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慈愛的望了女兒一眼,眼里滿是笑意,“正是我兩個女兒。”二人忙斂琚問禮,福王妃笑呵呵的看著姐妹二人,一手拉著沈紫言,一手拉著沈紫諾,細細看了一回,夸贊不絕:“這姐妹模樣真真是齊整,性子又是嫻靜大方,不像我家那個,潑猴似的,一時三刻不肯消停。”
早有人將備用禮物打點出幾分來,白玉戒指各五個,兩個鏨金梅花簪子,南珠十串。福王妃笑道:“你們姐妹們別笑話,留著賞丫頭用罷。”二人忙拜謝過。
一語未了,只聽殿外一陣腳步響,丫鬟進來道:“王妃,三少爺來了!”
福王妃微微笑了起來,“正是我那個孽根禍胎來了。”沈夫人便令郭媽媽領著沈紫諾和沈紫言回避,福王妃笑道:“都是小孩子,不拘那套虛禮的。”話音剛落,已進來了一位年輕的公子,不過十四五歲的模樣,眉如墨畫,相貌十分清秀,墨色的長發束著雪白的宮絳,一身石青色的褂子顯得十分素凈。
福王妃笑道:“這是沈尚書的夫人,這是沈家大小姐,這是三小姐。”杜懷瑾神色從容的參見,沈夫人忙虛扶了一把,見他語言清楚,談吐有致,且又一表人才,風流瀟灑,對福王妃笑道:“令郎真乃龍駒鳳雛,將來前程未可量也。“
福王妃的笑意一直滲透到了眼底,“只是被我鐘溺得不成樣子了。”正說著話,一個身著湖藍色褙子的女子沖了進來,身后還跟著幾個未留頭的小丫鬟,“娘,你看這些花好看不好看?”語氣里帶著幾分嬌嗔,沈紫言不由抬頭打量了她一眼。
和自己一般年紀的模樣,卷著袖子,露出半截蓮藕般的小臂,白嫩的手里捧著一大簇粉色的茶花。論樣貌和杜懷瑾倒有幾分相似,面如中秋之月,一雙大大的眼睛里滿是神采,十分有神。見了陌生人,也不怕生,黑溜溜的眼珠子直轉,十分好奇的樣子。目光落在與自己差不多年歲的沈紫言身上,顯出幾分興致來。
這便是杜懷瑾的小妹杜水云了,因是福王和福王妃唯一的女兒,自小便受盡溺愛,十二歲的年紀還天真得如同小頑童一般。
福王妃見著不成個樣子,沉下臉,責備道:“又到哪里頑淘去了?回去告訴你老子,仔細你的皮。”杜水云無奈地嘆了口氣,對著沈紫言笑道:“大人都是這樣,動不動就唬人。”說著,走到沈紫言身邊,低聲道:“你母親也是這樣的嗎?”
沈紫言忍俊不禁,又不敢笑,忍得好不辛苦,正欲說些什么,只聽福王妃喝道:“云兒,不許胡鬧!”杜水云訕訕然的走到福王妃身邊,有些沮喪,嘟著嘴,滿臉的不高興。福王妃滿臉歉意的對沈夫人說道:“都是被我寵得不成個樣子,讓您見笑了。”
“哪里,哪里。”沈夫人笑得開懷,十分喜歡的樣子,“我就喜歡這樣活潑的孩子。”福王妃臉上這才微微好看了些,斜了杜水云一眼,和沈夫人拉起家常來,杜水云坐在福王妃旁邊,早已按捺不住,大眼睛滴溜溜的轉,不住的朝三哥杜懷瑾使眼色,哪知杜懷瑾卻如入定的老僧,一動不動的杵在原地。
沈紫言見著暗暗好笑,對這位郡主又憑空增添了幾分好感,看著這樣天真浪漫的杜水云,就如同看到了當初的自己,有種天然去雕飾的純真。沈紫言微微一抬眼,就看見杜水云坐在那里偷偷張望,一副無奈,忍耐的樣子,與杜水云目光相對,抿嘴輕輕一笑,杜水云也回之一笑,俏皮的眨了眨眼。
果然,沒坐了片刻功夫,杜水云索性站了起來,“母親,我想去放風箏。”還未等福王妃答話,便竄到沈紫言身邊,挽住了她的胳膊,“我和沈家姐姐一起去。”沈紫言哪里不知道她的用意,微微的笑,福王妃看著神色從容的沈紫言,再看看自家頑劣不堪的幼女,大感頭痛,氣悶的瞪了她一眼,在眾人面前也不好發作,又見她挽著沈紫言,不好多說什么,只得吩咐身旁的徐媽媽:“好生看著點。”
徐媽媽笑著應是,杜水云大喜過望,歡呼雀躍,挽著沈紫言就往外走,卻不料走得急,不慎撞落了黃木雕花茶幾上的小連環洋漆茶盞,只聽咣當一聲,翠綠的茶水順著沈紫言湖光色挑絲長裙滴滴點點的流下來,
杜水云見污濕了沈紫言的新裙子,自己不好意思,“哎呀”一聲,道:“弄臟了這好生生的裙子……”白如寒梅的面上染上一抹紅暈,沈紫言見著微微笑了笑,“沒事,另換一條就是了。”墨書、寶琴二人忙拿了帕子替主子擦拭水痕,沈紫言顧忌到有杜懷瑾在場,不許二人再擦拭,拖著濕漉漉的裙子站在原地,一眼瞥見滿臉窘迫的杜水云,淺笑著寬慰她:“不礙事的,郡主不必多慮。”
杜水云見沈紫言絲毫不怪罪自己,反倒還安慰自己,更是羞愧,把那活潑性子也收斂了幾分,福王妃深深看了沈紫言一眼,眼角瞥見一旁饒有興致的兒子,浮出一絲笑意。飛快的瞥了一眼沈夫人,見她面色如常,更是暗暗點頭,不愧是書香門第出身的人,行事自有一番氣度,就連這小女兒,都是落落大方,風光霽月,那份從容叫人看了就歡喜上三分。
杜水云卻不知母親在想什么,只是見著她沒有發怒,心中松了一口氣,牽著沈紫言的手去內室換衣裳,福王妃看著沈紫言依舊不變的優雅裊娜的背影,若有所思。沈夫人見著分明,心中似有所覺,只裝作不知道。
福王妃抿了一口茶,笑道:“我這呆女兒,就沒有半刻消停的時候,總是叫人操碎了心。”雖是如此,語氣里的溺愛之意絲毫沒有減少,沈夫人也是為人母,說到此處也是心有戚戚焉,“我這兩個女兒也還罷了,只是我那小兒子,多病多災的,真真叫人不得安寧。”
“可是有什么不足之癥?”福王妃很是關切的樣子,“孩子還小,這可拖不得。”沈夫人就輕輕嘆了口氣,“之前還好好的,也不知怎么,近些日子以來就斷斷續續的,有時候好些,就能出來走走,不好的時候,吃什么吐什么,著實令人傷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