不顧己方此時也是傷兵滿營,排出了進攻隊形,不斷貼著泰坦艦主炮射程左右橫跳,但即便是面對這樣騎臉挑釁的行為,帝國艦隊的反應也依舊淡然地仿佛一只修煉成精的老烏龜。
然后,到了12月12日的時候,伊肯羅迦元帥所在的四季神號,也終于抵達了塞得星系。
到了這個時候,帝國遠岸方面集團的艦隊,已經有將近一半抵達了本星系。僅是這種情況,其兵力已經在塞得守軍的兩倍以上了。…。。
可即便是有這樣的優勢,他們也沒有馬上發動攻擊。而是在原地擺開了滴水不漏的防御陣型。然后,自然就是大興土木了。
現在才只是很短的時間,還看不出來修了什么。可是,數以百計的各類型工程船開始頻繁地出入塞得星系正面的兩口重力井口,在24小時之內便搭建起了兩位數的太空建筑框架。
在這一刻,武德充沛的帝國皇家艦隊,便直接化身為了矜矜業業的宇宙包工隊,突出的便是一個愛崗敬業勤懇辛勞。
可是,這種樸實無華且低調的做法,對塞得要塞里的地球指揮層造成的壓力,卻遠大于之前數次浩浩蕩蕩地大局進攻。
余連當然知道,己方將士們繼續修整,但他卻反而更喜歡帝國方能有一些動作。
他甚至把剛剛被自己俘虜,甚至連紋章和船首像都來不及換的泰坦艦,都拖著在火線之前晃蕩了一下。
如果換成冷兵器時代,這就相當于是把敵軍英雄的尸骸,掛著馬車后面玩漂移了。
可即便是如此,帝國軍依舊沒有什么太明顯的動作。
沒辦法,對面的敵人畢竟已經不再是各路渴求著功業,便只能異想天開的少壯派將領,卻換成了老而彌堅的伊肯羅迦元帥。
我們確實很難說上了年紀的老將,就一定是穩健踏實的茍派的,可是上了年紀還能戴上元帥軍銜統率方面大軍,頭腦便一定比年少成名的所謂“軍事天才”要清醒和冷靜得多。
而他的兩位副手則分別是羅薩奈歐上將和米薩羅上將。
前者本就是擅長防守反擊的老將。他在后世的名氣不大,不過,余連這段時間研究了一些羅薩奈歐上將的履歷……也確實沒發現什么太驚艷的內容。可正因為如此,他仿佛覺得自己看到了一座高山。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主動迪化了,但面對體量遠超自己的對手,小心是無大錯的。
后者更是有過并肩作戰經驗的老朋友了。講道理,當初在晨曦天使號上“做客”的時候,余連就和這位光頭老哥相處得愉快了。要不是大家畢竟分屬兩國,說不定就斬雞頭燒黃紙了。或者說,要不是戰爭爆發,自己說不定真就去他的莊園玩獵熊了。
余連現在是越來越覺得,這種人事配置就是沖著自己來的。
更重要的是,這么熟悉自己,且又能干涉到方面統帥人事的帝國高層,應該是有且只可能是那只橘貓吧?
余連便對同僚們道:“好吧,可以確定的好消息是,我們確實有充分的休整時間了。帝國在我們面前架起另外一座要塞之前,我們暫時是安全的了。”
羅澤士倒是有些疑惑:“這倒是奇怪了。帝國想要結硬寨,打呆仗,這下官可以理解。可他們明明已經占據了絕對優勢兵力,為何不一邊修建工事,一邊出兵持續騷擾呢?”
“嗯,我雖然想說,是我們的浴血奮戰,十蕩十決,把他們打出心理陰影了,但這樣顯得太傲慢了。”余連聳肩一笑:“我個人倒是覺得,或許是因為,到了伊肯羅迦元帥的地位,就不只是軍人,還要講政治了吧。”
他又進一步解釋道:“很顯然的,在他們呼喚虛境利維坦的計劃破產之后,帝國以前留下的所有暗棋,都被我們化解了。帝國樞密院一定會出現變故,有些人會下臺,有些人的話語權會擴大,軍事決策自然也會出現大的轉變。站在伊肯羅迦元帥的立場上來說,在非常時刻,不變才是最好的選擇。”
還是那句話,所謂的“職業軍人不該講政治”,都是小布爾喬亞用來忽悠人的,不懂政治的軍人是一定當不上元帥的。
當然,以上確實都是余連的猜測。
“也就是說,在戰爭中,取得最大戰果的蘇琉卡王,她的話語權會提高了?”羅澤士盤算道:“您也是非常了解她的。那么,您覺得,若是由她統籌全局,帝國下一步會如何行動呢?”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現在只想要找個地方大吃一頓,然后睡個囫圇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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