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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0 大隊長想講故事了

  劉福旺剛拜完,劉載厚跟劉載德兩人就來了。

  后面都是跟著家里的男丁。

  兩個碗里同樣裝著豬拱嘴、豬尾巴、雞頭,放在劉福旺放的那個碗旁邊。

  劉春來又跟著拜了一回。

  劉福旺則是在一邊的大鐵鍋里,開始給祖宗燒紙錢。

  劉春來這才知道,他爹讓他樓過來的草紙,居然是值錢……

  “這個好,祖宗們在地下用啥錢,自己印,就跟開錢莊一樣……就是不曉得,燒這么多,印多了,通貨膨脹咋辦……”

  這下氣得劉八爺跟劉福旺兩人都用煙竿敲劉大隊長的腦殼。

  “八祖祖,該不會有人來拜,我就得……”

  劉八爺沒有回答他。

  因為后面陸續過來的劉家人,證實了劉春來的猜測。

  一開始他還起來。

  后來,索性就跪在那里,也懶得站起來再跪。

  到最后,只是點點頭……

  天剛亮,所有桌子上都擺滿了碗。

  那是老劉家所有家庭端來的貢。

  家里沒有殺豬的,也是有個雞頭,再不濟,也是有著一塊巴掌大的肥肉。

  幾乎所有人,拜祭的時候,都是說什么五谷豐登,六畜興旺……

  劉春來這算是見識到老劉家人騙鬼的本事了。

  這不是睜眼說瞎話嘛。

  到最后,他已經無力吐槽了。

  跪到最后,腿都麻了……

  “回去團年后,趕緊過來,不要讓拜年的多跑。”

  “還來?可以請假不?”劉春來頓時大驚!

  “春來兄弟,放心,那藥管用,不過你得注意了,有些事情有癮,藥石無用啊。藥石只能治療身體,治療不了心理……”劉九娃一臉嚴肅。

  他算是看出來了,劉春來是真的虛了。

  說的時候,就要去抓劉春來的手腕,給他號脈。

  劉春來卻把他的手給打開了。

  “九哥,你也信?”

  “原本不信,可今天看你這架勢,不得不信。天天站樁,天天練拳,精元不泄,這樣下來,也不會有你這么累的……”劉九娃一臉嚴肅,“檣櫓飛灰湮滅啊,春來兄弟!”

  劉春來看著劉九娃,“九哥,我有個故事,想要說給你聽。”

  “春來,啥故事,說來老子聽聽!”劉八爺來了興趣,“昨天千山那娃兒回來說那首關于二八佳人的詩,老子就覺得這事情不對頭……”

  劉春來差點就這樣倒下!

  昨天不過是調侃一下千山,說自己被兩個女人連續壓榨呢……

  結果,劉八爺在這里等著。

  哪怕他是長輩!

  劉春來也必須講這個故事了。

  當然,可不敢說是對劉八爺講故事,因為這個故事,就是罵人的。

  劉九娃看著劉春來,一臉不屑,“除了《金瓶梅》,你還能講啥?”

  九哥看來,劉春來這狗曰的就是因為《金瓶梅》看得太多,最終克制不住,然后……

  “古有一行商,入川,得苧麻、小麥、橘子、獸皮等物,取嘉陵江歸。行船半,遇匪。船夫甚急,奪商金銀獻于匪,獲救。船夫邀功,問于商:‘今遇匪,虧老朽靈活變通,舍少量金銀保平安,不知客官可有獎?’行商憤而怒斥:‘貨所值,僅三十金,汝獻吾三百金,吾僅余橘、麻、麥、皮,不知當獎不當獎?’”

  劉九娃聽得一臉懵逼。

  不講《金瓶梅》了?

  劉八爺則是一臉怪異地看著劉春來。

  狗曰的,罵人水平都到了這程度!

  一開始劉八爺也沒想明白,一直到最后的有橘、麻、麥、皮這幾個字,他才明白過來。

  狗曰的!

  至少,劉八爺認為他自己是做不到這樣的程度。

  他可以罵人不帶臟字。

  劉春來這俗,卻披著雅的外皮!

  “八爺,春來這是說的啥意思?”劉支書的化水平,僅僅只是夜校掃盲班。

  對于這樣的縐縐的,那是聽不懂的。

  “福旺啊,這事情,你還是不要問了。狗曰的春來,罵人都不帶臟字呢!以前老子還覺得他這七年高中是讀到狗身上了!這七年高中,沒白讀!”

  劉八爺捏著自己的長胡子,一臉贊許。

  “八祖祖,這七年高中,過不去了?”劉春來頓時火了。

  “非也!非也!《三字經》曰:蘇老泉,二十七,始發奮,讀書籍;若梁灝,八十二,對大廷,魁多士……吾有后生春來,高中七年……”

  劉八爺的話,讓劉春來又想講故事了。

  最終,沒有理會他們,轉身走了。

  “福旺啊,春來的藥,不能停啊!雖然說初一天不吃藥,可事急從權……年輕人不曉得厲害……”劉八爺叫住了準備跟著出去的劉福旺,一臉憂愁地囑咐。

  劉福旺自然曉得,“八爺,你放心,春來不僅是劉家旗手,也是我劉福旺的兒子……”

  那語氣,鄭重無比。

  剛走到外面的劉春來,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就此一命嗚呼!

