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倫希爾特繼續輕撫著自己那絲毫沒有起伏的小腹,那是一條纖細柔軟卻又充滿力量感的腰肢,堪稱藝術品。
當然了,在另外一條時間線上,這腰自己已經玩上很多年了,倒也不至于就此失態。他只是單純意識到,這行為分明就是這個女人給自己施壓的小手段,但自己才不會上當。
“總不至于又是雙胞胎吧?”余連笑道。
布倫希爾特聳肩:“雙胞胎我們上次生過了,這一次我希望一次性兒女雙全。”
“是嗎?”余連笑道:“加油!我期待你能超過那個小木匠的出軌小媳婦。”
就算是一直在了解地球文化的布倫希爾特,也都不太能理解這個梗,只好公事公辦地分析道:“所以,菲菲小姐是為了提醒我和帝國,這場戰爭還沒有結束,是這樣嗎?所謂地球人永遠不屈是也?“
“不,她其實只是在單純找你的麻煩,順便彰顯一下戰爭的本質。”余連聳肩:“所以,奧莉薇小姐現在如何?”
如果真的有什么余連會覺得有點微妙對不起的,大約便就是這位金銀妖瞳的女士了。
當然了,也是人道主義上的。
畢竟她是那可怕的“幽靈”連續兩次都殺不死的女人,四舍五入地討論一下,說不定以后也是一種榮譽呢。
總而言之,這兩起接連發生的襲擊,雖然損失并不大,但確實是給了帝國上層兩記悶棍。
他們尚未完全從皇帝駕崩與帝都遇襲的劇烈震蕩中恢復過來,便得再次回答現實了。這場戰爭是一場全面戰爭,并不會因為天域上層的劇變而停歇。它正朝著更廣闊,更不可預測的領域蔓延。
不過,一直到這個時候,帝國高層們都還沒有相對清晰的認知。
唯一意識到問題的統治者,大約便真的只有布倫希爾特了。可即便是如此,她也已經選擇了另外的操作。
在她和自己選擇演這場雙簧之后,便已經是另外一條路了。
“大概,這會迫使我更早離開天域了吧。”布倫希爾特告訴余連。
“所以,你就真的對攝政會議的席位毫無想法了?”
“已經不止有一個元老請我出山了,甚至認為我才能擔任攝政會議的主席,但我偏偏不愿意。呵,什么攝政會議,連狗都不當!”她大約又覺得自己的口吻有點極端了,便又改口道:“是的,本來攝政會議是沒什么問題的,但有了你這個冤家,那就是路邊一條了。當然了,對外口徑還是這樣,我畢竟在榮耀之戰中輸給了你,那就沒資格在天域發號施令了。我至少應該返回封地反省,反省個三五載的。”
你反省的時候,閨蜜們還是騎士團大團長和各路艦隊提督,前宮相依舊是帝都市長,門人死黨在當星區長官。甚至宰相府都是你的潛在支持者。
雖然心里在冷笑,但余連面上卻如此笑問:“那么,準備什么時候動身?”
“就這兩周了吧。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封地去看看?那里也可以有你最喜歡的乳白色沙灘的。”布倫希爾特誠摯地發出了邀請。
“我個人倒是更傾向于就呆在你的閨房里,看你走了之后,會不會有人生事。”余連道。
“這不是有人來生事,而是你在試圖挑釁。”布倫希爾特笑道:“當然了,如果我是你的話,干脆就做得更狠一點,完全可以去智慧宮大學和夏伊爾紀念大學做做講座。他們真的聯系了我的管家,希望能邀請你。”
“……果然高等學府里的反賊是最多的。”
“聰明人會變成原色分子,這不也是你說的嗎?說起來,你的老戰友也還在那里上學。”
“你說,艾米婭小姐?”
