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里根本要不到錢,要政策還可以。食品公司即使要建立肉制品工廠,選擇縣里也不可能選擇咱們這邊……”
謝國強想了想,搖頭。
他覺得這種事情不太現實。
他們確實是整個縣里的生豬出欄最多的公社,其他公社也不少。
何況,縣城也在嘉陵江邊上,距離市里更近,無論如何食品公司都不可能把廠建立在他們這邊。
“或是也學他們,到縣城去承包那些廠?”
“誰懂那些廠的管理?”宋志杰的問題,讓他們都不吭聲,“縣里對于這樣的事情倒是支持,可我們他有什么?連資金都不好解決!”
“資金是最好解決的。這幾年隨著包產到戶,大量化肥的使用,糧食產量不斷增加,農民手里也開始有錢了。完全可以全公社集資……”陳孝龍說道,“所以,我們最應該考慮的是搞什么廠。要不然,路一修通,我們這邊的人,肯定都會往幸福公社跑!”
劉春來要干什么,在賀黎霜的口里他們已經聽到了。
只要真的那樣干了,不敢說全縣,幸福公社周圍的幾個公社,初中以上學歷的年輕人,肯定都會削尖腦袋往幸福公社跑。
距離近,即使娶了那邊的女孩,人家葫蘆村給分房子,安排工作,還不需要他們讓孩子改姓!
就連一些女孩子,也都會想著往那邊嫁。
去了有新房子住,有工作,每個月領工資,不用下地種莊稼。
到時候,周圍的公社怎么辦?
年輕人都跑了,還怎么發展?
這就是導致幾人在凌晨兩點都沒睡,商量著要搞什么工廠留住他們的年輕人的原因。
“明天召開全公社干部會議吧,一方面向大家宣傳修路的事情,征集意見,另外一方面把風也透露給他們,看看反應……不管怎么說,咱們的優勢要比他們明顯很多。”謝國強也是擔心這問題。
他這個鄉長,再往上升,可能性不大。
可就這么退休,他也不甘心。
全縣最富裕的鄉,淪為靠著賣糧給最窮的公社,誰的臉上有光?
要知道,縣里為了讓人去幸福公社,鄉長的級別,都比其他鄉高半級!
“夏青,咱們這就要走了,真不回去看看?”
臨江公社供銷社宿舍。
供銷社不僅承擔著銷售一些生活用品、工業用品給所在公社范圍的社員,也承擔著收購黃麻等功能,就連收蠶繭,也是在出蠶繭的時候,由縣里繭站安排人來,在供銷社設立一個收購點,而不是長期安排人在這邊。
所以,供銷社的房子,那比整個公社的辦公室還多。
已經結婚四年的劉夏青跟丈夫徐勇軍從結婚后,就住在供銷社的一間原來當辦公室的房子。
哪怕是凌晨兩點,劉夏青跟丈夫徐勇軍也沒睡。
“回去干啥?劉春來跳河沒死,回去聽我媽叨嘮?我也沒法再嫁一次!”劉夏青對楊愛群跟劉春來沒有絲毫好感。
徐勇軍看著妻子,每次只要提這事兒,她都要炸毛。
“我曉得,嫁給我委屈你了,我比你文化差,長得又丑……”
“每次都是這話,要是不愿意嫁給你,你以為碰得了我?”劉夏青看著丈夫,沒好氣地說道,“劉春來被媽寵壞了,在縣城里干的事情,你也知道,要不然王家不會退婚!”
“不管怎么說,他們都是老人,舅老倌還是舅老倌……”徐勇軍勸著妻子。
“她是個屁的!我們結婚時,他當著你家那么多親戚的面掀了桌子!給誰留臉了?就因為他覺得酒席不好,他這個舅老倌面子過不去,他咋不想想,別家嫁閨女,那都是十抬八抬嫁聯,幾十條腿……我遇到你,是運氣好,可三妹就沒這運氣……”說到最后,眼淚都掉了下來。
徐勇軍見不得媳婦兒哭,摟著她的肩膀,“他年輕,不懂事,再說了,咱爸媽也沒說啥啊。”
“要是爸媽跟你對我不好,我還不會愧疚,你們越對我好,我就越過不去!尤其是每次大嫂跟二嫂說難聽的話,都是老頭老太太罵他們……要不是你偷偷給錢,老四估計早讀不成書了……”
“上次我去縣城,給四妹送錢,她沒要。我給你賣牛肉跟威化餅干的錢,就是那個。”
“徐勇軍,你膽子肥了啊!我就說,你哪里來的錢!”劉夏青頓時怒了,“你不給錢,老四怎么活?家里的錢,都緊著劉春來……”
“老四說大……春來給了她二十多,媽也給了二十……”徐勇軍趕緊解釋。
他本來要說大哥,可想著劉夏青不準他這樣稱呼,不然自己晚上就得睡床下,立馬改口。
劉夏青愣了。
劉春來給劉雪錢?她認為可能,因為劉雪會敲詐劉春來。
老娘給劉雪錢?
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
“咱們這一走,不知道啥時候回來。這邊親戚該走的都走了,即使不看看媽,也該回去看看爹啊。”徐勇軍勸著劉夏青。
劉夏青沉默了。
她想回去,又不想回去。
如果不是徐勇軍一家對她好,哪怕結婚兩年,她不愿意生孩子,除了徐勇軍老娘會偶爾說幾句別人家的孫子都會打醬油,或是說別人家的孫子到處亂竄,倒也沒有其他什么。
老人公鄭顯東更是什么話都不說。
“再說了,咱這一走,娘家沒人去,三妹的日子可能會更難熬,她不愿意生孩子,那鄭雄也不是個好東西……”徐勇軍嘆了口氣。
即使他跟劉夏青經常去,可也沒法一直守著老三。
特別他還是姐夫。
估計今晚上,老三又要挨打。
青山公社。
夾在公社跟望山公社中間的一個公社,不過,公社的大部分區域,都是在兩個公社之外,三個公社呈品字形結構。
這邊同樣是山區,不過大部分地方,地勢比較平坦,水田也多。
因為縣城到望山公社以及其他公社的公路要通過青山公社,相對來說,這里比其他公社看起來要大不少。
凌晨兩點,所有人都睡了。
連狗都睡了。
而公社供銷社最邊上的一個房間里。
卻傳出來一個男人憤怒的哭聲跟隱約的女人哭聲。
“哭,你特么還敢哭!偷人偷姐夫!劉秋菊,你真有本事!居然他還給你錢!一次五塊啊!你特么的咋不多讓他搞幾次?反正你又生不出來娃兒……”
“啊”
醉醺醺的駝背男人一邊咆哮怒罵,一邊對蜷縮成一團的女人拳打腳踢。
女人甚至不敢大聲哭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