嬸子這才反應過來,感情自己嘴快說錯話了,就有點訕訕,說道:“我瞎說呢,可不是只有你來才掃路,平時信哥也天開喊呢,房子你給修的,讓大伙弄干凈點也應該。”
越說越讓人傷心了。
雖然是實話,可實話有時候比假話還傷人。
沈輝不知道說啥了,跟嬸子說了幾句,就上車走人。
到沈立信家,沈強也在呢。
打了聲招呼,沈輝才掰扯這事:“大伯,你讓各家掃街就掃街,咋我回來一趟還要專門通知一下,搞的我跟啥大領導下來回視頻似的,影響多不好啊!”
沈立信自有道理,振振有詞道:“不拿你嚇唬一下,那些婆娘誰是個掃街的,一個個的交待了幾十遍了也沒人主動掃一下,扣錢啥的也就嘴上說說,沒人當回事,真扣了錢,一個個的不找我拼命才怪,這些懶貨也就你能鎮住。”
沈輝特無語,不知道說啥好了。
一個村子全是本家就這點不好,不好管理,如果沒有血緣關系,該咋管咋管,干不好村長說扣你錢就扣你錢,有本事就鬧,可本家就不行。
特別是青河這種落后地區的農村更不好管。
本來就窮,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又是一個爺爺傳下來的,你敢扣我錢試試?
回頭給你門口潑大糞,惡心不死你。
“村里都咋想的?”
沈輝不再糾結這種事,又問起村里的規劃。
村里在景區門口留了一大塊地,房子蓋的也算不少,之前一直沒問過,也不知道都是誰蓋的,這里面牽扯到的利益挺敏感,怎么也得過問一下。
沈立信點了根煙,吸了一口吐著煙圈說道:“地是村里出的,房子沈立孝和沈立民出錢蓋的,門面房一共三十間,沈立偉給沈謙弄了一套,你老子們商量給了沈立仁一套,將來要能租出去就收幾個養老錢,剩下的沈立孝和村上平分了,沈立民投錢多,沒要門面房,就占了個四層的樓,聽說將來要弄個酒店,還有三十個院子也是村上的。”
沈輝問道:“就這些?”
沈立信道:“還留了五十畝地,等以后看情況,能租出去就多蓋房子。”
沈輝又問:“我三叔給沈謙弄的門面房錢誰出?”
沈立信道:“錢他自己出,按成本價給沈立孝。”
沈輝點頭,這還行,至少把賬算明白,省的以后為了幾個小錢一家子鬧出齷齪,不過還奇怪:“三叔就要了一套門面?我記得他之前好像想多弄幾間。”
沈立信道:“村上留的地就能蓋二十間門面房,都給他了村上咋弄,留下的三十多戶一家還沒一套呢,要是一家有一套,我就分給各家了,省的留人被人戳脊梁骨。沈立孝和沈立民還得出錢給村上蓋房子呢,他能占一套已經占便宜了,大家也不跟他計較,再多占一套你試試有沒有人說話。后面再蓋房子他出錢,蓋多少和村上平分。”
沈輝沒啥話說,確實安排的明明白白。
三叔想給沈謙留點家底,但也不能白占村上的便宜。
別說三叔,換了誰來都不行。
占一套門面房,村上的人看在他的局長身份和沈老板的面子上不去計較,可占多了自然會有人有意見,村上的人雖然都沒啥文化,但沒文化并不代表人啥。
利字當頭,即使是沈家溝的農民,心里也有一本賬。
誰占了便宜吃了虧,大家心里都門清。
“這事到底行不行,你給我給個準數?”
沈立信心里還有些沒底,就怕到頭來空歡喜一場,旅游產業什么的,對于他這個種了一輩子地的農民來說實在太高大上,也就是沈輝發達了,大家對他說的創業什么的出于習慣性的盲從,才有了點激情,可抱有觀望態度的沈家人依舊不少。
沒文化不代表人傻,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判斷。
即使沈立信覺得以沈輝的本事,應該不會干賠本的買賣,可心里依舊沒底。
“放心吧!”
沈輝彈下煙灰,道:“反正村上又不出一毛錢,就算掙的少也是賺,不過村上的人不能再上工地了,不管學買賣還是學廚子都得有點一技之長,只要有手藝總能賺到錢,一輩子打工有啥出息,除了賣力氣還能干啥?就算開飯館吧,那也得會做飯才行!”
沈立信道:“這事不好辦,都得養家,打工雖然沒啥出息,但掙一分是一分,總能落口袋里,干買賣哪有穩賺不賠的,萬一賠了一家老小誰養?”