“是的,她畢竟也立了功。我想給她賜騎士爵,擔任我的私人政務秘書,但那姑娘倒是想要去考公務員進入宰相府系統。呵呵,真是個有志氣的姑娘。她的姐妹婭格妮絲小姐,也即是你的另外一個老戰友,還帶著相當一批古美亞人參加了叛軍,但這并不影響她的前途,是這樣吧?”
“是的,文明國家是不興誅連的。”他道。
“那姑娘還給你送了點土特產。她的同胞在古美亞星種植園上培養出來的金砂石榴。”
余連覺得這樣的老戰友還是很能處的。這種帶有一定靈性培養的水果與其說是水果,都不如說是煉金材料了。口味自然不用說,且還是很大補的。
“另外,金砂石榴正好可以用來配‘熱情超新星’,我都用上了。”
除了再次板起一張莫得感情的撲克臉,他也確實不知道還能說點什么呢。
“放心,就用了一點,其他的一會都給你送來。”布倫希爾特歪頭看著余連,動了動線條優雅的鼻弓,仿佛是在諷刺對方小氣似的,接著又道:“另外,如果我是你的話,還一定會很樂意參加各種沙龍的,可以給有錢有閑的貴族年輕子弟們講講原什么的。”
不愧是帝國,抽象都抽象得這么有進步性。
布倫希爾特便又告訴余連,雖說真理部把《原》視為禁書,但禁是一定禁不住的。在天域的高檔沙龍里,《原》其實一直是一種很有逼格的話題。
“對我們來說,這是邪惡的思潮。可我們越是貴族,越邪惡越禁忌,便越有格調啊!”
不得不承認,這樣的設定雖然抽象,但一旦涉及到了貴族這種擰巴的物種,一切就都顯得很有道理了。
“不過,現在沙龍中最有格調的話題又變了。”
“討論選帝?討論你和衛王誰更有希望?”
布倫希爾特翻了個白眼,大約是覺得讓自己和衛王并列是巨大的侮辱。可事實上,選帝程序雖然沒有正式啟動,但大家都公認,如果說有哪位王真的能稍微威脅到蘇女王,還真就只有衛王了。
畢竟他老風評不錯,在學術圈和文化界的人望很好,不少人都覺得這位要是上臺便一定是個賢王。
當然了,統率水平確實沒什么能說服人的戰績,但軍工管理水平卻不值得懷疑。
畢竟是他主持把巨像科技給點出來的,怎么不算軍功了呢?
“不,當然是在討論你了。”布倫希爾特卻糾正道。
“他們大約是在崇拜我吧。”余連道。
“嘖,瞧瞧這當仁不讓的德行,當然又被你猜到了。呵,你知道家兄是在怎么評價你的嗎?他覺得,你是他見過的最了解蒂芮羅貴族的人了。他覺得,自己在和一個三十年的樞密院大臣在談話,或者說……更高。”布倫希爾特轉過頭,看向余連,目光平靜而坦誠:
“攝政議會對你現在的性質爭論不休。可是,在許多傳統的武勛貴族,尤其是年輕一輩看來,您畢竟是神選冠軍,統率孤軍,跨越星河,一路殺至帝國心臟天域,直面陛下。這本身,便是銀河千年未有的勇武壯舉,是足以寫入史詩的英雄敘事。其實,兄長也是這么想的。”
余連挑了挑眉,注視著上空的穹頂。
他忽然又有點想要去釣魚了。
釣魚其實不難,但要是釣出能吃的魚而不是觀賞魚,也還是挺難的了。
“死在我手里的帝國人,怕是已經有八位數了。”
“就是說咯。大家不能接受被外敵打得落花流水,但若理解成內戰,便好像能說得通了。”布倫希爾特攤手滿臉無奈:“蒂芮羅人,還真是一個擰巴的民族啊!”