  不由悲從中來。

  這些人,腦補水平太尼瑪高了。

  好像真的是這樣。

  可自己無從解釋。

  自己才是受害者啊!

  任由誰,連續兩天都沒有怎么休息,還被兩個女人壓榨,能活蹦亂跳?

  真以為是寫網絡小說,一個個夜御十女不耗費精力反而龍精虎猛?

  那是采花大盜!

  “對了,春來啊,你得記住,只有累死的牛,莫得耕壞的田……”

  后面傳來了劉八爺的叮囑。

  劉大隊長一個趔趄,差點就此歸位。

  不過想到年少的短命鬼那是入不了祖宗祠堂的,所以,終究還是強撐著,沒有倒下。

  “八祖祖,春來還沒地耕,天天耕空氣呢……”劉九娃也是個悶騷的人。

  “你們不怕祖公老子從靈牌牌里鉆出來?”

  劉春來站在門口,等著他們出來,才黑著臉問道。

  幾人這才變了臉色,急忙回頭看去。

  還好,祖公老子沒有爬出來。

  “爹啊,你干了這么幾十年的大隊長兼支書,這些規矩就不改改?”

  回去的路上,劉春來問劉福旺。

  老劉家拜祭祖宗的規矩,對他來說,太磨人了。

  上午祠堂里擺所有的祖公老子。

  不僅如此,拜完后,還得去自家直系的每個先人墳頭燒紙錢啥的。

  還好,這種事情不像是在祠堂里,劉雪跟秋菊都可以去干。

  “再改,就沒了……”

  劉福旺低沉的語氣,讓劉春來不吭聲了。

  他比誰都清楚。

  這些規矩,慢慢地會越來越少。

  經濟越發達,人們越發現,年味也就越來越淡了。

  對于以前的劉春來來說,過年,看起來是有幾天假期,可那比自己以前談生意的時候更累,更煩。

  作為一名成功人士,親戚自然只會巴結。

  可爹媽那關不行啊!

  每年,跟親戚在一起,爹媽會當著一堆親戚說劉春來同志個人問題,請親戚們幫忙介紹合適對象……

  甚至,身邊美女如云,卻必須為了爹媽高興,而不得不去跟一些女人相親……

  找理由不去?

  都過年放假了!

  除了一些國家單位值班的,以及關系國防民生的,都放假了!

  思考著這些,劉春來突然有些明悟。

  經濟得發展,有些傳統,其實應該堅持的。

  何況,以后要搞旅游產業,打造成旅游圣地,這些傳統,都將會具有非常大的吸引力。

  到處都是噼里啪啦的爆竹聲。

  年三十這天,從早上開始,幾乎都沒停下來過。

  分田到戶好幾年,農民因為生產積極性提升,糧食產量增加,平時也搞些副業,再窮的人家,在過年這天,也會極盡所能。

  年,不僅意味著舊的一年結束,也意味著新的一年開始。

  所以,這一天,被賦予了很多的寓意。

  而更多的,則是希望。

  劉春來跟劉福旺兩人回來,楊愛群跟劉秋菊母女兩人就開始從廚房里往桌上端菜,劉雪則是在外面拜弄著長長的一串鞭炮。

  川東北一帶,團年是中午。

  不興吃團年飯。

  吃團年飯,得放鞭炮,或許是為了好兆頭,也或許是通知其他人不要這個時候來。

  為啥?

  討口子(乞丐)也有自己的年。

  倒不是誰家自私。

  楊愛群不準劉雪點鞭炮,劉春來倒是把一個汽油打火機給了劉雪,樂得她快飛起來了。

  原本從許志強那里打劫的zippo打火機,被白紫煙給拿走了……

  今年大隊長家里的團年飯,要比往年熱鬧。

  但是氣氛同樣壓抑。

  劉夏青兩口子出去,連信都沒寫;兒子還是光棍,短時間內是討不成婆娘的;秋菊離婚了……

  對于錢,楊愛群跟劉福旺都不那么在乎。

  就連平時跳脫的劉雪,也沒敢胡亂開玩笑。

  好不容易一頓團年飯吃完,劉春來就被劉福旺趕到劉八爺家里。

  好家伙!

  堂屋外面的屋檐下,擺了一個籮篩,上面裝滿了紅包!

  劉八爺就坐在中間,等著劉家后生來磕頭拜年。

  不管男女,只要沒有結婚的,有一個算一個,都有紅包。

  劉春來的任務,就是在這里給來拜年的光棍、小孩子們發紅包……

  一直折騰到天快黑了。

  劉春來回去吃了晚飯,又過來了。

  守歲?

  不,老劉家的核心人物開會,等到凌晨十二點還得給祖宗上香,鳴炮。

  這一次,火槍再次被動用。

  那聲音,驚天動地,在群山中回響,久久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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