沈輝無語,道:“那你看著辦吧,我就隨便說說。”
沈立信點點頭,道:“還有個事兒給你說說,前陣子鄉上有通知下來,今年秋收完要把地重新整一下,全推成十畝一塊的大田,說是耕種方便,以后還要流轉。”
“這是好事。”
沈輝沒啥意見:“看看現在留在村上種地的年輕人有幾個?一個都沒有,就算還留在村上的年輕人,也基本外出打工去了,種地的全都是你們這一代,等再過幾年,你們這代人種不動了,地讓誰種?承包的話就我們那地東一塊西一塊,大型機械都進不去,一百塊錢都沒有人租,我家的地都荒幾年了?推了也好,都弄成大田,村上誰要想種,包個三五百畝種地也比打工強,就算種麥子,一畝地除掉成本落個三百塊,包上五百畝地也能收入十五萬。”
沈立信道:“沒那么少,現在一畝地麥子收個一千斤出頭,往年水費貴,一畝地水費要三四百,現在井是你給出錢打的,就掏個電費,加上亂七八糟的費用,一畝地水費也不到五十塊錢,麥子收完再種一茬油菜,一畝地一年收個七百塊錢沒問題。”
沈輝道:“一畝地七百,包上三百畝地就能掙二十萬,可比打工強多了。”
沈立信道:“所以好多人上竄下跳呢,以前村上的水地大約兩千二百畝,沙河灘上的旱地沒量過,但從劉莊下壩過來都是沈家溝的地,至少兩萬畝是有的,不缺水的話,現在還在村上的每家種五百畝地都有多的,不過鄉上只給出水地的錢,沙河灘的地要推的話鄉里肯定不給出錢,村上現在也沒幾個錢,要是那些房子能掙到錢,我就組織把地給推了。”
“這錢我出!”
沈輝道:“不過沙河灘上的地推出來我拿一半,十年后再開始算地租,修渠的錢和后續打井的錢我也出,回頭你問一下,沒意見的話就這么干吧!”
沈立信不解道:“我聽那些年輕娃子說你錢多的幾輩子都花不完,還要地干啥?”
沈輝道:“又不是我爹媽,總不能都讓我養著,大伯活了一輩子,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總聽過吧,我錢再多修橋鋪路,蓋個房子就夠了,總不能次次白給吧!”
沈立信點頭道:“是這個道理,那就照你說的搞吧,這種事沒人會有意見,誰要有意見推地的錢就讓他出,推出來的地一樣給他免費種上十年。”
沈輝又問沈強:“強哥想過干點啥沒有?”
沈強勉強笑道:“不知道能干啥。”
“咋就不知道干啥。”
沈輝沒顧及他面子,哪怕當著他老子的面,也是該說就說,他有這個底氣:“掙錢總想過吧?現在掙錢靠的是魄力,沒點膽魄,就只能窮一輩子,別的不說,現在疫情鬧的國內物資都短缺,別的沒干過,養豬總會養吧,前陣子國家還在鼓勵養豬,這么好的機會和政策你就沒想過?種地不賺錢,但種上幾十畝玉米拿去喂豬總行,養個上千頭豬都不少錢。”
沈強道:“哪有那么容易,現在一頭豬崽子都一千多了,飼料也翻了好幾倍,可不像去年豬肉剛漲價那會,今年養豬的好多人都賠了。”
沈輝道:“我就是給你提個思路,也沒說一定讓你養豬,再說你又沒干,怎么知道養豬會賠,辦法都是人想出來的,豬崽子貴可以多養母豬,自己下崽子,飼料貴也叫問題?機井開了,現在不缺水,沈家溝這么多地,你包個幾百畝專門種了喂豬,成本總能降下來,干事業要是沒一點困難,那中國十四億人都是我這樣的有錢人了,誰還去種地,你這個心態首先就很有問題,不要怕賠,大不了摔倒了重新站起來繼續奮斗。”
沈強臉色干干:“我沒那么多錢啊?”
沈輝道:“沒錢你沒嘴啊,怎么不找我借,找沈濤也行。”
沈強一下愣住,他就沒想過啊!
辦個豬廠得多少錢?
雖然從來沒打聽過,但能養上千頭豬的豬場估計也不會少于一百萬,這么大的錢光想想就很有壓力,哪敢借這么多錢去養豬,真要賠了,把自己賣了,也還不上啊!
沈立信一口一口的吸著煙,吸完一根就續上一根,都不帶停頓,且頻率越來越快,屋里很快就煙霧繚繞,任由沈輝批判兒子,一聲不吭,就想看看能不能打出個屁來。
兒子沒本事他也知道,畢竟是自己的種,當老子的也不好說啥。
可當父母的,誰不想望子成龍。
沈輝能對兒子說這些,那是給自己臉呢,沈立信心里有數。
不然沈輝吃飽了撐的,平白招人恨。地址:m.biqutx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