這確實典型的。他們傲慢,他們勇敢,他們貪婪,他們開明,于是他們擰巴極了。
蘇琉卡王又道:“你最終選擇與帝國軍聯手對抗虛境的災禍,并接受了布琳以古老騎士規范發起的榮譽決斗。這套流程,在有些人眼中,非但不是挑釁,反而是一種對帝國傳統與武德精神的高度認同與踐行。”
余連在心里聳肩。這其實也是布琳希望大家能看到的,自己便隨手配合了一下。
可實際上,自己在和布倫希爾特住進龍臨宮的那一天起,這種說法就已經在天域流傳了。所以說,一個真正對大位有野心的人,又怎么可能不關心媒體關系呢?
不過,這套說辭還能成立多久呢?
布倫希爾特意味深長地看著余連,忽然主動摟住對方,主動獻上了自己帶著香氣的唇。
這一次,余連沒有躲避。
過了將近半分鐘,她方才退開半步,發出了一聲飽滿的嘆息。
你這么發聲我會誤會自己被piao了的。余連想。
她卻道:“我會在半個月之內離開帝都的。你又不是俘虜,之后就隨你的意思了。另外,這可是成年人的吻,也是老夫老妻的吻,晚上我們要不要繼續,可是得看你咯。”
蘇琉卡王就此離開自己的閨房,風風火火健步如飛,就仿佛是要出征似的。
至于余連,則在疑是煉金器材的軟榻上又來了一次深度睡眠。在安眠中,他的思維卻始終能保持清醒。
他的軀體歸于沉寂,呼吸悠長,血液的律動也進入舒緩的節奏。然而他的意識,卻如同一尾掙脫了水面的魚,輕盈地躍入了更高維度的“海洋”之中。
在這一刻,深度睡眠成為了絕佳的掩護,他的靈魂核心,他的精神體,屬于他余連大帥的靈能神魂,開始脫離物質束縛,輕而易舉地離開了圣樹宮的范圍,進入了天域錯綜復雜的星河靈脈之中,開始了一場悄無聲息地漫游。
他的神魂既然可以延伸到上千光年之外,和夏莉進行道別,在天域中左右橫跳應該也是很簡單的。
然而,并非如此。
余連首先感受到的,是籠罩了整個星系的無形靈子網絡,既像是無比致密的羅網,也像是堅不可摧的城墻。
帝都的神秘學防護陣列已然部分重啟。
這個用了四代皇帝二百年才完成的陣列,在建成的兩千年時間中還在不斷完善,乃是銀河帝國神秘學工程的最高杰作。
它從來不是單純的防御與探測工具,更像一個通過靈脈模擬出了“意志”的龐大生命體,其觸須延伸到空間的每一個褶皺,時間的每一段漣漪。
余連能清晰感知到這無形卻具備“意識”的靈子網絡,對自己存在的本能排斥與壓制,那是一種源自規則層面的巨大壓力。
它正在試圖將他這個外來的靈性標識驅逐,亦或者鎖定。
余連曾經是有過這種體會的。當年在天域,自己還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大使館武官助理,和某個唯恐天下不亂的虹薔薇公主聯合搞事。
在那個時候,當自己靠著婭妮太陽神之書的能力,繞過天域陣列時,就是這種感覺吧?
只不過,那時候的自己只是一個小卡拉米,沒有如此深沉的體會。
而同樣的,那時候的自己,之所以能安然躲開這堅不可摧的神秘學防線,使用的本就是一種非常規的手段。
現在,是時候償還當年的“因果”了。他率領軍隊殺入天域是一半,現在則是另外一半。
他的神魂懸在虛空中,尋找著這嚴絲合縫的羅網中遁去的一,搜尋著這堅不可摧城墻上可能的一點點裂痕。
就在這無所不在的桎梏即將化作風暴的時候,余連終于捕捉到了一絲等待許久的波動。
一條幾乎完全無法辨認的信息穿透了陣列的屏障,若隱若現地牽引著他的意識。
它就像是靈動的飛蟲似的,從陣列流動中的某些規律性的間隙之間穿了過來。那信息是一組精確到了厘米的空間坐標,但其實這不怎么重要了。
它的行動,本身就為余連指明了一條最安全的路徑。
那是一條涓涓細流,蜿蜒流淌中形成了河床雖然淺薄,但卻是存在的。
“你啊,太慢了。這都快兩個星期了。”余連很想要表達了一下不滿,但這樣會把自己整得像是個惡劣的甲方,亦或者不當人的領導,便還是忍住了。
他沒有再猶豫,依循著這神秘的引導,將自身靈性波動調節至與這細微的信息流共振的節奏上。
剎那間,他所感知的世界變了。原本沉重滯澀的靈脈維度開始豁然開朗,就仿佛是在遮蔽前路的萬仞高山之中,忽然張開一條山道。
雖然那是僅供一人通行的幽邃隧道,但畢竟是山路。
他的意識也化作了信息,沿著這條隧道疾速掠過星辰間的廣袤虛空,目標明確也正是那坐標的根源之處了。
余連發現自己已經進入了一個廣袤殿堂之中。
相比起龍臨宮那威嚴肅穆的正殿,這里同樣堂皇大氣,但裝飾風格卻又多了幾番雅致的神秘感。巨大廊柱上的宏偉雕像,當然也不是皇帝和各路傳奇英雄,而是身披帝國學士長袍的,知識領域的先賢們。他們只有一半是人類,但卻都在為帝國的偉大貢獻了所有的心力。
相比起龍臨宮,明顯這里是要多元得多。
這里是智慧宮,銀河帝國最高學術機構的總部所在。
余連又低頭“看了看”自己,卻什么都沒看到。他明明能感知到了自己,卻分明看不到自己身軀的存在。
現在,他的靈魂正自由自在地屹立在了殿堂之外。
皇帝陛下的“神魂”,或者說,神秘學的學名應該叫做“精神英靈”的概念技巧,自己已經掌握了。
感謝帝國各路達人和布琳送的大火箭。
不過,小灰呢?小灰何在?
理所當然的,他當然沒有等到那個機器人小姐的回應。
好吧,在這種關鍵時候,她果然是不會現身的。這一定是為了維持自己的“中立人設”嘛。
真是個好有原則性的文明引導AI啊!
余連一邊對虛空表示了自己的敬(鄙)意(視),緩步向前。
體會過這種姿態的盒外觀察者們知道,用靈魂行走,同用身體行走完全是不同的體會。
他僅僅只是動了動念頭,身體便飄著穿過了層層壁障。他的感知自動延伸向周邊,尋覓著所有有價值的目標。
半秒鐘后,他首先“看”到的,便是智慧宮大廳一處隱秘的隔間之中。
兩個身影被精巧的茶幾分隔在了房間的兩側,似乎在談笑風生,也像是在對峙。他們的聲音和氣息,被精妙的靈子屏障所掩蓋,卻未能完全阻隔余連的感知。
他是半神,他擁有宇宙知覺,他現在是英靈狀,他現在近在咫尺。
我無所不能。余連對著星空展現了如此的傲然。
至于那狀態微妙的兩人,卻也都是認識的。
其中一人,溫文儒雅,氣質謙和,正是老……啊呸,老朋友衛倫特王殿下,現在帝國攝政議會的臨時議長。
至于他對面的那位,長著一張余連確實沒見過的蘿太臉,看上去是個頂多上初中的白皙美少年,但由于此時出現這外表顯得過于違和。那股隱藏在晦暗力場之下的靈能波動便很容易讓余連聯想到故人了。
對于余連這樣的半神大圓滿而言,大約記不住舊情人的香氣、形狀和深淺,但一定是能記住交過手的“老朋友”的靈能波動了。
不就是十三面的首席,一直充當“未來公”代表的蛇組織頭號打手,號稱“破法者”的那位嗎?
喲嚯,又有意外之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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